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绝不强留
“我可以让出大夫人之位，但我望你放过我儿子。”
“夫人此言差矣。”楚氏神色不动：“妾乃深宫妇人，怎敢……”
楚氏没说完就惹得齐夫人冷笑：“深宫妇人？”平静的面上掀起了风暴：“楚强攻齐，妾可是领三千门客赶赴两国交战之地劝和，男子莫敌，一时传为佳话。”
“可惜无用。”
“楚将韩锋烈被生擒，妾劝说王君收复韩锋烈，韩锋烈全弃楚投齐，齐赵之战，为齐国立下汗马功劳。”
“全靠韩将军大才。”
“自你入后宫，得王专宠，前朝后院之事与你尽商。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夫人吗？你是不是早就想把我取而代之。”
“妾无二心。”
“无二心？”
薛琪不断加码激动的情绪，节奏处理的很好，而相交于她主攻的角色，趋于防守的张天天演的就平稳一些，台词说的四两拨千斤，表情也有没太多的变化，与歇斯极底的薛琪搁一块却产生了惊人的化学反应。
针尖对麦芒，还是女人之间的撕逼大战。
所有人看得津津有味。
薛琪拍案而起，情绪到达顶点。
“你家王子已过弱冠之年，王却迟迟不把他派往属国，是不是早就打算废了我儿，立你之子？”
“常有有序，自古立长不立贤。”
“齐楚氏!”
张天天不急接话，静了一会，故意拉长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
老道专业的节奏处理让在场的演员暗暗称奇。
双目相对。
直到薛琪与她相对的眼神有些飘，张天天才低眉浅笑，缓缓将台词念出：“妾自入后宫，夫人便对妾不喜，处处相逼也就罢了，竟对我未足月的女儿下手……”她抬起头，柔顺的表情从脸上逝去，漆黑的眼瞳微微眯了一下，那双逐渐暗下去的眸光里盛满了对对方满满的恨意：“是你教会了我，只有变强变狠，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她双手负在腹间，看着落败的“齐夫人”，清朗而有力的声音在室中响起：“成者威望败者寇，你我之战，不外如是。”
张天天后背挺得笔直，下巴倨傲的扬起，她笑了起来，与进门前做小伏低的姿态完全不同，她在用演女配的方法演候补女一号，荡起的笑容也是歹毒女配欺负女主后的演法。
人设反转，霸气侧漏。
出其不意的演法，效果居然是如此的好。
薛琪还处在呆怔状况中，导演已经兴奋的喊了“CUT!”。
“戏好！齐氏戏好，楚氏戏好。”
热烈的掌声中，导演第一次对她说出这两个字。
“你必须承认，你确实……不如她。”
柏天爱抱着鲜花走到薛琪身前，笑眯眯的代表剧组把鲜花送到她面前。
镜头前，她亲热的与她行了“贴面礼”，可贴在对方耳边的话却不是那么的好听。
薛琪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面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在薛琪的保姆车开回酒店前，张天天上了她的车。
她的助理经纪人看到她上来皆是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恭喜你杀青。”
“不用这么客气。”
经过那一天，张宇霆当着她的面拒绝薛琪后，她再见她时总是显得浑身不自然，她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一根烟。
这像是某种信号，她的经纪人带了人下了车。
“这是剧组送你的……”
薛琪冷哼，斜眼瞟了眼张天天递给她面前的剧照薄。
“女主角都换了，还给我这些干嘛？让我每看一次血压升高一次？”
“女主角这么重要吗？”
张天天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薛琪没想到她这么“自觉”愣了一下。
“你永远不可能18岁，也永远不可能当一辈子的主角。”
“你……”
“我前几天看了你刚出道演的《那时夏天》，演技虽然稚嫩，但能看出做了不少功课。”
薛琪吃惊。
《那时夏天》是她刚出道拍的第一部电视剧，在地方台播出，因为不火，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有参与。
“可是现在，你有多少心思放在演戏上？”张天天翻了翻给她随手丢在沙发上的剧本：“只要遇到超过0.5页，台词就会卡坑，对人物不了解，过渡情绪拿捏不……”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薛琪激动，手里的烟头差点烫到自己。
“就凭我是《乱世长歌》的制片人。”张天天笑了笑，头一次在人前端起了架子：“一个演员要想寿命长，还是得对自己的演技多多上上心。这年头没人是傻子，何况是沈导和摄影老大这样的老江湖。老一辈艺术家跟现在的草台班子不同，他们拿拍戏当艺术，不容许别人拿演戏来玩笑。恕我直言，您虽然自降片酬进了《乱世》，心思却没有放在演戏上。正确说你没有珍惜《乱世》给你的机会。沈笑去年拍的还未上映的电影已经入围威尼斯电影，得奖是铁定的。据说他下部戏的投资是美国铁人，奔着冲奥去的。”张天天顿住话，下面的话不用她再讲。
薛琪静了一会，手里的烟抽的频繁。
“现在说这话还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告诉你。第一，改剧本不是我的意思，第二……”张天天站起身：“男人的心说变就变，把自己所有压在一个男人身上会很可怜。”
“因为你得到了才会这么说。”声音挑高，薛琪激动的一下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张天天仰头一叹：“正因为是他，我才不会对他所有要求，如果他要走，我绝不强留!”
她侧颜一笑。
潇洒的姿态，令同为女人的薛琪也不由惊叹。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如鲠在喉，总要做个了结。不管是你的仇恨还是我的愧疚。”
从薛琪保姆车下来的张天天莫名想起这句话。
群演追讨医药费的消息在网上昙花一现般的消失了。
张天天把事情交给演员副导和现场制片后就撒手不管。
十几万的医药费被追回，派发到每一个群演的手里。
负责登记的会计忍不住对她嘟囔了一句：“小张啊，不要嫌阿姨话多啊，你这样做得罪哪。”她的普通话带着上海口音，说出来软软糯糯。
“那您说我能不管吗？”
她这么一问，她又被她问愣了。
这几天来签字领钱的群演，家里的情况她比她清楚。
“哎呀，他们也怪可怜的。”
好半天她才找回一句话。
这圈子论资排辈，等级划分比一般职场要严重的多。
替身和群演都是按日结算，很多保障都享受不了。
而他们往往又担当着最苦最累最危险的戏份。
如果他们在现场出事，不会按演职人员合同签订的工伤处理方案，多半会给一部分钱，也是极少一部分，后果让他们自己承担。
记得那时金敏刚进制作部，有一天大半夜给她打电话哭诉，说是一个群演在现场摔断了腿没钱去看，为了怕拖累家属，结果跳海死了。
她说医药费也就三千块钱。
三千块钱却断送了一条人命。
人命不值钱纳。
她们感慨了好久。
后来她们才知道剧组制片人批了五千块的赔偿费，层层剥削之下，拿到受伤群演的手里只有几百块。
她不是有多单纯善良，她是怕背人命债。
她张天天豪撒十几万给群演的事传开后，有人说好，有人说坏。
剧组的工作人员大多责怪她破坏规矩，尤其制片人到处控诉她恶意抬高群演的赔付金。
她做演员没怎么红，做制片人倒小红了一把。
台里领导虽然没说什么，但从她最近上报，屡屡被驳回的反馈来看，上面也是对她不满了。
更别提那两位被她点名负责收拾烂摊子的现场制片和演员副导。
有点头脑的人细细一想便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经过这事，张天天是得罪不少人。
“我@#￥@，薛琪这个傻B召开媒体见面会，说是招到《乱世》恶意换角，你最近尽量除了现场哪里都不要去，听说……。”
张天天刚到现场，就接到大鱼公关部塞琳娜的电话，她语速极快，张天天被她炸的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傻呆呆的看向招呼她往前走的小阮，小四站在她背后，很是嫌弃的提着她的粉红手包。
上次群演闹事，站在她妈妈身后的小女孩看到她，从街边站起来，拎着一塑料袋的苹果朝她走来。
“姐姐，这是我们家自己种的苹果，我妈让我拿给你一点。”
“你怎么来了？你父母呢？”
张天天顿时忘了塞琳那跟她讲了什么，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连挂都忘了挂。
“我妈在医院照顾我爹。姐姐，我们家种的苹果可好吃呢，这几个都是我亲自挑的。”
女孩红着脸，仰着脑袋，一脸的“求表扬”。
“你真厉害，姐姐最喜欢吃苹果，谢谢你啊。”
张天天捏了捏她粉扑扑的小脸，朝她身后望了望：“那你待会怎么回去”
“不回去。”
“不回去？”
她指了指背后一个带着黑框眼睛的男人：“妈妈让我跟着这个叔叔，一天能赚20块呢。”她得意的说道，好似20块是多大的钱。
张天天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两百块塞到装化妆镜里的小包里：“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妞妞。”
“妞妞啊。”她蹲在她面前，把手里的小包塞到她口袋里：“你帮我把这个带给你爹爹好不好？”
“好。”
“我们剧组在那！”她往后指了指：“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好吗？”
她听话的点点头。
说完，张天天又不放心的拉着她走到群头面前。
群头似乎没想到张天天会这么客气，有点受宠若惊，连道他会好好照顾妞妞的。
张天天这才放心走了人。
“姐，你这事是不是管的有点多了？”
“当你绝望无助的时候，总是希望有一个人能伸出援手。人不能老是得到，力所能及之时，也该学会先伸出手。”
张天天回的随意，却让跟在她背后的小阮和小四不由自主齐齐默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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