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节 大唐大糖

张鸿坐在精致的船舱内，环顾四周。房间不大，一张小巧的书桌，书架紧靠在床边，屋顶上竟然挂着一盏十分稀少的琉璃紫金灯，昏黄的灯光充满整个房间。但那时而摇摆的琉璃紫金灯忽明忽暗，使这房间弥漫着一股神秘的感觉。

        “来，船上不比陆上，没有什么好招待贤弟的。这酒我可是私藏多年了，自己都舍不得喝，今日为看贤弟，就干完它！”杨童谈笑间，猛地撕开封纸。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张鸿闻着，都不禁有些醉了。

        “好酒!未饮先醉，果然是好酒。”张鸿细细把玩手中的酒杯，笑道：“葡萄美酒夜光杯，今日当饮一杯，干！”

        “好，好一句葡萄美酒夜光杯，贤弟真是大才啊！”杨童眯着眼也灌下一杯，然后见张鸿神色暗淡，便问道：“如今你我二人已经是兄弟了，贤弟的事就是我的事，贤弟家中有什麽困难，但说无妨。”

        张鸿摇头说道：“不说了，今天遇见大哥是件喜事，来，干了这杯！”说完，张鸿竟猛灌了七八杯，杨童见状，皱眉道：“贤弟，这酒虽然好，可也不能过多饮用啊。我看你这是在借酒消愁，你真的不能再喝了！”

        张鸿刚要举起酒杯时，被杨童拦住了。他有些无奈的说道：“难道大哥如此小气，连杯酒也不舍得吗？”

        “哈哈，贤弟啊，别说一坛酒，你就是要喝十车这样的酒，哥哥也能替你搞来。但是今日你真的不能再喝了。贤弟，还是把家里的事跟为兄说一说，若是缺钱，哥哥我这儿有，你尽管拿去花。”杨童将酒拿到自己的身后，深吸了一口气，正色的说道：“贤弟，是不是家里缺银子了，缺多少，你跟哥哥说，但千万不能饮酒来自暴自弃啊！”

        张鸿听后，眼泪片刻在眼眶中打转，哽咽道:“多谢大哥关心，小弟是万万不能要大哥的银子，至于家里的琐事，大哥切莫挂心，小弟自有解决的办法。”

        “什么办法，贤弟啊，你一当官的，要是不从断案里收取一些好处费，就凭你的那点俸禄，恐怕连请师爷的钱也出不起。哥哥久在商场上打滚，这些年来略留点薄产，若是贤弟家里真的急着用钱，大哥可以倾囊相助。”

        张鸿连忙摇手，说道：“这万万使不得，我看大哥还不如吧钱留着，以当作周转资金来应付不利情况。”

        “周转资金，是什么意思啊？”杨童急切的问道。

        张鸿被杨童这一问，酒顿时醒了八九分。抱拳说道：“所谓周转资金，就是做生意时遇到无钱购买货物，或是自己的竞争对手恶意压价时，用来救急的一笔钱。”

        “呵呵，从贤弟口中出来的就是不一样。”杨童起身走到书架前，他伸手探索了半天，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盒子，转身递到张鸿的手中，说道：“这里面的钱不是很多，贤弟先拿去用，以解家中燃眉之急。若是不够，大可派人去县里的曜德园找我！”

        张鸿连忙推辞，说道：“大哥，这万万使不得啊，还是请大哥收此物，也让小弟安心啊！”

        杨童见张鸿迟迟不肯接过黑盒子，便故作怒容，说道：“贤弟可把我当作兄长，若今日把我当作兄长，定要收下此物。”

        张鸿无奈的接过，抱拳说道：“这份恩情，小弟定当涌泉相报。”

        杨童挥手言道：“你我乃兄弟，贤弟有难，我这做大哥的岂能坐视不管。何况大哥经商多年，略有薄产。兄大不可为这点小钱放在心上。”

        “不知大哥做的是什么买卖？”

        杨童笑道：“买卖谈不上，混口饭吃罢了。大哥我在西北建有一座马场，平日就以卖马度日。”

        张鸿瞧着手中的黑盒子，思索了片刻，又将黑盒子递还给杨童。缓缓说道：“小弟想和大哥一起做生意，也不怕大哥建笑，小弟就借花献佛，以大哥的资助为合伙金，大哥觉得怎么样？”

        杨童微微皱眉，疑惑的说道：“难道贤弟以后当官了吗？”

        “身不由己，不是我想不当就不当的。所以，我才麻烦大哥帮我打理。”想到此处，张鸿心中万般滋味如苦水一样，在肚中难受不已。

        杨童点头说道：“原来如此，那不知贤弟想做什么生意呢？”

        张鸿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说道：“糖！”

        “糖？”杨童道：“这生意可不好做啊，贤弟肯定不知道在市面上只出售红糖，白糖只有贵族才有能力和资格享用。而且现在大唐的糖厂每年只在冬季开工，一般时间为一到两个月。因为每年的二月种甘蔗，九月左右就可以采收。十一月就开始生产糖。你别小看那一两个月，在寒冷的冬季里，许多工匠在结冰的水缸里清洗采收好的甘蔗，有的人甚至因此手上落下病根，以后在冬季手就不知觉的抽搐。将甘蔗洗后，那就是用石车压榨了。石车十分笨重，要用五头牛来拉。压榨不是最难得，最难的就是吸色！”

        “什么是吸色？”

        杨童轻轻推开船舱的小窗户，顿时一道月光照射进来。湖面上吹来一阵阵凉风，带着淡淡的梅花香味。想不到秋末已经有梅花傲立在枝头了。

        “吸色，就是让甘蔗汁的颜色更白，以方便更好的生产白糖。但是由石车压榨出来的甘蔗汁混黄不清，味道有些清淡，只能用来做红糖。若是贤弟想插手这门生意，我还是劝贤弟你放弃好了！“杨童的神色立刻暗淡下来，望着窗外的月亮，他苦笑道：“几年前，为兄也看见生产白糖有利可图。但是那一年，下的雪太大了，洗甘蔗池里的水已经凝固成铁快了，那采收好的甘蔗也因为严寒，不到几天水分流失的所剩无几。有的已经开始溃烂发黑，那一年大哥我可是白白浪费了一百两银子。”

        “大哥，请问有纸笔没有？”张鸿用眼角扫视整个房间，也没有看见文房四宝。

        “有，我马上给你取去。”

        片刻，杨童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支破旧的毛笔，一块残缺的砚台，一张发黄的纸。

        “贤弟，千万别见怪啊。大哥我粗人一个，不喜舞文弄墨，这笔纸你就就勉强用用吧！”杨童露出了憨厚的笑容，用手里了里自己有些杂乱的头发。

        “不碍事，能写就好！”张鸿接过笔纸，放在身前的书桌上，待纸铺平，便下笔书写起来。杨童好奇，就站立在一边观看。当张鸿写到一半时，竟大声叫好。

        张鸿书写完，将纸递给杨童。正色的说道：“这张纸千万不能落入他人之手，这上面记载的制糖方法除了你我，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还望大哥谨记。”

        杨童将纸收好，一脸严肃的说道：“贤弟放心好了，对了，这上面的糖葫芦和帮帮糖又是什么？”

        张鸿笑道：“大哥现在先把白糖生产出来，我们赚到第一笔钱后，就扩大规模，来生产这上面的糖葫芦个棒棒糖。一定要找最可靠的工匠师傅，现在快要到十一月了，是产糖的时候，希望元宵佳节时，市面上会出现我们生产出来的白糖。”

        “有贤弟这张宝贝，大哥我当年的信心又回来了，但是这张纸上画的图是干什么用的？”杨童对新事物特别新奇，也许这是出于商人的天性5吧。

        “这图大哥要找木匠做出来，这是压榨甘蔗汁后用的，这叫“滴漏法”，是为蔗糖脱色。其法是将蔗汁熬至相当浓度后倒入这个叫“瓦溜”的漏斗形陶器之中，从上淋入黄泥浆，以现代技术观点而言是把黄泥浆作为吸附式脱色剂来制取白糖。是我们制作白糖的关键，还有原料上，大哥也不单单只用甘蔗，甜菜也能制作白糖。利用甘蔗、甜菜榨取糖汁，经过沸腾浓缩，中心分离形成糖结晶，这种结晶就是最初的糖，也叫粗糖，呈浅棕色。粗糖经过石灰和木炭过滤后，成为我们要的白糖了。除糖料甘蔗、甜菜外，白糖也可由原糖、粗糖等其他含蔗糖分较高的食糖类加工而成。”张鸿怕杨童不明白，一口气把自己前世知道的关于糖大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要不是我知道贤弟当官，还以为我们大唐又出现了心的糖王呢！贤弟，这白糖做好后，是不是直接放到市面上销售？”杨童对张鸿是越来越佩服了，不仅因为张鸿丰富的制糖办法，还有那张纸上的一首小诗——远寄蔗霜知有味，胜于崔子水晶盐。正宗扫地从谁说，我舌犹能及鼻尖。若是没有对糖的深刻体会，怎么能写的出这首好诗呢？要是让杨童知道张红玫瑰是因为写制糖方法时，一时兴起借用了黄庭坚的佳作，不知做何感想。

        “大哥把白糖制作好了后，先送去我家，我再和大哥商量具体的销售办法！”

        “好，一切听贤弟的！”

        风停了，可屋内还是可以闻到淡淡的梅花香，月光温柔般轻抚张鸿的脸颊，宁静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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