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你知道阿骞是谁吗
苏辞手上的玉巫枕掉落了下去。
摔得四分五裂，散落在她的脚边。
可苏辞毫无感知一般，一脚又一脚踩在了上面。
其中一只脚方才跑回来着急，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是故这一刻，苏辞脚下顿时渗出鲜血，看得人心惊。
苏辞甚至坚持不到走过去，便已经爆发一声尖叫：“啊——！”
整个儿人摔在了地上。
萧无骞回过神，忙得过来去搀扶她：“苏辞？”
苏辞目光却是直接越过了萧无骞，死死看住了倒在血泊之中，满面鲜血的萧景焕。
她不住地嘶声尖叫，好似这般便能够将自己积郁在心中的情绪发泄出来。
及至最后，苏辞叫到了声嘶力竭，声音已经彻底发不出来了。
萧无骞无从开口。
他握住了苏辞的双肩，鼻翼已渗出细密的汗，汇聚成一大滴，滴落在了她的衣上。
“苏辞，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苏辞没有回应他。
那一双眼睛，像是失去了灵魂，瞬间暗淡无光，令人心里慌乱得厉害。
“苏辞？”萧无骞心底没来由地觉得害怕。
可是苏辞就一直是这样的神态。
她看也不看他，只望着萧景焕的尸身。
又或许，她什么都没有在看。
泪水已将她的视线模糊。
她去求了卢湛许久，接受卢湛所提的一切无理要求，好容易从卢湛手中得到玉巫枕。
她原以为自己可以让萧景焕的性命多多延长一段时间的。
她以为自己这个母亲，可以保住自己的孩子的！
她以为……她可以的……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到！
苏辞脸上泪水与汗水交织，无悲无喜的面庞，忽而便游移到了萧无骞的脸上。
“你杀了他！”她轻声道。
没有丝毫质问的语气。
甚至因为方才她的嘶吼，她的嗓子已然说不出话来。
声音又轻又哑，若非是萧无骞时刻紧盯着她的面庞，实在也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些什么。
“苏辞……”他甚至找不到任何的话来回答她。
苏辞还是只看着他，说：“你杀了他……杀了他……”
就如从前宋细细小产时，萧无骞对她那般。
她说她杀了他的孩子，杀了他与宋细细的孩子。
如今，他亦报复回来了。
他杀了她的孩子。
她一个人的孩子！
想到这里，苏辞无端笑了起来，笑得脸上泪水疯狂流下，流进口中。
咸涩的滋味儿，让人心头发苦。
苏辞没有挣扎，却是一直在笑。
只笑，一句话也不再说了。
萧无骞还想再说些什么。
但是话到嘴边，最后，竟什么也说不出来。
像是硬生生有棉花塞在了喉咙口，堵住了他所有想要出口的话。
苏辞突地便从他手上挣脱。
她跑过去，将萧景焕抱在怀里，亲了亲孩子紧闭的眼睛。
“焕儿，别睡了，阿娘好久没有和焕儿说话了，阿娘最是乖巧，不可以让阿娘难过的……”
“苏辞……”萧无骞哽咽道，“你不要这样。”
苏辞对他的话置若未闻。
她眼中好似只有一个萧景焕。
苏辞用手去擦拭着萧景焕脸上的鲜血。
那些暗红的鲜血带着腥臭味儿，以及十分浓重的腐烂味道——枯血症导致的血液不畅，积郁久了，连味道都令人不愉。
苏辞没有知觉一般。
她拼了命地去擦拭着，努力想要让孩子的面容恢复。
可是那些鲜血太多了。
太多了……多到苏辞双手亦是染红了。
却都没法儿达到自己所愿。
苏辞不由得轻笑道：“焕儿最爱和阿娘玩游戏了。”
“只不过，这样简单的把戏，可是骗不过阿娘的，阿娘……阿娘很厉害，焕儿可骗不了阿娘……”
一旁的陈昌见状，低声与萧无骞问道：“皇上，这？”
萧无骞没有发话，只扬手让他们退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便只剩下苏辞与他。
还有一个萧景焕的尸身。
今夜似乎下了一场大雨。
外面雷声轰鸣，闪电霹雳，大雨倾盆而下，淅淅沥沥的，彷若要将一切都给洗刷干净。
苏辞抱着萧景焕的尸体，木木地说道：“焕儿冷了吧，阿娘带你到榻上歇息去。”
便将萧景焕给抱上了床榻，小心盖上辈子。
“焕儿别怕，阿娘陪在焕儿身边……等天气放晴了，阿娘一定会带焕儿去放风筝的……”
“焕儿……焕儿最爱放风筝了，阿娘记得的……”
她轻轻地拍着孩子早已冷却的尸身，兀自说着。
萧无骞眼中拉满了血丝，脸上写尽了憔悴，像是在瞬息之间便垂老许多。
他给苏辞倒了一杯茶，递过去，轻声道：“焕儿已经睡了，我们也去歇息了，好不好？”
苏辞却没理会他。
萧无骞难得的好耐心。
他又将方才的话语重复了一遍。
苏辞好似被他这样弄得烦躁了。
她转过身来，伸出食指抵在自己唇畔，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别吵！你会吵到焕儿睡觉的。”
萧无骞亦是依着她，连声说：“好好好！我不吵，但是你应该去休息了。”
苏辞这才惶惑地抬起眼皮，瞧了他好半晌。
萧无骞的身躯一僵。
不知为何，他现在特别害怕苏辞这样看着他。
一句话也不说，却胜似千万句话，压在他心头，让人难以喘息。
苏辞突然出声，问向了他：“你是谁啊？”
仿佛真的是面对一个陌生人的状态。
萧无骞身躯一震，惊讶地回望着苏辞，向前走了一步。
“不要伤害我的焕儿！”苏辞顿时炸毛，将萧景焕抱在怀里，尖声交道。
萧无骞住了脚，满目错愕，“苏辞，你不知道我是谁？”
他能可接受苏辞难以相信萧景焕的死亡而暂时性麻痹自己。
可眼前的这一幕，苏辞的话，却令萧无骞一盆冷水浇到了脚底。
苏辞没有回应他的话，只死死护住了萧景焕，警惕地瞪着他。
她说：“你要是敢伤害我的焕儿，阿骞不会放过你的……”
“阿骞他……他可宝贝焕儿了，他说过的，要带焕儿去放风筝，会……会……”
苏辞的声音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自己也开始疑惑起来。
苏辞问向了萧无骞，又道：“你知道阿骞是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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