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宁为玉碎
海兰珠回到睿亲王府，低头一径地跑回房间，把自己关了一天。
等到晚上天黑，才打开窗户。
多尔衮正坐在庭中，朝这边一看，笑道：“终于肯见人了吗？”
海兰珠摊开手掌，抱歉地说道：“断了。”
多尔衮坐过来，一只手肘撑着窗枢，闲闲地说道：“是啊，你怎么这么大意，这样的败家，以后我怎么送你礼物，怎么放心把王府交给你打理？”
海兰珠慌忙摆手：“不要了，我可不会持家。”
多尔衮无奈地笑笑：“那你以为福晋该做些什麽？”
“我又没做过，我怎么知道？”
多尔衮扑哧一声笑了。
“你啊……”
“这不能怪我，要怪你就怪你哥。”海兰珠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才敢低声抱怨：“什麽人啊？跟我一个小女子抢东西！”越说越委屈，到底忍住了没哭。多尔衮因此说她有了些长进。听到夸奖，她便又不争气地笑了。
“海兰珠，其实你心里清楚，皇太极要的并不是一支簪子。”
海兰珠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你的脑子虽然迟钝，但是你的感觉异常灵敏，告诉我，据你感觉，皇太极对你用了几分心？”
“几分？”海兰珠疑惑地看他，他用手指凭空一点，画了一个圈。“如果这是十分，告诉我，他对你有几分？”
海兰珠羞耻地立即抓紧袖子，在虚空中擦了擦：“多尔衮，我真的不知道，反正我不想见他，我……怕他。”
“为什麽不告诉我？”
海兰珠觉得鼻子一酸，但是仍然把眼泪忍了回去：“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更不想让你觉得我不守妇道。”
“他……”
“没有、没有……”海兰珠慌忙摆手，“我向你保证，什麽都没发生，否则我早就跟这支簪子一样了。”
他推着她的手指，合上她的手掌：“海兰珠，他是一国之君，大金国的主人，就算撇去他的权利和财富，也足以令任何一个女人折服。”
“多尔衮，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麽，”她真挚地捧起他的手，紧紧握着，“请你相信我的忠贞。”
“我当然相信你。”多尔衮笑着，“所以，我要进宫见他，作为手足兄弟去见大汗。”
“你……你要做什麽？”海兰珠紧张地问。
“你以为呢？”多尔衮笑笑，“以为我会去大吼大叫，然后找他拼命？”“
“不是，”海兰珠喟叹，就算是三年前的多尔衮也决计不会我为了一个女人冒险，“我只是担心……”
“担心什麽？”
望着多尔衮的笑容，她的喉咙发涩，她知道他心机颇深，但是皇太极的成府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是皇太极现在是九五之尊，如果心里一时不痛快，恐怕整个睿亲王府都难逃灭顶之劫。说白了，皇太极在她心里就是个暴君，跟暴君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一切不过仰仗他的心情。
“我担心他会迁怒你。”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海兰珠抬眼张望着他，眼里透出一丝欣慰的笑：“你变得会爱惜自己了。”
多尔衮笑笑：“一个快要有家室的男人，应当承担起他的责任。”
“多尔衮，你说的没有错，可是为什麽突然，我觉得……你好像已经离我很远了。”
“难道你还希望我是以前的多尔衮？”
“虽然不是很好，但是我能看到你的真，可是现在，我瞧你，为什麽只瞧到一片模糊？”
“那是因为你累了。”他拨拨她额前的碎发，“天色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你变得会照顾人了。”海兰珠歪着脑袋打量他，这应当是好事，可是她心里仍旧沉甸甸的。
海兰珠揉揉眼睛，真是累了。
“我知道你喜欢熬夜，我不拦你，看天的时候许个愿吧，一不小心就会成真也不说定。”他说完便就此转身。
那个沉静的背影伴随着越来越轻的脚步声终于消失不见。
海兰珠真就对夜空许下一个愿望，希望能早日回到科尔沁。
可是他不知道，蛰伏于黑暗的势力，都在角力挣扎，为的是能够跳出来，见到黎明的曙光。一个小女子的愿望，渺小如星子，漫漫长夜便已将其淹没。
科尔沁草原的风呼呼吹着，寨桑和吴克善这对父子，大力争执，奴仆们都不敢靠近，从没见过两人发这么大的火，源头竟然只是一幅画像，这幅画像正伏在案上，一阵风刮过，便悠然坠落。
同时倒落在地的还有一根铜质烛台。
吴克善捂着额头从烛台边膝行到寨桑的面前：“额祈葛，您放过海兰珠吧。”
“你这个畜牲，谁给了你你一副女人心肠？皇太极的话你没听到吗？”
“听到了，所以我才假装坠马昏迷，玉儿已经服从她的命运，难道还要牺牲海兰珠吗？她们都是无辜的。”
“啪……”
寨桑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发颤的手，颤抖地扶起他：“我的孩子，你不明白，所谓的命运，是要靠我们去成就的。”
“额祈葛，您这么做仍是为了玉儿？”
“是的，皇太极已经娶了哲哲，你知道他为什麽还要娶玉儿吗？”
“因为玉儿母仪天下的预言。”
“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或者说我希望如此，直到我看到那幅画像。”寨桑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那幅画像。
“这是玉儿托人捎来的，画像上的女子就是最得宠的容福晋。”吴克善说着，再次捡起它，仔细地端详着这一幅一直被他忽略的画像，可是仍然瞧不出任何端倪，画中的女子，虽然漂亮却算不上绝色，无法跟玉儿相提并论。
“你放远些。”
吴克照着做了，微微眯起眼睛，摇曳里的光影里，映出一个模糊的轮廓，他不由脱口：“海兰珠。”
“是啊，尤其是眼睛，有三分像了。”
“怎么可能，我以为皇太极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吴克善的手有些颤抖，‘这是什麽时候的事？”
“我不知道，可能早在海兰珠来到科尔沁之前，他们就已经见过面，只是海兰珠把以前的事全都忘了。”
“怎么可能……”
“你再瞧瞧海兰珠的习气做派，根本不像我们草原上的姑娘。”
“您的意思是……”
“她是个汉人。”
隔着山川迢迢，千里之距的人，都能相遇，这究竟是一段什麽样的缘？
“怎么会？这么远，原本应无交集……”
“吴克善，我的儿子，你还不明白吗，海兰珠是上天赐给我们科尔沁的，她生来就是为了成就玉儿，这就是她的命运，她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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