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雨中的送别

“这件事情，还得要从三年前布里塔尼亚对日本的战争开始说起。我和双腿残疾的妹妹被迫困于日本。没有办法得到救援的情况下，我和妹妹，毛还有女仆咲世子，啊，就是李缘，李唯。我们三人无奈之下，只好逃亡。而就在我们抵达京都港的时候，在那里，遇见了已经死于暴动的李家一行人。”

        说着，鲁鲁修从衣襟里抽出了一块用方巾包裹住的物件。这些都是当初从李唯的身上搜刮出来的证件和贴身物品，原本以为会派上用场，只是没想到，居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回到文和手中。

        “我们并不是有意想要打扰死者的安宁。只是，为了活下去，我们才不得不出此下策。他们的遗体被我就地掩埋，详细的地址我已经写在了上面，如果你们想要前去祭拜的话。”

        作为一个老狐狸的文和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活了这么大的岁数，居然到头来却看走了眼。如果眼前的这个少年所说是真的，那么他只是小小12岁的年纪，居然就已经有了如此的心机。这真是………………

        “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头颤抖着接过鲁鲁修递来的包袱，布满了褶皱的老手猛地攥紧了鲁鲁修的双手。他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一切难道都是巧合吗？

        “我的名字是鲁鲁修，鲁鲁修·Vi·布里塔尼亚。是布里塔尼亚帝国，第十一皇子，神圣布里塔尼亚帝国骑士王。”

        鲁鲁修不动声色地从目光呆滞的文和手里抽回了手，回国身去的时候，他看见了关雨眼中难以置信的震惊，还有被欺骗的愤怒…………

        这三天的日子里，鲁鲁修已经仔细考虑过了接下来的打算。随着皇家骑士的逃脱，中华联邦已经不是久留之地。这也是之前答应了娜娜莉的事情。只是鲁鲁修也没有想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会是这样的突然。

        “骑士王！？你是那个…………”

        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关雨难以置信地掩上了微微撑开的嘴巴。眼中仿佛渐渐有水汽的凝结。他现在讲这些事情是为了什么？难道是…………

        关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能，惊慌失措地冲着鲁鲁修摇头祈求，但是鲁鲁修却还是决定狠下心肠。他不能再让这个女孩儿的人牵连进来了。完全无视了关雨仿佛哀求的目光，鲁鲁修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从回国的游轮上与黎星刻的萍水相逢，到顺利击杀高亥。之后再到王家拍卖会场的惊变，被小五作为李家的继承人找到，阴差阳错地成了李修，与太子共谋大业。所有的一切在鲁鲁修的口中被源源道出，一切都是那样的合理，一切又仿佛是巧合。但是在有的人看来，一切，都只是命中注定。

        “这么说，太子殿下他早就………………”

        文和略微喘了口气，鲁鲁修的事情虽然充满了巧合，但是，这有何尝不是李家自己作茧自缚呢？当初李家逼走了小姐，现在老爷没有了子嗣才会心急火燎地前去寻找。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刘叶他，早就知晓了我的身份。但是，他却没有告知李老将军。至于原因，我不说，你们也应该知道了…………”

        文和闻言呆呆地张了张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颓然地低下了头。太子他需要的，只是李家的权势，作为他抗衡宦官的筹码。至于李家的家主到底是谁，那根本不是他所关心的。对于他而言，假的？假的更好，有把柄在他手中，才能好方便掌控。

        想通了这一关键的文和不由老泪纵横。想李家世代忠良，没想到居然要落到嫡系子孙绝嗣的境地。

        “之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关于DNA的报告，虽然很抱歉，但是，这恐怕也跟华仙芝和星雪脱不了关系。”

        “闭嘴！不准你侮辱星雪！你不配叫她的名字。”

        鲁鲁修抬起了头来，视线在紧靠他脖颈的大刀上停留良久，最终化作一缕微微的叹息。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以后李家的事情就由你们看着办吧。对外就推说是李修伤重不治身亡了，你也可以顺利接手李家。”

        鲁鲁修往后退了两步，注意到他动作的关雨连忙喝住了他。“站住，你想去哪儿！？”

        “我欠你们李家的，这几年也帮你们重振了旗鼓。如今，李家的实力已经可以和王家抗衡。即便是你们依旧念念不忘保皇，只需要修养数年，也大可以挥师北上。攻破洛阳，指日可待。我已经不欠你们什么了…………”

        鲁鲁修淡淡的口吻，已经完全没有再把自己当做一个李家人来看待的语气让关雨感到心碎。

        为什么？眼中的泪水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为什么要告诉我真相？一直骗我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绝望至极的关雨甚至连手中的大刀都没有握住的勇气，无助地跌坐在地上。反观之，鲁鲁修还是那般丝毫无动于衷。他知道自己已经被皇家骑士盯上，今后将不能再继续跟李家纠缠不清。那只会将他们拖入地狱。鲁鲁修已经害死了一个女孩儿，不能再让这些“家人”都跟他一起陪葬。

        复仇的路上，只要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鲁鲁修，他已经决意狠下心肠。将与李家的联系彻底斩断！

        “我们走吧，娜娜莉………………”

        推着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门口的娜娜莉，鲁鲁修轻轻念出她的名字，不管是鲁鲁修还是娜娜莉，都感到如释重负。这几年，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他们过了太久胆战心惊的生活。现在，终于迎来了解脱。

        可是，鲁鲁修他却不知道，对于一直生活在谎言中的人而言，戳穿谎言的那一刻，才是世界崩溃的瞬间，也是……痛苦的开始………………

        星雪的死终于还是为这场胜利埋上了一层阴霾。

        出殡的那一天，泼墨色的天空下着蒙蒙的细雨。

        相比较起鲁鲁修脸上的平静，哭的最凄惨的反倒是一直以来跟星雪有些较劲意味的关雨，她跟鲁鲁修一样穿着黑白色相间的丧服，星刻远在洛阳也无法前来，她跟鲁鲁修就成了唯一的亲属。

        躺在竹筏上，这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儿，一身雪的素白长裙，精心打扮的妆容仿佛湖中出落的水君，窈窕美丽。

        关雨一整天都没有停止过哭泣，肿的仿佛桃核一样的双眼默默地看着星雪的棺木沉入到了这蝴蝶谷的谷底。

        她狠狠地捶着鲁鲁修的肩膀大叫着骗子，鲁鲁修默不作声地看着她因为激动而颤抖不以的肩膀，默默忍受着她的责怪，心里早已经泪流满面。

        轻轻揽过鲁鲁修的脖颈，流离的眼眸中完全是害怕的神情。她好怕，好怕哪一天她也会孤零零地离开，就像星雪一样，最后孤单地沉睡在这谷底。

        一个人漫步至湖边，鲁鲁修眼中的色彩愈发的深沉了，如同他的心一样。默默地看着星雪的遗体沉下了蝴蝶谷的湖底，鲁鲁修张望着四处弥漫的雾色，太阴郁太过深沉，鲁鲁修什么也看不清，正如同他心里的迷茫…………

        “哥哥…………”

        娜娜莉一身白色的素衣，沾着清晨的露雨满脸哀伤，惹人垂怜。

        “…………”

        鲁鲁修转过了身，眼中身为兄长的温柔荡然无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冷漠仿佛要将这楚楚可怜的少女彻底推离。咲世子的眼中写满了诧异，她赶紧对着娜娜莉劝道让鲁鲁修单独呆一会儿，这才有些惊魂未定地推走了娜娜莉，鲁鲁修见状保持着沉默，掏出了手中的一封信转瞬间把它撕成了粉碎…………

        “那是什么…………”

        毛从娜娜莉离开的另一边走了过来，鲁鲁修会对娜娜莉发这么大火，一定是跟那封信有关。

        “我在星雪的遗物里找到了没有寄出去的一封信…………”

        鲁鲁修捏紧了拳头，一种说不清的愤恨仿佛要冲出他的胸口。

        “里面，附上了当初我跟娜娜莉还有咲世子的DNA报告。”

        “哈？那又怎么样…………你…………”

        毛刚想着拍鲁鲁修的肩膀嬉笑两句。结果转过身极看见了鲁鲁修眼中不加一丝掩饰的厌恶。

        “我跟娜娜莉的DNA…………我们的DNA完全不相符合…………你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吗？我们根本不是兄妹！”

        鲁鲁修暴怒地甩开了毛搭着他肩膀的手。毛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鲁鲁修一向都习惯性保持着贵族般的风度。几乎从来没有看到过鲁鲁修这番暴怒的模样。看起来，不仅仅是星雪的死触动了他的底线，还有更复杂的事情让他整个人都产生了动摇。

        “…………”

        毛挑了挑眉，他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复杂，星雪自然是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的，那么恐怕真的…………

        “毛，我打算回去布里塔尼亚一趟…………”

        沉默了良久，鲁鲁修掏出了腰间的匕首一把削掉了自己的黑色长发，之后便将它们一同抛进了湖中。

        这是鲁鲁修用这种方式在表明决心…………

        “一直以来我因为害怕而不敢去证实的事情终于还是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的记忆出现了混乱…………我身体潜意识的战斗本能，我记忆中不知名的大火，还有，那个红衣男子叫我的名字…………”

        “朱利叶斯……吗…………”

        “7年前，彭德拉贡发生了一场大火，以旧贫民区为中心，大火一度波及到市中心。有数百人在那场恐怖袭击中丧生………”

        “袭击？”

        毛疑惑道。

        “关于那场大火的起因，据后来有关的情报来看，是有人蓄意纵火酿成的惨剧……如果说，我的过去有什么可能目睹火灾的话，那么只有可能是这个了………………”

        鲁鲁修像是想起了什么满脸的愁容。

        “虽然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但是…………我总有种，我一定要回到那里不可的感觉…………”

        “要找回我的记忆，我就必须要回到彭德拉贡，找到当年那场火灾的真相。我绝对，不能让星雪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上。也绝对，不会让别人摆布我的！”

        鲁鲁修略微捋了捋只有披肩长度的黑发，最后看了一眼湖光跳耀的蝴蝶谷，决然地转身离开。

        “嘛，反正C.C.也正巧去布里塔尼亚了，我就大发慈悲地陪你去转转好了…………”

        “哼…………随便你好了…………”

        鲁鲁修和毛相继离去的身影落在了送葬队伍中少女的眼中，一直以来强撑着没有倒下去的女孩儿，终归还是没有挺过去。在那誓不回头的决然中，少女感觉到自己的世界从那一刻起被夺走了。被那个如同梦一样闯入她的生活，又如同梦一般离开的男子。

        而从那一天以后，李家的家臣们，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作为家主的李修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盘起了乌黑长发的少夫人，关雨作为代理家主的身份开始对李家发号施令。唯一洞悉真相的，只有来自王家的少女。只是，面对着越渐风雨飘摇的中华联邦，一个有人撑起的李家，总归是比一个分崩离析的李家，要好得多。王元姬选择了沉默，将自己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研究工作中。为后来的中华联邦第二世代机体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而同样的，也只有王留美才明白作为一个少女，她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做出了多大的牺牲。为了保住这个李家，她挺身而出。她头上顶着的，已经不是一个简简单单象征着妇人的发髻，那是沉重的李家家主的责任。从这一天开始，名为关雨的少女已经不在了，随着而去的，还有那曾经的回忆。现在端坐于李家家主之位上的，是后来被尊称为“武圣”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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