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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chapter3


男人喝了酒,心思不在频道上。

        梨礼絮絮叨叨地说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一个人念叨地嗓子发干,男人刚开始也应着几声,后来酒意上头干脆没了动静。

        “季先生,您睡了吗?”

        梨礼放心不下,下楼去弄醒酒汤,回来看到男人彻底闭上了眼睛,她试着拍拍他的胳膊,决定唤他起来,毕竟喝酒伤身。

        她声音轻轻地,“季先生。”

        男人睡梦中皱了下眉,长长的睫毛倾盖住他狭长的丹凤眼,棱长的鼻子一路向下是他微薄的唇,她视线游走在他俊美的容颜中,忽得想起老人们曾说过,薄唇男子最薄情,柔眉女子最深情。

        七年前,家道中落。

        那时的梨家也曾风光无限,自己在读名校留学新兰,终于快到了成年礼,父亲和母亲知道她学业忙,回不了家。特意从京都坐飞机飞往新兰,为的就是一家子的团圆。

        可梨礼怎么也没有想到,一场意外悄然而至。在去往新兰的路上父母不辛失事,车子翻过栏杆,直冲崖底瞬间化为一片废墟。无情地夺走了她的爸爸妈妈,也夺走了她活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精神支柱。

        直到,她在机场遇见了季亦景。

        当时的她恐惧并极度对这个世界绝望。深知自己苟活于世如一鬼魂,彻日彻夜地堕落无望,但活着的意义要亲手捧一黄土为父母坟头尽孝。

        她害怕极了,一个人虚着步子,控制不住地捂着脸在椅子上抽噎许久,忽然有声音在耳畔响起,梨礼一瞬间以为自己哭到了幻听。

        她泪眼朦胧抬起了头,迎面逆着灯光站着一位英挺的军人,深绿色地戎装气宇轩昂。

        男人出现,浑身矜贵。

        她停止了抽噎,只是哭久了,身体出于本能还在抽搐着。她的眼睛肿得如核桃一般大,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红血丝。饶是谁见到了都于心不忍,从此小姑娘一个人孤立无援。

        “你是梨礼吗?”他语气听起来温和有力,不知怎的,梨礼涌上一股委屈,像个受伤的小动物看着季亦景。

        “你又是谁。”她慌乱摸去泪痕,父母的去世让她瞬间长大。她不忘警惕地对他说,“我不认识你,你来做什么,又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一连串的反问,不由让男人多了几眼打量。

        “我是季亦景。”他不疾不徐地介绍自己,“是一名现入伍的军人,不过这不重要。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但我此行的目的的确接你回家。”

        “回哪里,我都没有家了……”梨礼冰凉的手指抠着手心,她的家都在那场灾难中被毁了,被毁了啊。

        她连新兰都迈不出去,更别提再次重返噩梦。她无法去体会那场事故父母所遭受的苦楚与磨难。

        季亦景沉吟后对于她突然遭受的变故感到抱歉。

        “缅怀于过去,可以。如果它对于你的生活没有得到好的改变,即使你心如死灰,人生永远灰暗,那么不妨想想你的父母,把这样不堪一击的你留在这个世上,他们的心愿是我看到现在的你吗”

        梨礼沉默良久,风干的泪痕像是刻在心上的警钟。

        她不可以这样下去了。

        “别怕,”男人温厚的掌心出奇地抚慰人心,“我来接你安全到家,梨礼。”

        梨礼以为遇上了救她深渊的光,欢天喜地暗恋他多年,直到人人都传被迫早早退伍回家接手家业的军人季亦景要回来了,季父找到了她。尽管指腹为婚,但她心甘情愿,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嫁给了他。

        嫁给季亦景快乐吗?

        梨礼目光垂下,是快乐的,可人总是不知足,暗恋得逞以后,她还妄想季亦景喜欢上她。

        梨礼回神,摇晃在指尖的汤不留意地溅落在食指上,隐隐发烫使她收回纷乱的思绪。视线交织在一起时,梨礼才惊觉季亦景原本阖着的眼睛此时正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看,他眼尾的褶皱很深,细细眯着,像是无意驶过浓墨似的江边扬帆着的船,无人知晓它下一步的方向。

        漆黑的瞳孔像是化不开的月色,深邃而淡漠的炙热。

        梨礼微微抿唇,目光躲在空气中无神游走,这微妙的氛围总是让她有那么一丝不自然,像是光天化日下被剥开的莲藕。

        明明只是叫季亦景喝醒酒汤,自己怎么惊弓之鸟的一个人兵荒马乱。

        梨礼放下手上的醒酒汤,轻手给他落在床头柜上,心想这样醒来也可以够他方便喝到。

        只是人还没来得及挪开,那人忽得从床上欠起半身子,根根分明的五指,上去钳住了她的手腕。

        梨礼下意识抵着他的力道,心骤然一跳,不明所以地眨着眼睛,心跳却打乱节奏的往下坠。

        男人的力气太大,没什么心思和她拉扯,眉心轻轻皱起,将她扯到了怀里,手掌肆意地隔着面料揉捻着那像白玉羊脂的肌肤。

        梨礼措手不及地被他禁锢至怀里,心如擂鼓,全身像过电一样酥酥麻麻的。

        “亦景———”她想说点什么,空气中的凉意趁机流走在她的领口。“唔,你缠着我的头发,动不了了。”

        他便松开了嗅着她的一缕头发,然后伸手揽上她的细腰,力度猛地收紧,薄唇紧紧贴在她的嘴唇上,野蛮地横扫唇舌,不容她有机会后退。

        梨礼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了,他来势汹汹,根本不给她留一线喘息的机会,恨不得立即将她揉碎在骨子里。

        无边的夜色像一条长长的幕布,看不见它的边际就如草原上放牧的羊群,一眼望不到它的边界。

        彼时季亦景正掀开了她的衣物,月光缱绻地落在床头。她看上去白到发光,细腻的没有一点瑕疵,仿佛上好的玉料。

        恰巧碰上他滚烫的视线,梨礼下意识用手遮住眼睛,粉嫩的耳廓从发丝间冒出。

        “怎么不敢自视我。”他轻笑一下,咬上她的耳朵。

        梨礼心跳扑通扑通地仿佛一个劲儿地在颤抖,声音细小如棉絮落地,“我没有”

        他笑笑,力道加重,“啧,会骗人的小兔子。”

        后来不知折腾到了几点,梨礼迷迷糊糊的听见他在询问床头上放着的醒酒汤。

        褐色的汤汁像是煎熬了很久的中药,饶是没有呛人的气味,但季亦景不免多看了几秒后,若有所思。

        却看见小姑娘撑着自己温顺洁净的小脸,眼睛亮亮的,“这是醒酒汤,听说喝下以后,身体会舒服一点,以前我爸爸在外面应酬,妈妈总会在家备上几碗。”

        “嗯,你熬的?”他有些意外。

        “可能厨艺不太行。”她懊恼道,“现在喝太凉了。”

        他停下滚着的喉结,放回原位。碗里空空,好给她面子。

        “季先生,那你多喝一点,楼下还有,不够我下去热一热。”

        “够了。”季亦景嗓音低沉。

        “好。”

        空气突然沉默,静静地只剩下彼此搁浅的呼吸声。

        “季先生,晚安啦。”梨礼躺在床的一侧,脸颊轻轻贴在枕头边缘,从棉絮中透出她闷闷的鼻音。

        季亦景靠近床的另一侧,俩人中间隔着一道心照不宣的界限,谁都没有逾越规矩。

        记得那天过后,俩人也算新婚燕尔一同醒来。

        可季亦景的脸色不太好看,或许是当过几年兵的习惯,他醒的要比梨礼要早,脸上却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似乎在意昨晚的种种。

        本就娇羞的小姑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怕他生气,又怕他厌烦,远着远着互相就都到了床的另一头,然后各司其职,同床异梦。

        季亦景不动声色抿着唇,眼前的小姑娘早已出落的亭亭玉立,该有的曲线一分不少,甚至还很丰盈漂亮。

        刚见面时她十八岁,青涩懵懂,他看她如小孩。他当兵回来,她才二十二岁的青春年华就要应下这桩婚姻。

        结婚三年安分守己,默默无闻地扮演好妻子的角色,从不给自己任何添麻烦。

        季亦景侧目,偶然看到她细白的长指上戴着结婚时自己让人买的戒指,原本随便一买,他也没仔细看,如今恰巧看到,葱段的玉指十分的漂亮秀气,戒指倒看着更顺眼了。

        他揉了揉眉心,忘了自己的戒指落在了那里,想起这一落也快有了三年。而从某种意义上算起来,他们认识快有了七年。

        酒劲儿过去后,身体确实舒服多了。季亦景的视线从醒酒汤上移过,眸子沉了沉。比较头疼的是,喝了酒的自己总是要想起点什么。

        最后他收回视线,“晚安。”

        缩在被子里的小姑娘睫毛轻轻动了动,默念,“晚安。”

        次日一早,王婶做了一桌子的早餐,老早就闻到了粥的香味,看得出做的很用心。

        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一不留意睡到了现在,远远地听见有关国际金融的广播报道从客厅传来,梨礼一步一个台阶往下迈,闻到了清粥的味道。

        男人撑着纸报,神情专注认真。偶然微抿着咖啡,举止言谈,斯文内敛。

        片刻察觉到什么,男人视线朝她偏来。

        “早啊,季先生。”梨礼拉开一侧椅,主动打了招呼,而后绕进餐桌,瞥见男人抓着报纸修长的五指,是那样的好看。

        他声音低沉,“早。”像是浓厚的咖啡浸润过一样。

        梨礼垂着睫毛,指尖一下一下的戳着自己的手心,明明是夫妻关系,自己拘束着倒像是个外人。

        “昨晚没有睡好?”季亦景收起报纸,看向梨礼。她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没有没有。”梨礼急忙摆手,昨晚种种让她脸红心跳。

        清早的阳光扫过季亦景硬茬的短发,他五官轮廓本就立体深邃,被这么明晃晃地注视着梨礼不免控制不住的去往别的地方想。

        自己穿的这件高领毛衣是不是不太好看她偷偷去看映在地板上自己的影子,叹了口气。什么都看不出来。

        季亦景习惯性揉着后脖子,可能看报时间较长让长期处于工作状态的他,颈椎要比别的人更容易疲惫。

        “建在东郊的楼盘进入了收尾,所以工作较忙。”她不确定季亦景是不是在解释前天打了照面的俩人,接着又听他说,“我听说,你学会了做菜?”

        “会一点,不是很好。”她吐吐舌头,心有余悸。

        大抵是王婶今日来收拾,看到了前几日她准备的饭菜,完整的摆放在冰柜里见季亦景醒来的早估计是询问了一下。

        她缓缓放下了餐具,摆在盘子边,手上的勺子有意无意轻轻碰着盘子,说话温慢,知道他工作忙,最后还是选择顺从,“嗯,我知道,你忙,没关系的。”

        他轻轻点头,抬手看了眼时间。这时王婶过来念叨,手上摆弄着拧干的抹布,“这狗太能闹了,家里落了好多狗毛,我刚收拾完就看到它满屋子跑,哎。”王婶表情不太好。

        “还是我来吧王婶,”梨礼下意识想要去接过王婶的抹布。家里的卫生一般是自己打扫,虽说不上打扫的多么干净,但一地狗毛太一地也太过偏激了。

        昨天回来她有认真收拾,她说:“奶茶平时很乖的。”

        王婶摇头,“哎呀,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要不您先带奶茶出去散散步,我正好打扫打扫。”

        时间还早,季亦景放下报纸,摘下搭在高挺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解乏地揉揉眉心,“既然这样,那王婶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王婶应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放下了手上的勺子,勺子碰在盘子上,清脆一响,说不清地失落占据了她苦涩的心。

        本来养奶茶季家人极力反对,她好不容易和季亦景商量地搬出来住,如今亦景他的态度好像默然奶茶的调皮捣蛋。

        这时奶茶就已经回来,坐在原地等着主人带它出发。尾巴很愉悦似的一晃一晃蹭在了季亦景笔直的西装裤腿上。

        梨礼心上一凛,季亦景是个有洁癖的人,她此刻真的不敢去想象他脸上过多凝重的表情。

        于是赶紧对着奶茶摇头,小声说,你快过来。

        奶茶似有了感应,停下晃尾巴,歪头看她又去看季亦景。

        男人出奇不是很在意,弯腰摸奶茶脑袋。

        “走吧。”

        “嗯?”

        他解开衬衫领口,淡淡看她一眼,“不建议多一个人吧”

        怎么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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