第三十九章 男人和女人的侧重点永远不同
妤兮在等。
从红鸾帐中撞到那一双人影的时候她就在等。
是真的一时疏忽中了幻术，还是他根本就是另一个夜狼神君？
她不想去想，又无法不想。
第一世时匆匆离去，是因为他在自己那次生命里总共出现才不到一年。这一世愿意停留，是因为他真的耐下性子，陪了自己十几年。
不管这个态度是出于内疚还是出于承诺，她都忍不住想去谅解他。
只要他解释一下就够了。
天驷终于开口了，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现在知道，你当初入魔血洗青丘是另有隐情了吧？”
妤兮眼神暗了一暗。
入魔，他想提的，原来只是入魔。
她低低道：“我是不是被冤枉，不重要，我是人是鬼是仙，也不重要，你若跟我说的只有这些，便不必浪费时间了。”
天驷一窒：“那……什么才重要？”
他一心一意的想要替她查出真相，不惜和青君反目，和青龙七秀对峙，在她看来，却是不重要的么？
妤兮顿了半响，终于低低开口：“你说你讨厌玉兰花香……那个让你讨厌玉兰花的女人……是不是水榭汀？”
太多的东西和那个女人有关。
玉兰花是凡间之物，只有水榭汀这样的地仙才会喜欢佩戴，天驷讨厌玉兰花，究竟是被喜欢玉兰花的女人伤过，还是其他？
天驷有点反应不过来：“你……你是在介意这件事？”
男人和女人的侧重点，永远都这么大相径庭么。
他确然讨厌玉兰花香，但却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讨厌。
有一段尘封的记忆，被自己封印在脑海深处，他从来不曾想把它们解开。
鬼宿曾经危言耸听的说过：“你这个记忆还是不要解封的好，一但解封，大乱必成。”
他虽然不信他，但却相信自己既然当初决定了封印，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别人的话可以不听，但自己的不能，所以就不解。
鬼宿对此深表欣慰，擅自觉得他的预言有人能听进去，而且还是谁的帐都不买的天驷都听了进去，很有面子。
天驷努力回想着和玉兰花相关的一切，正想继续开口，却突然感到洞中地动山摇，一道青色的雷电蓦然在洞中闪起，崖壁也似乎要被撕裂开一般，不断有碎石掉落下来。
天驷凝眉，这不似地震。
碎石纷纷掉落之后，崖壁终于轰然离开。
但裂开的崖壁却丝毫没有引起这个洞穴的坍塌，相反，那裂掉的崖壁在裂开之后渐渐的隐去消失，并呈现出了崖壁之后的洞天。
原来这层崖壁，不过是为了遮盖这束仙洞里真实空间的一个障眼法。
难怪他觉得近在咫尺，原来范妤兮的肉身就躺在原来的位置，根本没有离开过束仙洞。
青君缓缓踏着藤萝朝这里走来，边走边淡淡道：“他们果然还是没有拦住你，也好，省的我再用招魂术。”
用灵魂可以感知肉体，用肉体也一样可以召唤灵魂。
青君原本就是两手准备。
如果天驷没能赶过来，那么就用招魂术将范妤兮的灵魂召唤过来。如果天驷赶过来了，有着这层障隔术，天驷也没机会在范妤兮魂破之前再救回她。
天驷看到青君的第一反应就是亮出了苜蓿剑。
“不管你拥有什么理由，”他一字一字道，“亲手杀害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是没品的表现！”
青君看着他的剑：“或许我的理由可以让你的女人少受轮回之苦呢。”
周围的一切在渐渐恢复原状，除了范妤兮。
妤兮缓缓飘到了天驷的面前示意他收起剑：“我原不知，青君对我还有如此多的积怨。”
青君很轻描淡写：“谈不上积怨，只要公主将灵珞的元神去向告知于本君，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
妤兮轻笑一声：“如何个一笔勾销法？”
青君淡淡的：“你九世命盘都是不能善终，甚至能不能完整的返回天庭都是问题。但你若告诉我了，我会让他们修改你的结局，保证你完好无损的回来，并且以后，我也不会再与你为难。”
妤兮看着他：“我原不知，青君还有权利修改我的命盘。”
命盘之事归千命司管，和青君应当是八竿子打不到的关系才对。
青君却很适然：“虽不是我分内之事，但不见得不会受我影响。”
妤兮淡淡的：“青君这么只手遮天，能做到的，自然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青君看着她：“你何意？”
妤兮说的很慢：“你若有办法让我立刻重返天庭，我就告诉你灵珞元神的下落。”
这话出口，天驷都略怔了一下。
修改九世的命盘，只要玉皇不追查，发现的人应该不会多，但一下子就返回天庭，任是随便一个神仙都能发现，还如何保证不传到玉皇的耳朵里？
青君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你胃口倒不小。”
妤兮道：“胃口好了，心情才能好，心情好了，才想得起来。”
看到青君将青龙指环拨了又拨，她很明了的：“推算从来都只能明白事情的某个片面，就像天尊可以推算出千雯会有第一个龙子，却不能告诉她那个龙子不是你的。就像你知道我曾经去过西海，曾经取过麒麟血，曾经大闹龙宫导致火麒麟失踪，却永远不能知道是你那重孙子先冒犯的我。青君，我怎么种的天涯比邻花，又把残余的花枝丢到了哪里，这些在我入过魔的记忆里是不清晰的，你，推算不出来。”
青君沉吟了一会儿：“你想表达的重点，根本就不是最后一句话吧。”
火麒麟失踪错不在你，这才是你想表达的，不是么。
妤兮没表情：“仁者见仁。”
青君冷笑一声：“好，很好，重返天庭，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半空中嘭的一声，黑衣驼背的小矮子在空中浮现，厚厚粉底的脸上带了一脸急匆匆的惶恐：“公主见谅！因为这次元神复现完全和命盘上写的不一样，事发突然，所以完全搅乱了我的日程，是以我来迟了这许久……望公主见谅！”
和命盘不符，就是说妤兮这一世本不该死这么早。
看来青君不仅仅在命盘确定之前有能力修改，在命盘确定之后，依然有能力修改。
天驷挑眉看黄泉二使君：“永远都是你么，小三是离职了么？”
黄泉二使君干咳一声：“星君还没看顺眼小的么，所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星君还是尽快对小的产生感情吧。”
天驷冷眼瞟他：“就你这伺机接近妤兮的德性，我很难看你顺眼。”
黄泉二使君：“……”
青君却很积极：“暴毙的原因在我，我便随你们一起去一趟阎罗殿解释，顺便……履行一下我答应泰来公主的事。”
黄泉二使君立刻恭敬道：“青君殿下真是体恤小人，小人正不知该如何开口请您屈尊前往……”
说着，忙不迭打开了地狱之门，生怕下一刻青君就反悔了。
幽黑的光芒顿时乍现出来。
妤兮望向天驷：“那么……或许在天上的明天……或许在凡间的来世，再见。”转身就欲踏进地狱之门。
天驷见状急忙叫住她：“妤兮……”
妤兮回头，征询的看着他。
天驷嘴巴张了又张，说出口的却只三个字：“你……小心。”
妤兮轻轻笑了笑：“最多是来世再见，放心吧。”
就算是不能返回天庭，也不过是在人间再次轮回，当时的妤兮，就是这么想的。
当时的天驷也这么想，只是这样想的时候，他却隐隐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青君的那声冷笑之后的妥协，还是青君对于去阎罗殿的那种积极，他说不出来。
但这样的青君，总归不太像正常的青君。
正常的青君，最讨厌被人要挟，也最讨厌有人跟他谈条件。
是为了千雯才做出的委曲求全么？
不知道。
地狱之门已经合上了。
天驷还想再叫妤兮，却已然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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