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二章03
几天过后，丁悠然果然联络我看电影，一起的还有丁悠然的同事小何，我赶到约会地点的时候他们正在排队买爆米花和奶茶，丁悠然的大红色毛线帽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小刘的奶茶色贝雷帽也不逊色，我站在她们旁边默默等待，听着她们一前一后争论要看的电影。
丁悠然说：“名侦探柯南怎么样？我喜欢看。”
小何撇着嘴回：“还有其他的电影没？我不是很喜欢。”
“其他的我不感兴趣，我就要看这个。”丁悠然有些霸道。
“下次看我喜欢的。”
“行，不过那时候说不定我已经调回家了。”
“那我去你家，怎么着你都得给我还回来！”
“好，等你去我家找我。”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
电影进场不到十分钟我就后悔了，满屋的小朋友吵吵闹闹，连丁悠然都毫不顾忌拉着小何讨论剧情走向，前后观影的观众时不时翻白眼，我挤在她们中间根本看不进电影，还要时刻做好被前后观众指责的准备，电影播放了一个半小时，我煎熬了一个半小时，直到观影结束这才如释重负。走出电影院我们三个人吃了鱼头火锅，还吃了一整只烤鸭，然后逛了附近的商场，之后便没再联络。
假期过完就是繁忙的工作，莫拉和我谁也没有提起年前的醉酒之吻，在我看来那只是一个意外。我们像往常一样上司下属，即便心里膈应也只能假装毫不在意。赵瑞在摄影室开工的第二天跟我说了温歌回北京工作的情况，之后再也没有联络过我，甚至连新春问候都懒得客套，好几次我站在摄影室门口都被赵瑞拒人千里的冷漠劝退。
学校开学那几天，马路水泄不通，街道的人流特别多，到处都是行走的男女学生，学校旁的店铺一到中午或下午就会大排长队，他们脸上洋溢着青春活力，看见他们就会想起十几年前的学校时光。
趁着开春，我准备再此邀约丁悠然吃火锅，可是社区医院的工作人员告知我丁悠然已经调回了县城，那么上次看电影就是我见她的最后一次了吧，想到这里我的心里空落落的。
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失落感越来越重，好几次刮完胡渣的清晨我都想找赵瑞喝酒吃烤串，可赵瑞就是闭门不见，他的助理小陈总是答复赵瑞很忙，忙着发传单，忙着拉客，尤其碰到莫拉在影楼闲聊的时候我更是手足无措，我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缓和跟赵瑞的关系，很多时候我都在思索，即便是不小心被莫拉亲了一下，那也是我跟温歌的私事，却莫名其妙跟赵瑞关系降到了冰点，我不知道赵瑞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原谅我，从未有过的忧愁感始终徘徊不前。
天气一回暖，出差机会越来越多，一整个星期不是在赶大巴就是在赶飞机，公司应酬多的时候我每天都没有精神，白天容易瞌睡，但睡意一到晚上就跟火车一样跑没影了。
我去社区医院检查过好几遍，给我检查身体的小何从温柔到厉色，“你真的没有身体问题，可能只是年纪大了睡眠不好或者工作疲劳。”我垂头丧气回道：“要不，我住院，你给我观察几天？”
医生护士面面相觑，差点笑出声，“你没病住什么院，你是不是看见悠然不在了，心里失落？你要是喜欢悠然，去追啊！”我怕自己像难缠的病人，索性收起了急切的心绪。
我是从什么时候养成这个睡眠习惯的呢，大概是三十岁那一年，某个夏日的夜晚突然烦闷到睡不着觉，那个时候刚好跟温歌吵架，我赖在赵瑞家里心烦意乱，直到半夜才能睡着，只是睡眠十分简短，每次醒来都是凌晨两三点，之后翻来覆去再也无法入眠。我尝试过很多方法，比如把空调调到最大，把风扇开到最小，把枕头垫到最高，但都无济于事。最后，我不顾赵瑞的睡意强硬把他拉到楼下球场打排球，赵瑞在学校的时候曾是排球队队长，深受很多女孩喜欢，排球算得上是赵瑞最擅长的运动，我心里盘算着，睡不着觉可能是太久没有运动的缘故，多运动几圈说不定睡的更香。因为这个，赵瑞被我摆弄得十分恼怒，他狠狠警告过我，如果我以后再在他睡着的时候吵醒他就会扭断我的脖子，出于对脖子的爱护，我只得自己数绵羊数星星，可自那以后我仿佛搭错神经一般，一到夏天就会半夜醒来辗转反侧。
以前温歌在家我总想找机会离温歌远一点，现在没有温歌，我只想找借口离公司远一点。社区拐角口街道的银杏树开出了嫩芽，偶尔经过，我都会驻足停留，我想象不出一个女孩对着一棵树不断练习背诵法律文书的模样，就如同我想象不出温歌在北京是否一切安好。
因为春节没有回家，父母开始猜测我跟温歌的关系变动，然后是紧锣密鼓地催促回家相亲，我赶在公司业务应酬最繁忙之前休探亲假，顺道看望丁悠然。
大巴历经三小时车程抵达县城车站。
出口站步行三分钟是一家报刊亭，报刊亭后边开了一家蛋糕坊，蛋糕的香味徐徐飘满街道。父母在附近安排了好几个相亲，但都没有成功，最后相亲的那位小学语文老师姗姗来迟，见面地点约在我高中同学左元元家的西餐厅，经了解才知道，这位叫许科的语文老师跟我是同一个大学的校友，不同的是，这位校友比我高一届，大学毕业之后就一直在县城小学当语文老师，不过在校时的专业不同所以我并不认识她，我们简略问候完便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在干坐了十五分钟后她又重新打开话匣子。
“你不要误会，我之所以相亲完全是为了应付父母，其实追我的人很多的。”
我用力挤出笑脸，然后僵硬地点了点头。
“比如我们学校的单身男老师啦，每天给我送花，我都看腻了。”她摘下眼镜，从包里拿出眼镜布开始里外擦拭，擦完她又接着说：“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身高一米八以上，会打球，帅，温柔体贴，有人鱼线有八块腹肌，长相跟木村拓哉差不多就行了。”
她一说完我喝的白开水直接呛进了喉咙，紧跟着开始咳嗽，对面的语文老师惊呼：“我听说肺癌、肝癌之类的疾病很容易引发咳嗽，你要小心了。”
话语落音我咳嗽的更厉害了，上一次这么气我的是赵瑞，眼前这个女人说话比赵瑞更气人。
我平复好心情，礼貌客套的微笑着说：“好巧，我去年年底确诊了肺癌，肺癌晚期；今年年初确诊了肝癌，肝癌晚期；昨天确诊了心脏病、狂躁症、抑郁症、老年痴呆症”我还没说完，她强行打断了我。
“你这么多病居然还活的好好的？天啊，人类第八大奇迹！”
“身残志坚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再次面露微笑，并礼貌地回应她我的要求。
“对了，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身高一米七五，最好是女模特，长相像刘亦菲就行了，如果不像刘亦菲，那长的像奥黛丽赫本也一样。”
这下轮到她咳嗽了，咳嗽完她强装镇定，满脸若无其事地对我说：“太好了，你也不是木村拓哉，我也不是刘亦菲，我们不合适的呀，你可不要爱上我，我很忙，还有其他约会，就这样吧。”说完她转身离开，相亲告一段落，我们就此作罢。
我马不停蹄赶往跟丁悠然约会的地点，初春的空气湿润清新，仿佛前一天刚刚下过一场暴雨，丁悠然穿着淡蓝色毛衣站在花坛面前冲我挥手，她波浪般的卷发在春风吹拂里左右摆动，满面笑容裹着路边梅花的香气，空气突然多了一丝说不明白的微妙的氤氲。
我们沿着马路绿化带一路游走，头顶不知名的绿树枝站满了叽叽喳喳唱歌的小鸟，那歌声仿佛在说春天来了，又仿佛在说这个女孩真可爱。
跟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见面丁悠然跟我突然多了很多聊不完的话题，比如工作调动，比如最近的烦恼，比如县城的生活。我们走在县城广场最热闹的街道吃冰激凌看电影，顺道一起找丁悠然学生时代最喜欢的石锅鱼，可惜地点太偏没有找到。
我们退而求其次在一家新开的铁板烧店铺吃午餐，正值正午时分，铁板烧生意特别忙碌，店员手脚并用收拾上一桌顾客吃剩的残渣，我们选在靠窗的位置就坐，丁悠然酒兴大发点了五瓶冰啤酒，啤酒就着铁板烧是店里的招牌特色。
我们吃了足足两个小时，酒足饭饱已是下午，趁着夕阳还未落山，丁悠然拉着我跑到她小学母校吃她小时候最喜欢的炸鸡薯条，一连几天我都陪着丁悠然在不同的小吃街反复转圈，我们互相诉说着在这座小城从小到大的生长轨迹，我欣喜地发现我跟她居然上过同一所初中，我们在初中学校围墙外沿着外街一直走，丁悠然指着不远处正在修建的高楼对我说：“这里马上要修建新的商场，附近还要建新的汽车站哦。”
我说：“这里几十年前还是一片种了菜的黄土地，我跟我阿婆乡下赶集的时候来过这边，就我初中那会儿这里什么都没有，后来陆陆续续多了很多居民楼商铺。”
“有没有觉得这里每隔几年就会有新的变化？”
“当然有，特别是交通，我读小学还看过拖拉机和马车呢，我们那些调皮捣蛋的同学，放学最喜欢在马粪里面丢鞭炮。”我怕马粪这个词不好听刻意压低了嗓音。
丁悠然若有所思问我：“是那种用力一扔就爆炸的小鞭炮吗？”
“对，你也玩过？”
丁悠然撇撇嘴回道：“小时候丢那玩意挨了不少揍。”
“哈哈哈，你一个女孩子也这么调皮捣蛋，我以为就我们这种不怕臭的小男生才喜欢这种幼稚的游戏。”
“那你可低估我了，小时候我经常打架，有一次不小心砸到玻璃，我爷爷追着我绕着我们家附近的小道跑了十几圈，当然，我爷爷那时候年轻，最重要的是幸好他身体硬朗没有心脏病。”
虽然这话对老年人来说不太尊敬，但丁悠然一说完我们仿佛心灵感应般哈哈大笑了老半天。
喝完奶茶，我们坐在学校外街的花坛上望着天空发呆，春日的阳光和煦轻柔，迎春花开的特别灿烂，在过三个小时我就要启程回去，我在花丛摘了一枝迎春花递给丁悠然，丁悠然二话不说戴在头发上，随后，她扬起下巴飞快跑到另一边闲逛，那模样甚是娇俏。
这一刻，我明显感觉到丁悠然跟温歌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女孩子，丁悠然爽朗活泼，带着傲娇与年轻女孩的可爱，什么都写在脸上，什么都会说出来；可是温歌，脾气倔强，比较内敛，什么都闷在心里，直到今天我也猜不透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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