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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一章03


周一到周日,又过了一个星期,我依然没有温歌的半点讯息,这期间我一直无精打采,满脑子都是温歌为什么这么久都不理我。

        出于安全担忧,我硬着头皮去温歌工作的律师事务所找她,不巧的是,温歌根本不在公司。她的同事大刘只顾着打喷嚏擦鼻涕,询问温歌任何情况都摆出嗤之以鼻的模样。正值下班时分,她开始收拾办公桌,然后是女人们一贯作风的繁琐化妆,拖鞋换上高跟鞋,波浪卷发喷上不知道有什么功效的喷雾,口红擦完开始描眉,眉笔描了不下五次依然不满意,粉底怎么擦也遮不住眼角皱纹,等候了足足半个小时,在我的再三央求下大刘总算告诉我温格去北京出差的这个信息。难怪这么久一直不肯接电话不肯回复我,悬了好久的心总算可以落下。

        “她出差前还告诉我,她不是很想看见你,如果你来找她就让我把你轰出去。”

        我忍着低落郁垂,脸上依然表现出若无其事的笑意,“她就是喜欢瞎闹,过几天就好了。”

        我跟大刘朝着地铁口直走,路过饭馆的时候大刘停了下来,她装模作样看了眼手表,用一种轻飘飘的口吻对我说:“刚好是饭点。”

        我虽然心神领会,但内心还是有点勉强,我挂着僵硬的笑脸问道:“要不?先吃晚饭?”

        大刘立马接话,“那么谁请客?”

        我不情不愿回答:“我,我请。哪敢让你请。”

        “什么?”

        “我是说,哪能让您请。”说完大刘已经抢先把菜点满了,两个人6个菜,我看了眼价格,满脑子都是不能透支这个月的房贷。

        大刘虽然是温歌最熟络的同事,但涉及到钱的问题却非常吝啬,但凡她请过一次客就会想尽办法找回三次才罢休,即便是aa也不例外。去年的元旦节,温格因为公务拉着我去大刘家拜访,有幸在她家吃过一次便饭,之后的一个月里,大刘找各种借口要我请客吃饭,光是昂贵的海鲜就吃了三回,自此我再也不敢轻易接受大刘的邀约。听温歌说,因为这个原因公司里没几个人敢跟大刘一起吃饭。

        菜没有上齐,大刘已经急不可耐地开动,塞了满满一嘴还不忘挤出空间跟我闲聊,“你们是不是分手了?”

        “没有。”我无奈地摇头。

        “没有?那为什么温歌一提到你就生气?”她扶住眼镜,吞咽完刚才咬进嘴里的牛肉后装模作样咳嗽了几声,“你要是觉得难为情,我帮你,价格公道,下次还来这家饭馆。”

        “还来?”我挤了挤脸上僵硬的笑容,勉强而又不得不礼貌地点头。

        我索然无味吃着离我最近的鲈鱼,大刘倒是胃口大开,不到十五分钟就把两人份量的荷叶饭吃光了,吃完一份又找店员要了第二份,店员端上荷叶饭的功夫,她又擅自点了一份油焖大虾,我望着菜单价格更加难以下咽。

        “对了,你要去北京吗?”

        “北京?去北京干什么?我不去。”

        “你不去啊?你也没跟她分手啊?”大刘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思议。

        “对呀。”我放下手里的筷子,实在没什么胃口。

        “但是温歌这一次出差过后很可能会直接调到北京那边的律师事务所工作。”

        “什么?”

        “我说她这次出差完很可能直接调到北京。”大刘说完猛喝了一口橙汁,跟着我也猛喝了几口橙汁,喝完我止不住的怒火攻心,但转念一想,如果木已成舟那也只能被动接受。

        “她要回北京工作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呢,我还奇怪,难道你们已经分手了吗?如果她去北京了,那你俩不是吹了吗?”

        听到这里我有点坐不住了。

        “那温歌什么时候出差回来?”

        “短则一个星期长则一个多月吧。”

        “这也太久了,你们公司虐待员工,准备给人发多少工资。”

        大刘眉头紧锁,随之煞有介事地回道:“那是她自愿的,你还不知道温歌,她工作起来可拼命了,加班到凌晨都不在话下,就是跟客户沟通容易紧张,这毛病多少年了还改不掉,还做梦当律师呢。”

        “她还会紧张?”我脑海浮现温歌对我拳打脚踢的场面,她连揍我都不紧张,面对客户还能紧张?

        “你是不知道,她每次都要去练习一轮才能心平气和跟客户沟通。”

        “是吗?”我新奇地狠塞了一口鲈鱼,但是这有什么可紧张的。

        “进我们公司吧,第一次上台说ppt都紧张到冒汗。进了法院更是紧张到好几次差点忘记工作内容。她跟我们说,她还要对着她家附近的银杏树树默默演练法律条款演说。”

        平日里我一直以为她很胆大,印象里她看上去什么都不怕呢。我猜想,难怪她老对着那颗银杏树发呆,原来是在练习工作对接,这也太难为情了。既然这样又何苦非要找这份工作,温格原来在银行上班,但一直换工作,最后挤破脑袋去了这家律师事务所当助理,跟之前的工作相比,这个工作出差的频率有点高,但她乐在其中。

        “她什么都不跟你说吗?那你们平时还能聊什么!她连出差都不告诉你?你这男朋友也太差劲了,都不知道关心女朋友。不是,你们都交往多久了,怎么还不结婚?结的早孩子都该有了吧。”

        “怎么说到结婚了呢,又不是我不想结,是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我重新拿起筷子开始夹大刘吃剩的水煮牛肉。

        饭菜吃的差不多了,大刘放下碗筷示意我结账,我扫视了一圈残羹剩饭,默默放下了手中还没吃完的那碗米饭。

        走出饭馆,我目送她走进地铁口,道别前大刘信誓旦旦告诉我一定帮忙好好劝温歌,然后我们奔向反方向各回各家。我背着公文包,百无聊赖踏着满是划痕的皮鞋,路过温歌平日驻足发呆的那颗银杏树时,我下意识停了下来,难怪总撞见她对着那颗银杏树自言自语,记忆里那么大胆的女孩子,也有这么胆小又执着的一幕。银杏树叶差不多就快掉光,寒风不识趣地迎面吹来,树上最后几片枯黄树叶也跟着飘落在地上,我望着银杏树突然有些莫名的惆怅。

        天气越来越冷,天气预报说最近会有冰雹,南方的季节,看见大雪的机会很少,但是冰雹却很常见。

        为了防止温歌回来后念叨客厅窗户冬天漏风,我挑着晴朗的天气重新换了窗户框,还给她的那只猫买了一个暖和的小窝,顺道准备了五十斤猫粮。周末在家的时候我就带着这只猫去宠物医院洗澡,床上沙发我都用吸毛器吸干净了猫毛,想来也挺奇怪,温歌在的时候我一接近猫就浑身难受,温歌不在了我反而可以自己应付这只猫的吃喝拉撒,我想,温歌回来后我应该不用睡客厅了。

        一个人无所事事的日子里我跟着部门组长跑了好几个建筑项目,酒桌上的推杯换盏只觉得了无生趣,虽然我一直喝茶代酒,但还是不太明白生意场上谈项目跟喝酒的关联性,可大家就是这么乐此不疲。

        临近下班,部门组长还在训斥助理为什么没有按时完成任务,训斥声从办公室二楼传到一楼,被训斥的助理不出所料哭着下了班,隔天她的位置就空了,据说她不是被辞退而是因为受不了组长莫拉工作上的苛刻所以自己选择辞职,算下来这已经是组长在今年内第三次气跑实习生了,同事们窃窃私语:“莫拉姐工作的时候是不是太刻薄了点?”

        “我也觉得,私底下还好,一指导实习生就刻薄的像巫婆!”

        “小声点,莫拉姐听见就不好啦。”

        我打了好几个哈欠,顶着困意十足的眼皮继续紧盯电脑做表格,接连加班好几天,毫无闲聊嘴碎的心情,坐我旁边的男同事却兴致盎然,“莫拉姐一定是离婚太久所以心里干涸。”

        “心里干涸的女人最缺的就是男人,男同事们,拯救咱们部门的重任交给你们了!”

        “我觉得会不会是提前更年期?”

        “我也觉得更像更年期,我妈就是她那个样子,看什么都不顺眼,又刻薄又焦躁”

        “你这一说我也感觉像。”

        话音刚落,莫拉姐蹬着尖头皮鞋从楼上缓缓下来,办公室顷刻停止热聊,同事们面面相觑,方才冷嘲热讽的脸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莫拉姐,这是准备下班了吗?”

        “对呀,今天不加班吗?没有你陪着我们加班好不习惯哦。”

        莫拉姐前一秒大红唇抿嘴灿笑,下一秒面露凶色走到我旁边男同事跟前,我以为她要理论一番,结果她只是把资料塞那位男同事桌上就离开了,走出办公室门口时她又转头说道,“下个星期准时交给我。”

        下冰雹这天刚好部门聚餐,我一改往常穿了双运动鞋运动外套,部门一行二十多个人,我们像香港电影里的僵尸一样一窝蜂涌进餐厅不同的包厢,公司不管聚餐团建还是谈业务大多都非常无聊,不是喝酒就是唱k。

        我们火急火燎吃饭,经理一个人手舞足蹈慷慨演说,然后是独角戏般的高谈阔论,从家庭生活到婚姻状况,从经济形势到梦想能力,从发展前景到勤奋努力,每说完三分钟我们就得配合鼓一次掌,这是公司员工这么多年心神领会的内部默契,末尾又开始讨论工作效率,听到这里我已经开始打哈欠,随后是无聊的喝酒比拼,只要碰杯声音大一点,我的耳朵就会嗡嗡作响,对着一群吵闹发疯的男女,实在无聊到极点。

        吃完饭我们跟着经理开启唱k模式,男同事们兴致盎然,女同事们退避三尺让出麦克风点歌台,换了五个人,唱了五遍还是好汉歌,等到第六个人点歌的时候我心想:这次应该换歌了吧?结果他拉着女同事开始唱天仙配,我的脑海里随即浮现出“刘海砍樵”这首歌,第七个人拿起麦克风果然唱了一曲刘海砍樵。唱歌唱了一个小时,单身的男女同事开始玩单身配对游戏。夜越深气温越低,ktv没有开暖气,我冷到缩成一团,玩乐索然无味,我只想早点结束早点回家睡觉,一旁的同事望着我无精打采的模样反而展露出莫名的兴奋感,“小路哥,你越来越秃了,不会是肾虚吧?”

        “哈哈哈哈,胡说,小路哥单身这么久哪有肾虚的机会。”

        “小路哥抓紧机会找对象呀。”

        在成为同事们集体调侃逗乐的目标之前,我连忙移动到ktv最末尾的阴暗角落,然后一口鸡爪鸭脖一口啤酒调节郁闷,我想说自己有女朋友,但是八年前跟温歌还有赵瑞一起面试这家公司岗位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就商量好为了扩大通过率互相假装不认识,那时候给我们面试的莫拉姐问了好几遍:“你们三个同一所学校认识不认识?”

        “不认识。”

        “路小衫温歌赵瑞你们三个就是本地同一所学校的,居然不认识?”

        我们非常镇定坦然并异口同声地说:“不认识。”

        “赵瑞路小衫你们同班同学也不认识?”我们还是死咬不认识。

        面试姐姐喝的茉莉花茶差点吐出来。最终,面试的同事认为我性情更温和更能胜任工作便将我留了下来,所以即便工作了几年我也一直没有公开跟温歌的恋人关系,虽然有点多此一举自以为是,但这种随口编的毫无意义的谎言本身也无人在意吧。

        唱k完毕,聚餐流程还没有结束,经理拍着圆滚滚的啤酒肚让大伙一起去捏脚按摩,听那意气风发的语气就跟号召大家捡钱一样兴奋,莫拉姐无可奈何配合着他,随后她拉着同事们振臂高呼:“今天不能喝醉,不能玩的太晚,我明天还要去见客户。”说完她毫无预兆地凑近我耳边对我说:“你看着最清醒,一会儿你开车送我去谈明早的项目。”

        我的发丝在冷风中飞扬,北风正吹着落叶在空中转圈,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尴尬,我跟莫拉姐四目相对,但她似乎看不出我的左右踌躇,十几张脸望向我,左思右想我又想不出拒绝跟莫拉姐去谈项目的借口。前几天助理辞职后还没来得及新招,这已经不知道是莫拉姐第几次硬拉着我谈项目了,本来只是文员,随时还要给组长兼职司机和助理,虽然项目谈下来可以涨工资,但比起涨工资,我更想要晚上可以按时睡觉。我算了一下,明天约见客户的时间是早上七点半,开车到外省大概是凌晨三点,我坐在副驾驶昏昏欲睡等待启程,莫拉姐还在车外跟经理做项目汇报,一只忘记过冬的飞蛾突然闯入眼帘,它的翅膀又白又粉,在车内飞来飞去的模样就像一块飘忽不定的糯米糕,好几次我想伸手抓,但抬起胳膊却伸不开手指,我感觉自己浑身无力又难受。

        车窗一直敞开,冷风越吹越清醒,可视线却越来越模糊,我感觉到喉咙有种撕扯火烧般的疼,脑袋也开始变得越来越重越来越晕,我想,在莫拉姐启程前我大概可以休息几分钟,于是我抓紧机会闭上眼睛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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