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危险的旅途
“已经快22:00了啊……”
鲁鲁修腰挎着一只深色的网球包，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精致的欧米茄机械表淌着流畅的步伐，在指针划过22:00的那一刻，港湾的轮船如约而至地送来一声尖锐的汽笛。
『从刚才算起来的话，这已经是第三次鸣笛了…………』
鲁鲁修在心里默默的想到，只是因为人流太大的原因，原本就有些混乱的港湾显得嘈杂无比。即使是有十多个登舱口的巨轮也无法一口去吞没眼下这片黑压压的人群。这也是为什么原本只有数千人的乘客到现在也没有登陆完。
鲁鲁修从挎包里取出一顶鸭舌帽扣在脑袋上，深沉下来的阴影隐去了鲁鲁修打扮的脸庞，他尽力低着身子快速地朝着检票口走去。说起来，日本当初也是凭借着出口樱石资源而使得经济开始复苏。比起已经进入暮年的中华联邦，日本的经济状况才刚刚起步，还有着很大的投资空间和发展潜力，这也是当初有大批的华裔商人滞留在日本的原因，无非是想趁着捞一笔罢了，虽然日本和周边国家关系紧张，但是在枢木首相的周旋下，在三大势力中还是保持了相对的和平，这也给了投资者侥幸的理由。只不过现在这些投机商贩成了大宦官眼中的肥肉，战争的降临使得整个日本趋于崩溃。别说是投入的建设的资金收不回来，就连生命安全也成问题。布里塔尼亚来势汹汹，指不定就把这些华裔当做日本人给处理了…………
所以在中华联邦驻日本大使馆与本国联系以后，已经病重的当代天子，下旨让驻日本大使向布里塔尼亚提交了特派船只的接回华裔的许可。大宦官集团商议以后，以天子的名义让高亥作为特使前往日本，务必完成“使命”。说是接回滞留日本的侨民，其实也不过是大宦官们敛财的一种手段，当初来到日本的投资商也有不少在中华联邦银行里有着不少的储蓄，毕竟能够进行海外投资的哪个不是富得流油，光是这些人留在本国的财富就足以让深宫里的太监们垂涎三尺了。已经失去了做男人的资本的他们也就只剩下对金钱的渴望了，政治？只不过是敛财的保障和手段…………
所以说，尽管回国的船票的价格令人发指，但是也只有打碎了门牙往肚子里咽，毕竟光是看着旁边那堆长得跟球似的布里塔尼亚军官的诡笑就不由得一阵发冷，天知道他们分了大宦官多少好处，要是你没买船票，可以，旁边的帝国士兵会马上把你当做日本人强行扣留，你就等着哭吧，同胞，民众，同情？那才值几个钱…………
这个情况当初也让鲁鲁修头疼，没想到接回国民的特派船居然还要收取高额的船票费用，虽然从多年前中华联邦与布里塔尼亚的的太平洋一战中，中华联邦已经表现出了羸弱的一面，布里塔尼亚的舰队损失颇大，但是中华联邦不仅太平洋舰队全军覆没，就连刚刚到手的澳大利亚也在EU和布里塔尼亚的支持下独立，中华联邦至此彻底失去了东南部太平洋的话语权，这也是成了后来布里塔尼亚的入侵日本行动时中华联邦来不及插手的原因，可就算是这样，他依然是世界上陆军最为庞大的大国。中央会堕落到这个地步却是令鲁鲁修万万没有想到的。好在这样不计后果的手段也给了鲁鲁修可趁之机。以他的技术从中华联邦中央银行的几千人私人账户中神不知鬼不觉的抽走了需要的资金和……生活费…………顺利地拿到了4张VIP的船票，其实以鲁鲁修的想法还是要尽量保持着低调的，但是想到坐在轮椅上的娜娜莉，思忖着还是住在人少的贵宾区要方便许多，毕竟以他们的布里塔尼亚人的身份也不允许他们随意走动…………
走近了检票口，鲁鲁修望着眼前华而不实的庞然大物，高楼上金碧辉煌的特使房间流淌着令人迷醉的浮光掠影，与鲁鲁修的思绪交织在一起，如阴霾笼罩。
而在此刻，正在三楼，用绚丽的水晶灯打造的七彩琉璃房内，身着淡黄色中华宫廷服饰的大人正坐在主位上歇斯底里地砸着一瓶又一瓶廉价的红酒，尖锐的嗓音像是只被阉割了声带的鸭子一般可笑，苍白的肤色给人一种怪异的难受，他浑身颤抖着，上蹿下跳的样子像是只脾气火爆的猴子，但是熟知这位高大人的都知道，他是深谙韬光养晦之策，要么隐忍不发，要么一气呵成。
只是来到了这个没有中央监视的日本后，初次领教到布里塔尼亚的傲慢的他也觉得很憋屈。善于察言观色的他，谈判结束时对方总督那仿佛看见一只苍蝇的表情被他尽收眼底，作为一名太监，不，应该说作为一名聪明的太监他很清楚该以怎么样卑微的模样去取悦这些残暴的野蛮人，但是颇有政治眼光的他也知道赵皓这条敛财的策略是有多蠢，将自己国家的软肋暴漏在敌人的视线里，也难怪布里塔尼亚人不屑一顾的态度。虽然高亥也很爱钱，但是不代表他会像赵皓那般没脑子。
但是眼下，尚未掌握多少实权的他当然是不敢说出口的，他还不得不代替赵皓去承受这份侮辱，这就让高亥对赵皓更为不爽了。抬起头看了看角落的一片黑影，高亥的嘴角挂起冰冷的笑意……
『我们就来看看谁笑到最后吧…………』
好不容易平复下激愤的心情，高亥又恢复到了那副阴狠的表情，这是从他成为太监以后就没怎么换过的面孔，狰狞的脸色让人不敢猜测他又在谋划着什么阴谋诡计。不带一丝感情的目光扫过地毯上破碎的玻璃渣子，几名侍女小心地打扫着，颤抖的双肩出卖了她们此刻内心的惶恐，不敢发出哪怕一丝的声音，生怕惹怒了这位盛怒中的特使大人直到高亥的目光移走，才胆战心惊地退出厅堂…………
“大人息怒啊，一群野蛮人罢了，何必动气呢…………”
高亥的目光从侍女的身上回转到大厅的梁柱边，卑躬屈膝的一个黑影从梁柱后边的阴影里面现了出来，一身黑衣打扮的长袍盖住了他大半个身子，献媚的脸上似乎是写满了“我是马屁精”的字眼，高亥皱了皱眉，忍住了想要踹他几脚的冲动，瞥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自顾自地回到了座位上。
“这不是赵高吗，人都收的怎么样了，差不都该出发了，反正也就是些贱民…………”
高亥闭着眼睛靠在软椅上，漫不经心的样子露出一股子傲慢。
“回高大人的话，再过5分钟就会开船了，这帮蠢货整天就会浪费粮食，倒是劳烦高大人特意关心了…………”
黑衣的仆从抬起头望了眼正在闭目养神的高亥，阴阴地笑了下。
“这里是名单，请您过目…………”
高亥接过名册也没怎么在意，正准备随手扔在一旁，随意的一扫，震惊的目光却停留在名册上的一张照片上再也挪不开半寸。乌黑的秀发自然地垂落到肩上，柔软而又懒散搭在白色的衣领上，鹅蛋型的脸颊，白皙的肌肤透漏着健康的红润，迷人的眼眸里沉着醉人的笑意。但是眼前的美人却不是高亥关心的对象，这名美丽的年轻女子的名字却是看得高亥触目惊心…………
“大人，您怎么了，大人…………”
黑仆缓缓探过身来，暗自猜测着名册上的名字。
“这份名册，除了你，还有谁看过…………”
半饷，高亥阴沉着脸色，口气冰冷地吐出了这句话。
“还没人看过，程序上是要等您过目再…………”
黑衣的仆从全然没有听出高亥话里的杀机，不知死活的答道。
“是吗，那就好办了…………”
高亥侧过身收起了名册，盯着黑衣的仆从，眼中寒光闪过…………
『不是咱家想杀你啊，实在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你，非死不可了…………』
高亥对着旁边战战兢兢地两个侍卫笑了笑，朝着还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的黑衣仆从努了努嘴，做了个划脖子的动作。没有任何迟疑的，手持长戟的高大侍卫踏着雄步走上阶梯，像是老鹰抓小鸡般把他整个人给硬扔了出去，整个人被摔的晕头转向的，那奴仆刚想爬起来，就感觉到又是一阵晕眩袭来，两道冰冷的刀锋已经交错着驾在了他的脖子上，一时间冷汗直流。
“大，大人，小人犯了何罪啊，请大人明示，小的一定改，一定改…………”
黒仆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春风得意，过度的恐惧，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像是结上了一层薄冰，全身像是要被冻僵了一样，高亥微眯着双眼看到他额上有冷汗沁出，估计就以为是一具尸体了，也许，很快…………
“也罢，咱家就让你死个明白，免得你呀到了下面还说咱家亏待你…………”
高亥伸出手去接了一杯收拾好的清酒，谷物酿出的芳香令他很受用，挽袖浅酌的样子果真是派头十足，只是现在没有人敢去触他的霉头，大厅的人都摒着呼吸，提心吊胆地等候着高亥的下一道“旨意”。
“眼下，神圣布里塔尼亚已经征服了日本，与我中华联邦已经隔海相望，但是多年前东海舰队已经覆灭，如今的舰队实力已经大不如从前，这种时候即便想要做些什么也无能为力，不过，即便是这样，我中华联邦依旧不能对布里塔尼亚服软，如果输了底气只会让布里塔尼亚人的气焰更为嚣张。接这些侨民回国的确是该做，而且是还要做的气势十足，但是…………‘收取高额船票价作为接回你们的回报’，这种蠢主意你告诉我说是天子的意思……陛下能够坐稳皇位这么些年，他会不明白不能示敌以弱这个道理？更何况就这些人能捞多少好处，出这主意的人无非就是想报复这些商户当初未缴‘孝敬’出外投资的事儿罢了，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也就你的主子赵皓做得出来。所以说啊，我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就知道这不可能是天子的意思，你身为专门拟旨的令官不可能不知道这是谁的意思，那么事情就显而易见了。有人在假传天子诏命，控制了朝廷，而这个人，除了你的主子赵皓，我想不出其他的人来了。”
“你，你怎么会……”
黑仆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模样。他没有想到高亥早就已经看穿了赵皓的诡计，可笑赵皓还想借此机会笼络高亥，却不知道高亥远不是他这种小角色可以控制得住的。
“你最不该做的就是去拿这个名册了，你一个小小的奴仆，他们凭什么要拿给你过目，要知道我才是负责人啊，呵呵，可想而知你的身份…………做事儿这么不机灵，还想监视我，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啊…………”
高亥看了看黒仆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面如土灰，这让他有了种掌握别人生死的快意，嘴角闪过一丝笑意，看得人仿佛血液冻结的冷笑。
“高大人，饶命啊，小的只是奉命行事啊，大人…………”
求饶的声音渐渐远去了，融入了夜晚的风声中，寂静，大厅里的人像是陷入了一潭泥沼般难以呼吸。高亥微阖着双眼，面无表情地靠在座椅上，喃喃道。
“回去以后，回去以后又得物色一个好奴才了，这么个听话的可不好找喔…………可惜啊，可惜…………”
听起来像是高亥对黒仆的不忠的惋惜，但是听在侍卫侍女的耳朵里却是一道晴天霹雳，这话，说给谁听，除了在场的我们还有其他人吗，这是高亥变相的敲打，闹不好，恐怕在场的一个都别想跑掉。
“我等愿为高大人奴仆……”
几乎是不用想的，想平安回国，赶紧表示忠心吧……
“行了，咱家要先去休息了，去催他们一下，快些开船吧，装的差不多就行了，反正都是些贱民…………”
一阵冷场后，高亥打着呵欠的声音越飘越远。
望着那抹渐渐远去的佝偻背影，饶是跟随高亥已久的侍卫长也像是如蒙大赦般拉开领口，喘着粗气，好险，就在刚才高亥保持沉默的时候，他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穿戴着皮手套的手心里止不住地冒冷汗，想到高亥玩弄大宦官的心机，也不由得对他“鬼狐”之称赞叹不已。
比起已经腐朽的大宦官，高亥虽然同样是宦官却远比赵皓等人更有眼光。在未进入宦官集团以前，高亥也同样是以其独到的政治眼光看出了宦官集团的隐患——拥护天子的武官集团，和士人集团，尽管现在天子病重无法理政，朝廷被赵皓等人所控制，但是就高亥来看，士人集团的成员遍布全国，而且受中华联邦从古至今的忠君思想影响，天子在中下层武官以及平民中仍然有着较高的威望，而这，是宦官集团无法消灭，也无法掌控的势力。所以当初面对赵皓邀请他加入大宦官集团的橄榄枝，高亥就隐隐约约得感到了不安，婉言拒绝以后，就有了赵皓派出人手对高亥进行秘密监视的事儿，尽管高亥还不是核心成员，却是了解了太多宦官的丑事，一旦高亥为了自保而向保皇派抖出这些事情，被五马分尸可能都是对这些宦官们的优待了。这些高亥早就知道了，只不过以他的身份其实也不大可能和另外集团的人走的太近，这些文官武将一贯的作风就不大看得起宦官出身的人，哪怕他可能是忠于天子的部下，这也可能算是一种心里的洁癖吧，所以高亥就是这样，呆在宦官集团中下层，耐心的等待着………………
『四大家族如今的地位也大不如从前了，王家的下一代没有男丁，全是些女子不成气候，更何况还有长女和二女的家主纠纷，估计暂时是没法搀和这些事儿了，曹家从当代天子登基以后就一直远离朝堂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到是皇家的那个毛小子还算有些本事，不过听说好像和齐国的王家二小姐走得很近呢，那也就是说是那边的人吗，至于李家…………』走在侍卫林立的回廊里高亥，从袖口里抽出名册又看了看那张黑发美女的照片，不由露出阴阴的笑容。
『再过几个月就是李家老爷子的寿辰了吧，倒是能趁机会和那边的人谈谈了，这下可有好戏了看了，别让我失望啊，赵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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