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惨相凄凉

待大祭司与长桑君休息好，当夜，长桑君就配出了抵御毒瘴的草药出来，听起来很玄幻，实际作用也不小，能抵抗城外那有毒的空气，使得城内之人可以安然外出，第二天不过拂晓，城下就烧起了几口大鼎，里面是药草汤汁，每个要出门的士卒，包括战马猎犬，都要灌一大碗。

        “真难喝！”龙骁苦着脸将一大碗黑色汤汁灌下去，脸已经皱成一个苦瓜，虎岚情况也差不多，但他还是毫不留情的打击龙骁：“你是没看见王上当初在伊城的时候，每天三大碗，早上被煮熬，中午被冰冻，下午被熏蒸，晚间又被毒打，才有这好体质，赶紧喝完赶紧走了……”

        “嘁，你是担心被虎伯揍一顿吧？”龙骁嗤笑一声，他俩关系好，倒也没这诸多说法，忙完之后，又去组织人手给战马灌汤。

        姬武正在与赵虞交涉，姬武将会带队出门，而赵虞则是在此处统御王室人马的粮秣后勤，然后组织从赵都中牟遣来的援兵准备反击，至于为什么要反击，那是赵国的事情，姬武只求他不打扰自己治病救人就好。

        姬武在门边舀了一大勺汤药，三下两下灌进嘴里，随即就翻身上马，在赵国士卒的送别声中领着他的两千多人出了城门，往北而去，大祭司与长桑君有赵虞安排的车驾，姬武心细，还为季泠讨要了一辆缁车，用以遮掩女子在军中的不便之处。

        雁门距离这座城很远，一行人走走停停，又是沿途救人，又是掩埋焚烧尸体，直到半个月后才抵达雁门。

        这里对于中原来说已经是极北，雁门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地名，被赵国置郡统管还在百年之后，所以知道的人并不算多，若非之前那场大战，这个小地方会不会出现在世人眼中都不一定，现在这里已经是满目疮痍。

        遍地都是尸首，有赵国士卒，也有胡人脸孔，在酷热天气下，现在已经高度腐烂，一身衣衫里面包裹着一团腐肉，肚子里都是蛆虫，苍蝇蚊虫在这里环绕，还有不少死狗野兽，臭气熏天，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连战马都不敢往前走。

        “就在这里扎营，慢慢来，不着急，”姬武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战争之祸，他也是来到这个世界上才开始思考，在前世的时候，他们就是战争的利器，战争也仅限于局部，死伤一般不上百人，他未曾感受过战争的巨大伤害，虽不会后悔，但也是心有余悸。

        周卒已经在扎营，一路行来，所有人喝的水都是药水，从没有人喝过一口清水，整个队伍散发着浓浓酒气，那是长桑君将药材放进酒里，用以驱赶难以尽数的苍蝇蚊虫。

        “臭死了！”虎岚的半张脸都被白布裹住，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监督着手下骑兵安营扎寨。

        安营扎寨在军中也有条陈规定，需先将表层土铲掉，然后用石灰粉撒一层，然后放柴禾在上面烧尽，方能安营扎寨，麻烦是麻烦了些，但是为了预防意外，怎么做都不为过。

        虎伯看他一眼，淡淡道：“去帮忙，你就闻不到了！”

        “咳，是，父亲！”虎岚恨不得把自己嘴巴堵起来，老大不情愿地去给骑兵们帮忙去了，龙弋表情有些愁苦：“伯父，骑兵的马料快要用尽了，赵国的粮秣还没送到，也不知该怎么办。”

        “再等等吧。”虎伯看别人的儿子却很顺眼，拍拍他的肩膀：“赵虞看起来还算靠谱。”

        简单的安慰，龙骁倒是释然了，姬武却觉得不太安稳，摆手制止他们行礼，他才悠然道：“不要总想着依靠别人，我们或许可以相信谨的商队，却不能将希望放在赵虞身上，待明日还没有粮秣运到，你们就用盐水洗净树叶，用树叶喂马。”

        “唯！”这才算是得到准信，龙骁一下子就来了精神，而姬武还有事情安排给他：“去四周巡逻，二十里内尽数游弋，不许任何人接近，还有，在这四周寻找一下石灰矿，带的油和石灰都不多，难免有用尽的时候。”

        事情安排得有条不紊，赵国粮秣虽然迟到两天，却没有对周室队伍产生影响，有了生力军的加入，事情就简单多了，只需按部就班即可，稍有重症未死之人由王室医官救治，更多的事情就是在挖坑，焚烧掩埋尸首，而实际上，这方圆百里，活着的人只不过十多个人而已。

        与魏国、赵国谈判的人是龙骁，在一番你争我夺之后，季泠将药方交给了燕国医官和魏国医官，他们对这简单的药方很不信任，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先带回去尝试，姬武也算是佩服他们敢只喝一口汤药就往疫症之地来的勇气，就派了两百骑兵送他们回去。

        至于中山国，现在已经是魏国的附庸，想必魏侯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施恩机会，当然，这事情最终受益者也将是王室，在韩国赵国，已经出现了拥护王室的声响。

        “王上，远方发现了东胡人的踪迹，”有游骑回来禀报，说得很清楚：“在北边三十里处，按照他们的装束礼仪，似乎要来为他们的人收尸！”

        姬武看了看北方，在这里当然什么都看不到，他只好回头对这骑兵笑道：“好，考你个问题，若是你，会不会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领着部族来这修罗地狱送死？”

        那骑兵毫不怯场，回答的斩钉截铁：“不会，但疫情结束，小臣必定将此作为祭祀之地！”

        “他们别有所图，或许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不要拦他们，让他们进来，”姬武放下手中切药的刀子，起身将一块面饼递给这个骑兵：“通知龙骁司马，将骑兵收回五百人，准备诱敌离开，他们这一次，来抢药的可能性更大些……”

        是谁透露了这件事情呢，虽然周室北上救人的事情举世皆知，但对方几乎还没有遣斥候查探，就知道他们在哪里，若不是有人通知，姬武可不相信。

        “唯！”骑兵啃着面饼远去，姬武看了看北方的彩云，沉思许久，才摇头：“东胡啊，你这么做，很容易断子绝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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