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孤星·圣山长廊鲜血祭
“小芳你记不记着，山中的壁画有几幅都是关于这圣山的！”
“从来没去看过。”
老兵无语，深山族人守着岩画那么一个古老瑰宝，压根不懂得珍惜，触手可及的珍奇反倒熟视无睹，若是条件允许，他都想把这岩画挖下来带回去，若是送到皇宫去，上面的太后一开心，说不定东天门紧俏的军费问题都解决了，到底是糟蹋了，可是现在也顾不上这个了，他语速飞快：“一幅壁画！你们洞穴内又一副岩画，上面描绘的是圣山中与圣山外的两个部落，他们常年互相仇杀，但是来自这两个敌对部落的一男一女相爱了，他俩为了躲避开眼线，他们用尽半生精力打通了横亘地下的长廊，得以密会。不过他们的行为被族人发现了，二人自此在长廊中双双殉情，而两个部落的仇恨也因此融化。”
“你是说这里有地道？”
“应该会有的，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汇报这一情报！现在大家抓紧找找地道的入口吧！谢谢大家了，此事重大，拖延不得！”
当圣武们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寻找的时候，霜家兄弟找来早就准备好的沸水中的可口饭菜，还有腌制的蛋类，冷眼地众多圣武军士近乎悲愤的搜寻，味如嚼蜡。
“不吃了！”霜将青狠狠地把碗筷摔在地上，加入了搜寻的队伍，可是没等他想好下一步怎么做的时候，近九在一旁猛然抽动，鲜血从七窍中喷涌而出，嘴张的大大的，好像在嘶吼，但是已经完全听不到声音了，只有大口大口的鲜血射出，浑身的伤疤硬痂也哗哗地破裂，殷红的血淌了一地！
“快来人啊！”两个军士慌乱得不成样子，可是等来第一个方士查看的时候，二人不禁惊呼：“怎么是你！”
是那个猥琐又下贱，但是指引他们找到暗漫人藏身之地的那个酒鬼方士！
“我叫岁正，正如你们所说能在这万山丛里面活过来的人都不会太一般，所以不用太惊讶；还有刚才你们杀掉的驻守此地的人其实是个暗漫的妖精，还有四条命，刚才要冲出来，我帮你们把他杀透了，不用谢我。”众人一脸懵逼，他们低估了这圣山的凶险，低估了这里能够生存十年的守将，低估了这位帮助自己补刀的装傻方士，“嗯……脱胎换骨，诡灵在他体内起作用了，正在重新架构这整个人。”
“旧的血液作为献给神灵与古树的祭祀，近万年的修行加在他的身上，难免要做出这么一点牺牲的。”说这话的是那位陪嫁过来，又出使钦差的养鬼师，岁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补充道：“他依仗一人之力压不住这厚土诡灵，现在需要新的血液，然后就像是血蚕能够羽化成为蛾人一样，甚至从一定程度上来讲，类似于羽化登仙。”
如此绝境中，卓立泣不成声，老兵连连劝慰他，听他说：“有流匪骚扰我们东天门城外锦花村的属民，但是我刚刚入伍，没有经验，就成为他们的俘虏，是近九救了我，我永远忘不了他救我时候义无反顾的样子……但是我他妈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什么诡灵吃掉！所以就算他死，我也要把他的尸体带回去，带回去……”
老兵劝慰道：“其实在河边你推到我的时候，我还没把话说完呢，也想不起来那上半句是什么咯，反正下半句绝对不是放弃他的意思。从前我的血不够的时候，他也给过我血呢，人与人之间血液不一定是相融的，但是这也巧了，我俩可以。当时那句话你原本也没听我说全，也是，咱们从来都不需要尊重弱者，我这年老体衰的难怪你们总是不以我为然，这血呀，是时候还给他咯。我们圣武军士，永远不会放弃任何的希望！”
“那我就要动手了？”岁正竟然随身携带着放血的一套青铜器具，现在他掏出来，把那一件件精细器具铺展在地，望向那独眼的老兵，“你愿意耗尽全部的血与魂拯救他吗？”
“不是拯救他，是拯救我们所有人，如果说圣武军中的希望，那一定是小九了吧？”老兵惨淡地笑着，抚摸着那张年轻的脸，又看向印池，“请问知道你这方士的师门，好吗？”
他在他手心画出两个字，旋即轻轻一击，打晕了老兵。
那两个字是：鬼谷。
坠落、坠落……
每当身边快要死人的时候，近九就会非常冷，而如今他眼睁睁地看到自己在冰坛之中，头顶是厚的看不到光的冰层，自己只是垂死的挣扎。
但是诡灵强行融入体内的时候，带来的不仅仅是冷意，而且还有纯粹的杀意。
杀戮般的千刀万剐，极端的直觉本质上不分冰与火，生与死。
坠落、坠落……
陷入无边的黑暗，体内疯狂地分泌出麻木的黏液，于是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而近九好像看到无边黑暗的最底端，有着冥冥闪亮，引吭高歌的召唤，这是诡灵吗？
关于诡灵这个词汇与全部的理解，全都浑然天成。就是知道那就是诡灵，带着无尽蛊惑，引导自己永生甚至毁灭，可是自己却孜孜以求，着迷般追寻。
在无边无际的绝望中，除了朝微薄的希望施以全部的信任与狂热，又有何方法脱离苦海呢？
坠落、坠落……
火海，仿佛是咆哮着喷火的万丛刀山！热浪一波高过一波，仿佛每一寸的空气都在高温中炸裂，体内的汗水、灵气、乃至精神本身，脱节般崩塌肢解脱离。刀山火海，轮回地狱。
卓立匆匆忙忙把他放在地上，因为他滚烫至极，好像在接触地面的一瞬间，原本僵硬的四肢百骸，连骨头都已经融化殆尽，高烧吗？简直是燃烧了！
坠落、坠落……
无穷无尽的迷梦，妈妈说人死了，灵魂就会飞走，除了作恶多端或者怨念深重的，就可以投身轮回，转世重生，继续人间的生活与历练。而自己，是在前往轮回吗？自己又真的甘心这样离开吗？
坠落、坠落……
“我——不——甘——心！”
近九声嘶力竭地咆哮，然后他忽然看到漫长黑夜中的那一颗孤星闪亮，孤星幻化成了深入意识的诡灵，那是庞然浩瀚的实体，好像万民顶礼的火焰树，它朝自己笑了，面前只是一株火焰树，但是它真的冲自己笑了。
自己的整个世界变了，有什么东西从心底崩坏，重构，而众人紧张祈祷，静默等待，近九忽然醒了，他拼命而胡乱地吼叫着一个人的名字：“嘉秀！嘉秀！嘉秀！”
谁也不知道他在喊什么胡话，但是至少他醒了，而眼前的岩石伴随着近九那么惊鸿一瞥，石壁绽裂，霍然洞开，传说中的地道入口呈现在眼前。
“坚持一下，老兵说的就是这条地道，那边可就直接是我们万山丛外围的浅滩了，我们只要通过这里就能回去了，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好像是破虏的声音，又好像是卓立，近九的视野愈加模糊，但是忽然听到圣武军中的誓言，念这话往往意味着又一位同袍牺牲了，（是我吗？）近九不知道，唯一清醒的事情是自己嗓子喊得沙哑，但是他还是不禁跟着众人一起念道——
“此志不屈，此旗不倒；此魂不灭，此誓不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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