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3.设伏
众人吃得差不多了，也休息够了。吴涯高声招呼伙计：“店家，结账，”
这时候从柜上闪过一座肉山，众人几乎没意识到他是怎么过来的，万骏急忙挡在吴涯面前。
这人除了一身肥肉外，天生带着笑意，两眼眯缝成了一条线，只听他说道：“吴大郎光临敝店，让小店蓬荜生辉。看这样子，是要下去公干了，些许酒钱就当犒劳诸位的辛苦了。”
吴涯道：“公归公，私归私，该多少就多少。掌柜的是要坏吴某的名声吗？”
肉山还待推辞，吴涯干脆掏出一定银子，朝柜台扔去。
说时迟，那时快，银锭还没飞到柜台前，一只枯瘦的手就截住了去路，把银子接在手里掂了掂。随手从衣袖里取出一把灰扑扑的小刀，把银子切成两块，一块塞进自己口袋里，一块不偏不倚扔到了小伙计的手里。
等做完这一切，大家才发现这是老和尚干的好事。小伙计一下子被惊在当场。众人也都面面相觑。
“我老人家是世外高人，你们还不信。这回总该信了吧？”老和尚大笑道：“原本我老人家是不愿出手的，但看到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落入无向佛之心人的手里，心有不甘啊。这点饭食要不了那么多钱。剩下的就有老僧替诸位献给佛祖吧。”
转头对刘离露齿一笑：“贫僧法号止戈，如若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大步出门而去，很快身影就消失在茫茫的黄沙之中。
直到老和尚去得远了，众人才陆续回过神来。
刘离是这些人中反映过来比较快的，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这就是前一世见识多的好处。
他环顾四周，发现严书生若有所思的样子就随口问到：“怎么，先生知道这老和尚的来历。”
严昭笑了笑，不经意道：“也不敢确定。前些年，听说过有个叫‘止戈’的和尚，佛礼精通，武功不凡，时常在焉耆龟兹一带走动，也有人说他是原龟兹王白氏后人的。”
“呃，看来这还是个有故事的老和尚啊，有趣。”刘离左手握拳轻轻敲击着右手掌心说道。
众人正待从严书生口中多获得些关于老和尚的消息的时候，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青脸汉子。
他一进来就直嚷嚷：“店家，店家，我的钱袋忘在这里了，你们可曾见到？”
“原来是您的钱袋啊，我给你收着呢。给，下次莫要再忘了。”小伙计从柜台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长长的钱袋交给那人。
客人接过钱袋，点了点，突然大叫道：“我这钱袋装了十两碎银，还有百多枚铜钱，现在怎么只剩二三十枚铜钱了。一定是被你们这家黑心店给掉包了。”
小伙计委屈道：“我收拾桌子时就是这么个钱袋，我好心帮你收着，你反而诬陷我，这还有天理吗？”
那青脸汉子却是抓住小伙计的手不放，叫道：“我不信，一定是被你藏起来了。”
刘离看着这一切，心中好笑：这真是一报还一报，刚才还是小伙计抓着老和尚不放，现在轮到小伙计被人抓着不放了。只是，这小伙计貌似人品不坏啊，不至于干出这种龌龊事吧。再说，直接贪没也比掉包要强啊。
反正在刘离看来，小伙计的嫌疑不是很大。他心里做了个决定，要是小伙计吃了亏，他要帮着出头。
这时候，众人都围拢了过来，严昭代表大伙儿向事情的双方问明了经过。
原来客人吃饭时把钱袋挂在桌子下面的横杠上，现在回来取，发现钱少了，所以和小伙计发生了争执。
严昭伸手接过那个钱袋，仔细瞧了瞧，又把钱袋在刘离等人的手里传了一遍，最后又回到他自己手里。
狡黠地对吴涯和刘离眨了眨眼，只听严昭说道：“我看这小伙计也挺可怜的，但这位先生也不像会骗人的样子。这样吧，这事既然碰到了，那就让在下做一回好人，替客人补足丢失的钱财吧。”
说着，把钱袋里的铜币都倒出来，然后从怀里取出自己的钱袋，先点了十两银子放进去，然后慢条斯理地一个一个把铜币往袋子里塞。一边塞还一边数。众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任由他施为。
堪堪数到二百，袋子已经被装得鼓鼓囊囊。
“好了。”严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青脸汉子心中暗笑，正要伸手过来取，被严昭挡住。
只听他说道：“年轻人就是急啊，在下还想看看这么个钱袋是怎么挂在横杠上的呢。”
说着，施施然站起身，拿着那个钱袋来到那客人曾经坐过的桌前，折腾了良久，可是怎么也不能把这么个已经鼓胀成“一”子的钱袋挂到横杠上。
这时候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这是在戏弄那个不老实的客人。
那青脸汉子脸色更青了，恶毒地瞪了刘离等人一眼，也不打个招呼，灰溜溜地跑了。
吴涯正要派人去追。在他看来，这样的奸猾之徒怎么能不绳之以法。却被万骏挡住了。万大叔在吴涯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般情况下，是要把这种恶徒法办的，只是这次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任务，不能因此耽误了行程。即使是派两个兵丁押送也会影响队伍实力。
这些刘离想想也知道，吴涯只是一时冲动，过后一定也能想通。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个青脸汉子，差点让他们去见了阎王。
酒足饭饱，又略做休息，众人赶车的赶车，上马的上马，离开小店，徐徐往三合村而去。
……
离此约二十里有座小山，山上有一片多年的榆树，在这沙漠地带有着难得一见的葱绿。
此时，有一个黑衣汉字正懒洋洋地靠着树干，两眼似争似闭，不时往山下的官道上瞟一眼，细心的人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出焦急之色。
原来此人姓余名勇，是焉耆国主龙熙的部下，负责北庭一代的情报工作，顺便帮龙熙结交附近的山贼大盗，有时也和土匪做几笔没本钱的买卖。
今天早上他从眼线口里得知吴涯出城的消息，就赶紧联系了一群附近的强盗，并赶到了这个官道必经的路口。
吴涯可是一条大鱼，如能活捉，一定会有丰厚回报；即使不小心弄死了，也是对吴老贼的重大打击。这份功劳报上去，自己的职位也该升一升了，存的钱也该够给城里的芙蓉妹妹赎身了。
想到这里他就心猿意马起来，嘴角流出了长长的哈喇子也没发觉。
据他的经验，吴涯一行当在正午时分到达此处，但眼见已是申时初刻，可还不见吴涯等人的到来。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焦急起来。而他又不能把这种情绪暴露在强盗们的面前。这会大大打击他们的积极性。
不远处的树荫下就是群贼休息的地方，本来，强盗头领要派小兵放哨，让黑衣人歇着，都被他婉言拒绝了。
他们是不会了解他的心情的，这可是他几年来遇到的最好机会。他怕和强盗们在一起会流露出急迫的心情，这才主动申请了这个苦差事。
此时树荫下正有几十名强盗歇脚，他们或坐或卧，马儿也似乎感觉到了天气的炎热，都安静地躲在树荫里。
一名刀疤脸大汉居中而坐，似是这一群人的首领。余者如同众星捧月围坐一旁，听这位刀疤脸大放厥词，不时插话拍上几句马屁。
其中有个黑胖汉子抱怨道：“他奶奶的，大正午的出来买卖，幸亏这里还有几棵树档着，要不然可不要热死人吗？”说着，撩起短衫下摆，很不形象地在头上抹了一把。
“可不是嘛。不过我更担心吴家那小崽子还来不来？咋半天还没个影子？要是他们从其他地方绕道了，那我们可不是白等了？”一个马脸大汉接口道。
“都瞎嚷嚷什么？想当年老子刚出道的时候，有一次为了追赶目标，三天三夜没合眼。现在不用赶路，还有阴凉地方休息，你们还要叫苦，是不是要躺在女人肚皮上才叫舒服啊？看来是最近的日子太好过了，让你们这些狗娘养的骨头都轻了。”刀疤脸大汉骂道。
此人身材高挑瘦长，目光如刀，脸上一道刀疤更显狰狞，在这炎热的正午都给人一阵凉飕飕的感觉。
“这不是托您的福嘛，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大伙儿的日子才过得如此红火啊。”刚才那个黑胖汉子也不叫苦了，谄笑得两只眼睛都看不见了。
“是啊是啊，和以前相比，这日子可说是天上地下了。吃饱喝足不说，出门也能横着走。这威风，给个公差我也不干啊。”马脸汉子在一边帮腔。
群盗纷纷附和，表示现在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他们坚决用户刀疤脸的领导。
余勇听了群盗的阿谀之词，心中暗笑。为了安他们的心，他说道：“你们放心，这个消息绝对可靠，而且吴家那小崽子也不可能走其它的道。诸位也算此地的地头蛇了。附近并没有其他的道路可行，他们无缘无故也没必要改变行程。再说了，就是最后没有等到来人，余某也不会让各位兄弟白来一趟的。”
刀疤脸笑道：“余兄弟这是哪里话？我们合作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要说余兄弟故意坑我们，我刀疤王第一个不信。”
刀疤脸只说如何“相信”对方，至于无功而返的回报问题只字不提。
“那就好。这不是还早吗？请诸位稍安勿躁。”对刀疤脸的小心思，余勇无暇关心，他现在只想把这群亡命徒稳住，心中祈祷吴涯等人快快出现。
刀疤脸陪笑道：“是兄弟手下不懂事，让余老弟见笑了。自从吴老贼掌管北庭以来，我们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他是你我共同的敌人，所以请余老弟放心，只要吴家小子赶来，兄弟们绝不让他逃了去。”
余勇嘴角露出一丝轻蔑，敷衍道：“那就辛苦各位了。”
正在这时，有一个喽啰叫道：“看，前面有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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