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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螳螂黄雀计中计 年子深陷种田门


上回书说道,正待石猴子收拾行礼之际,那一人前来跪地相求,但瞧那人满头大汗,一派焦急之色,又听僧格岱钦之名,小猴儿先是一楞,遂又问道:“你是哪个?”

        “在下乃果齐司浑大人的随扈,聂不远。”

        果齐司浑的随扈?

        “呵,原来是二叔的人。”小猴儿笑着摆摆手示意他起身,做足了样子,而精卫却已是一脸防备的站到了她的身前,面色具冷,就连向来弯腰做事从不抬头的邓昌贵都小心瞄来。

        然那聂不远并未起身,而是焦急的再度揖道:“如今僧王被冤,深陷囹圄,奴才斗胆求福晋出手相救!”

        “嗬,介是弄嘛,有话好好说,别弄的跟那唱戏似的。”小猴儿不咸不淡的回着,而后坐到那炕塌之上,万般自在的朝一头方枕倚着,未等那聂不远再开口,只吩咐那频频偷望过来的邓昌贵。

        “邓昌贵,沏杯茶来喝喝。”支开了他后,小猴儿使了个眼神儿,精卫了然的去关门,然还未到门口,却见一侍女打扮的人神色慌张的疾步踱入室内。

        是婉姨的丫头秋萍。

        像是一路跑着过来的,秋萍是好一阵急喘,“奴才给……给七福晋请安。”

        小猴儿摆摆手,示意她起来,“嘛事儿啊,急着这样儿?”

        “这……”秋萍欲言又止,为难的扫了一眼那跪地之陌生人。

        小猴儿了然,随手指向邓昌贵:“那个谁,你先去院子里侯着。”

        待屋子里只剩下小猴儿和精卫,秋萍赶忙上前,一脸急色,小声儿道:“娘娘让奴才来通传您一声儿,畅远楼……出事儿了!”

        畅远楼?

        不是那丑格格住的地儿?

        石猴子一个眉高,一个眉低,“出嘛事儿了?”

        秋萍道:“说是僧王给那宝星格格下药欲逼迫她做那苟且之事,被格格的丫头抓个正着!”

        “嘛?”小猴儿喷儿的坐直,差点儿没一口喷出唾沫来!就连精卫都瞪圆了眼睛。

        秋萍接着道:“那丫头一口一个我大清欺人太甚,满院子哭嚎,闹的好生厉害,娘娘得知现下正赶过去。”

        彼时思及那聂不远,小猴儿总算明白他那一脸‘窦娥冤’唱的是哪出儿了。

        “通知了皇上没有?”小猴儿问。

        “不曾。”秋萍连连摇头,“万岁爷如今正在气头上,才服了些安神的药歇下,娘娘不敢叫人去打搅,只得先找了阿灵敖和果齐司浑大人一同过去。”

        一个负责禁宫安全的领侍卫内大臣,一个主管满蒙联姻的理藩院尚书,这倒也合适。

        “好,你先回吧。”小猴儿点点头,“我这就过去。”

        ……。

        秋萍一走,才关上门,精卫就面露喜色,连拍了两下巴掌:“好!好!这事儿来的时机甚妙!”

        “介话怎讲?”小猴儿随口一问。

        “主子您想啊,皇上两次贬罚咱七爷,明着都是因那推拒宝星格格的婚事,而如今那宝星格格名节一毁,皇上便是心中有怒气,也不好再借此同七爷儿发作,在如今这当口儿,怎能不算好事!”精卫又道:“再者说了,那僧王虽是向来谁也不靠拢,可说到底,怎么着他也算得上是大爷儿的姻亲,他如今出了这般丑事,对大爷一党来说,怎么着都是火上浇油!”

        可不,如此一桩事,对如今火烧眉毛的延珏来说,绝对算是一桩美事。

        看来精卫与她想的一样,僧格岱钦这回十之有八是落了别人的套儿了。

        “是二哥的人做的?”小猴儿问。

        精卫一脸茫然的摇头:“不知道,若是从前,多少还能知道些风吹草动,可如今自打七爷此次遭罚,便是二爷不防,他的那些朋党背地里也都防着咱们,不明着打压都已经算是不错了,哪里又会知道他们的计划?”精卫是个实在人,一五一十的把话说的透亮后,又不免叹道:“仕不计善恶,迁无论奸小,僧王也是个倒霉的,枉费一生戎马功名,到头来竟落得这个下场。”

        一生戎马又如何?

        她阿玛又何尝不是?到头来不也是落得那个下场?

        小猴儿干笑了两声儿:“走吧,咱们先去瞧瞧。”

        延珏走时千盯万嘱,福晋不能着凉,邓昌贵倒谨守本分的从头到脚给小猴儿穿戴了皮毛,捂的严严实实,一丝儿风都透不进来,那毛领子甚高直堆过脸蛋儿,以至于穿着花盆鞋走路必须倍儿直的小猴儿,视线都瞧不见那始终跪在院子角落的聂不远。

        道是他的喊冤声给小猴儿唤回了头:“福晋明鉴!僧王磊落一生,怎会行此等龌龊之事!”

        磊落?

        小猴儿讥笑,僧格岱钦同她何又谈磊落?

        见小猴儿头也不回,那聂不远慌了,忙又道:“福晋!僧王真的是冤枉的啊!”

        “呵……”小猴儿忽的笑了一声儿,忽的旋踵,看向聂不远漫不经心的道:“便是冤枉又如何?我为嘛要给自个儿惹介麻烦帮他?”

        她石猴子从来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好人,她从来分的清,什么叫一根绳儿上的蚂蚱。

        从前她会义无反顾的帮僧格岱钦,或多或少是因为他像极了她阿玛,可如今,她后知后觉,当时不过是被那一道疤迷了眼而已。

        恁是僧格岱钦帮了她许多回,可今时不同往日,介对延珏有利的事儿,她不去掺合着踩一脚,已经是仁至义尽。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十年前的皇帝,她想:她果真是理解他的,爱很纠结都不重要,重要的从来只有立场。

        这撇清的话一出,那聂不远竟跪的越发笔挺,他瞪大了眼睛,神色中满是让人不解的痛楚,他缓缓的摇头,片刻,那已过中年满是褶皱的脸上,竟是老泪纵横,“七福晋您……您不能袖手旁观呐!”

        “不能?”小猴儿面无表情的‘嗤’笑了一声,“我为嘛不能?”

        “福晋!”那聂不远哭着,像是字字泣血般道,“就是撇去僧王和大人的关系不说,那宝星格格可是扎萨克图汗的女儿,若是此事撇不清关系,东窗事发,追究起来,大人这理藩院尚书责无旁贷啊!皇上如今在气头上,这一恼之下惩罚必是不轻啊!”

        呵,这更好笑了,瞧瞧,她差点儿忘了,这满蒙联姻,责任最大的就是这理藩院,怪不得果齐司浑这老狐狸会叫人如此有‘诚意’的来求她。

        “哦。”小猴儿了然的点点头,“道是二叔想的周全。”猴子的话阴阳怪气,听不出什么意思。

        “福晋……”那聂不远直直看着她,眼睛像钉子一样钉着,一字一顿,“如今只有你能帮王爷和大人啊!”

        “得,别抬举我了。”懒得跟他啰嗦,小猴儿直接断了他的念想儿摆摆手,“你挺大个老爷们儿,也别跟介哭了,你去回了二叔,我介人微言轻,实在帮不上嘛忙,就劳烦他多筹谋筹谋。”

        “福晋!”

        小猴儿眼神已冷,不再理他,反身便走,才走到院子口,却听那身后传来一吼——

        “大小姐!你若见死不救你会抱憾终生的!”

        ……。

        畅远楼。

        不比平日里的幽静淡然,今日的二节小楼里,处处漫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紧张。

        百余带刀侍卫一身煞气的竖在门前,一院子丫头婆子奴才啜泣待审,婉莹一行人因来的匆匆,那头牌上坠着的流珠都敲的叮当直响,阿灵敖紧随其后,面色严肃。

        “皇贵妃娘娘驾到!”门口通传的太监才一嗓子,就只见那哭得眼睛红肿的吉玛便迎上前来,跪地又哭:“求娘娘给格格作主!求娘娘给格格作主!”

        “快起来,大哭大闹的像什么样子!”婉莹虽生性温柔,可理起事来从来分明,不顾那丫头哭闹,她赶忙赶到里间儿的卧房,但瞧那炕桌上的残席还在,酒菜的两旁摆着两副已经用过的碗筷,而那已然被挪到床榻上,给两个丫头摁住的毛伊罕,这会儿正挥舞着四肢,咿咿呀呀的喊着让人听不清的蒙语,近一看,那露在凌乱的衣衫之外的肤色,尽是一片潮红,而她的神情更是似飘似幻,明显像是中了药物。

        婉莹一惊,赶忙吩咐:“孙参!快来给格格瞧瞧!”

        “是。”孙参赶忙上前,一番诊治,半晌正色回道:“臣若不曾断错,是五石散。”

        “五石散?”婉莹听罢大惊,她自幼书读千卷,自是听过这魏晋时期盛用的致性药物,可也因其过度伤身自唐以后确实鲜少闻知。

        婉莹俯身摸了一下毛伊罕的脸,觉的甚烫,忙问:“怎么这样厉害?!”

        “回娘娘,恕下官露怯,此方此症下官也只在典籍上见过,自我朝以来,确实不见有用过此方的记载,不过前些年,臣下研习过一些藏蒙的土方,曾见过一二类症,此方少良服食可助性,若服食过急过量,则会至幻,服药者分不清幻境与真实,瞧格格目前的状况,应是服散过量。”

        婉莹急问:“可有法子解了药性?”

        “别无他法,只能暂且将格格褪去衣衫后,泡进冷水中,待药性散尽。”

        婉莹一听,忙跟身后那些慌了神儿的丫头婆子们吼道:“还站着干什么!快去备冷水!”

        少时,待暂且安置了毛伊罕后,忙的满头是汗的婉莹回了前厅,彼时那病殃殃的果齐司浑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见皇贵妃一脸怒意的出来,赶忙同一屋子人跪地请安。

        不若平素般温和,婉莹压根没说让他们起身,只坐在椅子上,气的狠拍了下桌子,指着座下那些奴才,骂道:“好!好!好!宫禁重地,警卫森严,竟然出了这等伤风败俗的事儿!你们一个个的都嫌脑子在脖子上待的安稳了!”

        这一怒,‘娘娘饶命’的求饶声此起彼浮。

        “饶命?”婉莹脸气的煞白,接着道:“本宫道是想饶你们一命,可如何饶!怎么饶!恁是你们平日伺候多谨慎一分,哪里会出的这样的事情!”

        座下一片鸦雀无声,每个下人都是止不住的哆嗦,此时因几番折腾而累得气喘的果齐司浑则自顾起身揖道:“娘娘息怒,依下官之见,当下只要事是先断清整见事的来龙去脉,免得徒生冤枉,也好给扎萨克图汗王一个交待,给皇上一个交待。”

        婉莹看向果齐司浑,眼中的复杂只一闪而过,转瞬只恢复平和道:“大人说的极是。”又见果齐司浑连连咳喘,又拂手道:“大人快起,如今你这身子,便不要拘礼了,来人,赐座。”

        “谢皇贵妃娘娘。”果齐司浑在两个下人的搀扶下落了座,只听婉莹问那殿下的阿灵敖:“僧王现下何在?”

        “回娘娘,已经绑上在偏殿侯着。”

        “大胆!”婉莹抬高了声调:“我大清堂堂亲王,其实说绑就绑的!”

        阿灵敖又揖道:“娘娘息怒,将其绑起来是僧王自个儿吩咐的,他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只求娘娘决断,还他一个清白。”

        “本宫决断?”婉莹失笑,“常言后宫不得干政,本宫又哪里有那能耐审他一亲王?然今日万岁爷给气的不轻,再事情并未查清楚前,本宫也委实不想让这些烦心事儿再去扰他,既然这事生在内宫,那搞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本宫自然责无旁贷,至于那如何处置等等,本宫就不便插手了。”她放眼扫去,从阿灵敖一路定在那果齐司浑的病容上,又道:“今儿幸得二位大人在此,二位大人都是同皇上一小长大的,辅佐皇上这么多年,都是一心向着万岁爷,自是能不偏不倚,如此,本宫也算心安了。”

        “娘娘英明决断,下官相信,定会还僧王一个清白。”果齐司浑说罢,又连连咳嗽起来,下人又是敲打,又是顺气,好不容易才止住,却因此时门外来人,又再度瞪大了眼睛,咳嗽起来。

        没错,来人正是石猴子与精卫。

        在宛若瞧不见那一屋子跪地奴才般的与婉姨草草请安之后,婉莹柔声的同小猴儿说了句,“站着怪累的,坐便是。”

        于是小猴儿便头不抬眼不睁的寻了个靠后的座位,全然一派‘我不参与,我就看看’的模样儿。

        此一番插曲罢了,阿灵敖便上前奏道:“娘娘,可是要先请僧王入殿?”

        “不。”婉莹摇摇头,只说,“先听听这些个奴才怎么说,瞧他们一个个吓的哆嗦样儿,若是现在僧王在这儿,怕是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娘娘说的极是。”阿灵敖应罢,一眼扫过去,只见那果齐司浑紧皱了下眉头。

        这时婉姨说道:“先带那宝星格格的丫头上来吧。”

        ……

        片刻,那吉玛被带了上来,自上殿起,便抽噎声不止,那原本就哭红的眼睛,竟像是睁不开了一般。

        婉莹一派平和的问道:“吉玛,本宫听说是你亲眼瞧见的。”

        “是,是。”那吉玛点头如捣蒜,接着便又似失控了一般的又哭着说了一大串:“自打皇上让僧王认了主子做义妹起,僧王便经常给来我们这儿坐坐,给主子带些东西,也时而不时会留下来吃顿饭,我们主子最近身子不好,心情也不好,起先我们还以为这僧王当真是个好义兄,可殊不知他就是个披着羊皮的禽兽!”

        “放肆!”果齐司浑变了脸色,厉声斥道:“堂堂亲王,其实你一个奴才能编排的!”

        若是寻常奴才怕是早吓的哆嗦,可这吉玛偏生的偏远蒙地来的,虽比她那主子精明些,却还是说话直爽,她竟瞪着眼睛,直言顶撞道,“便是娘娘要了奴才的脑子,奴才也要说!”

        “你这奴才好大的胆子!”阿灵敖也拍案而起。

        却听一旁婉莹柔声道:“算了,想她主子生了这样的事,她怕事也吓坏了,先留她一命,听她怎么说。”

        见婉莹这般好言好语,那吉玛眼泪都涌了出来,赶忙跪地往前蹭了几步,伏地三拜,举起右手,郑重道:“奴才向长生天起誓!奴才若有半句虚言,便叫五雷轰顶而死,死后坠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她说的极为用力,每一个字都铆劲了全身的力气,那在座几人岂不知,长生天可是那蒙古人心中最为信仰的最高神,听她用此做誓,众人也都再度正色几分。

        婉莹只道:“说说吧。”

        那吉玛抹了把眼泪,说道:“我们格格近日思乡情切,心情不好,日日都习惯了喝些酒,平日里都喝惯了*酒,偏生我们又没带太多,昨儿上午僧王来的时候,我便同格格说了一声儿,咱们带的*酒不多了,于是僧王就说,他那儿有很多,他不喝酒,只管给咱们送来便是,于是今儿上午,他便带着几个羊皮袋子过来,格格一高兴,便先倒上了酒先喝上,让奴才去做几道拿手的蒙古菜给僧王吃,奴才这便离了格格——”

        说到这儿,那吉玛咬牙切齿声之大,几乎殿内人人可闻,“等奴才做了菜回来时……就那僧王所带的太监鬼鬼祟祟的在门口东张西望,我说要送菜进去,他却一味推脱拦我,说格格与王爷在说要事!我自小伺候格格!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格格年纪小,性子耿直,她哪里是那会私下说话的人!接着我便听到了格格的声音——”似是极度难以启齿,她眼泪又流了出来,抽搭了有一会儿才艰难的开口道:“我听着不对劲,便要闯进去,可那太监竟面露凶光,上前捂我的嘴!我挣扎,再挣扎!便抄着手里的盘子朝他胡乱砸着,他被我砸晕后,我就推门闯了进去!正瞧见那僧王脱着我们格格的衣裳——”那吉玛泣不成声,几乎是嚎啕大哭着说,“他发现了我,回头凶狠的看着我,我当时吓坏了!我回头跑着喊来人啊,来人啊!”她手颤抖的分别指向身后的两个丫头和一个太监,“接着他们就赶过来了!他们也都看见了!”

        吉玛跪地猛的叩头,眼泪和鼻涕混成一坨儿:“格格受此奇耻大辱,求娘娘还我们格格一个公道!”

        婉莹似是极难消化听到的这些,她连着喝了几口茶,才说:“你们三个瞧见了什么,说说吧。”

        却见那两个丫头和一个太监伏地上前,一个个的都吓的哆哆嗦嗦的面色青白,哪里还谈得上什么说话,喘气儿都像是要吓的昏了过去,见状阿灵敖沉声道:“你们见着什么只管只说,娘娘会给你们的作主的,如若是有半句虚言妄语,那就仔细了你们的脑袋!”

        听了这话儿,其中一瞧着年纪最小的丫头哇的一声吓哭了,忙连连点头说:“奴才赶过去的时候,却见僧王在格格屋内,格格……格格却实……却实衣衫凌乱,人好像疯了似的笑着啊!”

        “正是,正是,奴才也瞧见了!”

        “奴才也瞧见了!”

        这阿灵敖只一下,接连三个奴才都招了出来,彼时精卫瞄向那没事儿人似的吃着点心的石猴子,憨实的眼神中都尽是疑惑,他在想的事儿,也是这在座所有人都在想的事儿,瞧这几个奴才实在不像装的,难不成他僧格岱钦还真的会做这种事?!

        “岂有此理!简直胡言乱语!”果齐司浑气的连敲桌子,那瓷质的茶杯都被震的各朗朗直响,在奴才的搀扶下,他颤抖着起身,向婉莹揖道:“娘娘,如此大事,岂能由这几个小小奴才浑说便定了!咱们何不听听僧王自个儿如何说?”

        “你如今这身子,又何必惹这么大气?”说话的是阿灵敖,虽他与果齐司浑自小因性子不和,关系不佳,可总算一块儿长大,交情不多,但总算有的。

        婉莹轻咳一声,跟果齐司浑摆摆手,安抚似的道:“本宫知僧王与大人的关系非比寻常,可如此动怒,却实对身子不好,大人如此忧心,莫不是想着本宫一妇孺之辈,会头脑发昏听信一面之词?”

        一听这,果齐司浑忙谦恭揖道:“下官岂敢。”

        婉莹只笑笑,便不再看他,只吩咐奴才:“宣僧王进来吧。”

        许是老天瞧着人间热闹,也想来掺合掺合,不知是何缘故,就在这当下,外头竟接连响起了几道惊雷,只片刻,几张似棉被厚的阴云一铺盖,天色竟转成了深黑色,阴沉的几个宫女儿赶忙起身去掌灯。

        不知是何原因,明明就在偏殿的僧格岱钦,却好半天才不曾带过来。

        彼时一屋子侯着的人,皆是端坐饮茶,不曾被外头的疾雨扰乱,各自揣着一番心思。

        因那阴天肩膀伤口的隐隐作痛,则是让小猴儿皱起了眉头,不甚烦扰的咬了一口那手中的点心,而她一旁的精卫却是瞧着那被她吃的只剩渣儿的盘子,瞠目结舌。

        她是有多饿?打来了嘴还不曾停过!

        不一会儿,背手缚立的僧格岱钦和两个侍卫踏入殿中,自然那两个侍卫皆是离他老远,一派恭敬小心,全然没有丁点儿押他的意思。

        便是僧格岱钦的脸上横着一到疤,眉目一片平和,然仔细瞧着却仍能瞧出几分沉郁,他虽行动不便,却还是作势给婉莹行了礼,而接着阿灵敖,果齐司浑,小猴儿等人也给比作平日亲王之尊给他行了礼,一屋子的奴才也随着叩头。

        他是大清的亲王,他的罪,只有皇上能定,在坐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听婉莹道:“来人,给僧王松绑。”

        “娘娘不必,这样便好,你只管审便是,僧格也想知道是谁给宝星下了这种狠药。”僧格岱钦不跪但也不坐,只立在殿中间,久经沙场的气魄被那外头频频划过的闪电映得,更显煞气。

        许多奴才被他的模样儿吓的不敢抬头,那几个才刚举证他的,除却吉玛,另三个更是吓的满头大汗,全身哆嗦不已。

        而婉莹一派宝相端庄,只道:“也罢,既然你一心求个清白,本宫便成全你就是。”

        说罢,也不赘言,只开门见山的道:“才刚你人在偏殿,那些奴才说的话儿想必你也曾听见,自然,本宫是不信那些瞎话儿的,但是本宫还想听你自个儿说一说。”

        僧格岱钦颔首,道:“我却是常到宝星这儿坐坐,可僧格绝无其它非分之想,既然皇上让宝星格格认了僧格做义兄,僧格自然当她是自家妹子,僧格自小没有妹子,宝星性格又直爽可爱,我见她近日心情忧乱,便来的频繁一些,偶尔也会陪她吃吃饭,说说话,解解闷儿,虽是这般,可平日里相处,我们二人也都是极其注意分寸,从无任何过格的行为。就像今儿,也一样,她喝酒,我饮茶,我们只是说说话儿,可后来她脸红的厉害,我只当她是饮醉了,可又过了一会儿,她脸却越来越红,眼睛也没了神儿,胡言乱语,口口声声喊着热,我见她开始扯自个儿的衣裳,便察觉不对劲儿,我赶忙过去看她,这个时候儿我听着门外几声响,接着门便推了开来。”僧格岱钦低头扫了一眼吉玛,道:“吉玛便进来了,我想他是误会了,才会那么大叫。”

        “强词夺理!强词夺理!明明就是你这禽兽——”那吉玛疯了似的大吼!婉莹见状,怒道:“放肆!不得无礼!”

        可那吉玛却不惧恐吓,而是忽的仰天大笑,“黑的说成白的!黑的说成白的!人在做,天在看!”她双目射钉,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甩手指向僧格岱钦:“你敢说你对格格没有一丝非分之想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吼罢,她又甩头跟婉莹道:“娘娘,你可以问问这畅远楼上下的奴才!哪个不说僧王是想要与我们扎萨克汗联姻来巩固朝中势力!”

        愣是由着她说完了正句话,婉莹才气道,“越说越离谱!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几个奴才上前,应是押着那吉玛,堵住了她的嘴。

        种种像是与僧格岱钦无关般,他只漠然的看向婉莹道:“娘娘明鉴,僧格不曾做过便是不曾做过。”

        “你且放心,你若是清白的,本宫自是不会冤枉了你。”婉莹问:“那酒可是你送的?”

        “是。”僧格岱钦配合的道,“宝星说想喝*酒,她这儿恰好没有了,我便带了几个羊皮袋子过来。”

        “好。”婉莹点头,又回头同阿灵敖道:“大人,麻烦你去把那剩下的酒取回来。”

        半晌,见阿灵敖从内间带着几个羊皮袋子出来,彼时婉莹又唤了孙参上前,命他瞧瞧这酒是否有问题,那孙参倒是精细,先是逐一闻了闻,又拿银针试了一试,见那银针没有变色,便又拿了其中一个喝了一口,而后有逐一尝之。

        好一番折腾后,他摸着有些红的脸,回道:“回娘娘,虽臣不曾见过这五石散,可臣服食了些许,现下全身莫名发热的症状确实与那宝星格格相同,臣不敢诳语,但臣能断定,这酒中定是有药。”

        这一番话后,那奴才中倒抽气声不断,而那其它几位俱已变了脸色,彼时心下人人知道一件事儿,如此一来,甭管这事儿有千千弯儿,只这一个证据,便让僧格岱钦有口难辨,即便他当真是冤枉的,也绝非一时半刻能撇的清楚的!

        如此一番,定是要上奏给皇上,如今皇上这一肚子气还没灭,再起另一肚子气,便是要查,也定是会先削了那王爵再查!

        婉莹的语气虽还端着,可脸也开始便冷,只看向始终皱眉的僧格岱钦道:“僧王,你可有话说?”

        “娘娘明鉴,僧格冤枉。”僧格岱钦颔首,只剩这一句再苍白不过的话,而彼时婉莹叹了一口长气,扫了一眼那脸色铁青的果齐司浑道。

        “便是本宫不想扰的圣驾,可到如今,本宫也实在担不起这罪责。”这话说完,只听婉莹唤了一声,“秋萍,去请皇上过来吧。”

        “娘娘三思!”果齐司浑倏的起身,全身发颤的揖道,“此事疑点重重,何不查证清楚再去请皇上不迟啊!臣用项上人头担保,此事绝非僧王所为!”

        婉莹笑了,“大人何必为难本宫,本宫不是那狄公在世,这家里头的小事,断断也就罢了,如今这难解的问题,还是交给三司头疼吧。”

        见娘娘无意再审,果齐司浑心下混乱,自小伺候皇上的他如何能不知皇上气头上乱罚人的脾气!

        彼时他绞尽脑汁,只一心想着如何再拖延几个时辰,却不想,这时候,只听得一熟悉的天津腔儿懒懒的响起。

        “介么简单的事儿,哪用得着去烦皇阿玛?”

        得,此回且到这儿,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题外话------

        哎吗…种田…种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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