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端倪·爱那即臭且长的写书匠

“嗷——”嘉秀惊坐而起，好像溺水昏迷的人还魂了一样，还是熟悉的那屋，还是熟悉的座位，到头来刚才发生的又是一场梦？想一想，铁定是呢个古灵精怪的小方士把自己救醒，交谈一番后，装神弄鬼地把自己重新弄晕了！

        “鬼谷子那老头下面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嘉秀这样嘟囔着，才看清面前坐着两人，一个是面带讥笑，手捧字典的兰骧，另一个是个剑眉星目，面容坚毅的英俊武官，想必就是那个和自已一样名门之后的学武了。

        兰骧笑道：“哦，怎么就撞门框都能晕过去？见鬼了不成？”

        “比见鬼了还诡异……”嘉秀嘟囔，而那个年轻军官也开口了：“仁兄对你盛夸有加，一定要你我见面，把你一路惊途都与我说了，在下好生敬佩，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才俊！”

        嘉秀苦笑，心想，这是哪到哪的少年才俊，哪有正常人救援之前先自己栽跟头的，而且现在还头顶大包……他说：“哪里哪里，请问兄长为何要离开？”

        三人你一言我一句，三言两语间都已经熟络，相谈甚欢，而男子聚到一起，少不了谈那天下大事，学武痛心疾首地说：“这承运城虽然繁华，可是这贪官污吏就是你最大的蛀虫，这城、这国，早晚要被他们从内到外地镂空，到时候，妖魔鬼怪不是从外面杀过来的，也不是从地下山里钻出来的，就是从人心冒出来！今天他们逼我走，明天……”

        兰骧给他倒酒，不着痕迹地阻止他，淡淡地说：“好了学武，不要咋说了，您是出去陪家母看病，别忘了，也别说错了。”嘉秀却已经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又是一个耿直却被流放出城的清白小吏，他们的谈话还在继续——

        “……很多时候说是天灾，更是人祸。如果能够及时禀告朝廷，调集周边存粮，多退少补。齐心协力，必能共度难关……很多时候，很多灾难，不是天谴，而是人祸，比如说地方的灾情，如果能够及时汇报朝廷，并且取得与其他地方粮库的粮食，互相帮助，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如是说的是离职远调的学武。

        嘉秀喝多了，渐渐也变得慷慨激昂：“属国被吞并了，他们的跳板也就得到了，唇亡齿寒，下一个目标毫无疑问就是我们！”

        如此这般，他们一个个说的慷慨激昂，好像整个帝国都会为他们只言片语所改变一样，他们大碗大碗地喝酒，好像要把所有的忧愁一并喝下肚去，好像要把贪官污吏都淹死一样。

        华灯高耀，人流熙攘。

        河晏海清，国泰民安。

        嘉秀酒醒，已经是天亮，他找到了书市，要去收购几套古籍，在这个年代，刻板印刷倒是有的，而且帝都里面的几个大商人做得好，把这样的生意也做成工坊。

        虽说类型繁多，但是市井之人，最爱的还是通俗演义，虽然书香门第的大户长者也常常称这些杂书为毒草，但是欢喜便是硬道理。几个书商把生意做得好大，他们找来一帮常年考不上太学的老书生，谅他们一个个穷酸清贫，文人清高，不过小小利益却也就都能打动，索然内容往往都是东拼西凑，胡乱抄写而成的，都是才子佳人、鬼怪天师，还有关于先贤圣人，传奇英雄的野史怪谈。

        为了促进志怪作品的销量，诸位书商折腾出来的歪门邪道从来都不少，又是把自己的画像与作坊的书籍罗列在众印刻本扉页，以此扩大影响力；又是踩住时代浪潮，引得时人购买趋之若鹜；又是往往还要一边写，一边就让说戏的先生讲，听书的人当然比看书的人来的热闹，来的多，听的喜欢也就主动去买那一本本册子，仔细赏读或是收藏。

        如果说一部书写的太短，来不起引起波澜就讲完了，自然是没人看。所以那帮笔杆子便更是奋笔疾书，有时自己都不知所云，乱写一起，明明短小精悍的故事，讲得就如同个别地方的女子裹脚布一般，又臭又长。

        可是时人嗜书，有的时候偏偏就是怪癖，爱这又臭又长的裹脚布，所以偏偏是那位最长最臭的写书匠，赚得个盆满钵满，他更是亲自操刀，把那些故事改成戏剧画册，隐隐有由富入贵的架势，人传他家里都有了好几座的金山银山。

        后世什么品牌效应、什么迎合市场、什么全IP开发，全都能从这年岁寻根溯源。

        但是嘉秀并不是前来膜拜那金山银山的。而是因为这承运城的书市实在出名，这里有孤本有典藏，帝都虽有，却也昂贵，却也稀少，倒不如从这书坊本地采购，直接撞在当初运来木雕的马车中，运回天机城，也算是打通那些清高文人的好办法，还有对于冷先生这种角色，带来别的不好，但是送书的话，也是个高尚喜人的好办法。

        等嘉秀打包个大包小流，租来个马车，让弟弟送回去，却发现了书市边有别的端倪。

        这片从事买卖的市场上，有许多瀚北的商人。

        这承运城是北方重镇，也是通商中心，有瀚北的商人并不奇怪，但是嘉秀从他们身边走过就觉得不对了，他注意到有几个人虽说穿着瀚北商人特有的服饰，但是缺少手指或者带着伤疤，商路凶险，为了买卖留下点什么都属正常，就连嘉秀手下也大都是凶神恶煞的粗汉子，但是这几个人的气质明显不是商人，而是吐露着一种……血腥的味道！

        嘉秀当然什么都闻不到，但是这几年的历练与知觉告诉他绝对没见就有那么简单，这些人的商人身份，想必只是伪装，应该都应该是武人，至于是军是匪，嘉秀对于瀚北所知甚少，倒并不清楚。

        但是一听他们要的东西，嘉秀可真是如雷贯耳！硝石硫磺，这些东西一般地方也都有，因为嘉秀虽然从琉璃王子那里见到了火铳，并且拿来几根研究，但是本身还是个欣赏梨花的玩物。接触过炼丹工艺的嘉秀可知道这些东西，他们一帮伪装成商人的武夫，采办这些火器用料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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