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次日清晨，众人又踏上了旅程，跨过了火之国的边境线，进入了草之国，一开始经过的是平原，视野开阔，路上还算安稳，待到踏入森林，虽未听到什么异动，但众人还是不由自主地警觉了起来。
突然，杏里皱起了眉头，手握缰绳止住了马车，用眼神示意结衣，结衣立马心领神会，打开了白眼，然后对杏里点了点头，用手势示意了几个方位。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起身，向三个方位飞身而去。
“柔拳法八卦六十四掌！”
“樱花冲！”
“阳炎流·第三式·星火燎原！”
一阵硝烟过后，四周都被夷为平地，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个匪徒的尸体。
“还有敌人！”结衣厉声喝道。
只见突然有数个蒙面匪徒从灌木中跃出，手握利刃向马车冲来。
三人立即回防，杏里一刀解决了一个靠近的匪徒，却突然有一个身量矮小的身影凭空闪出，手中苦无直指杏里面门。
“是侏儒吗？好像是有人专门培养这种人作为刺客。”杏里心里暗自揣测，侧身躲过苦无，反手掐住了来人的脖颈。
“留个活口！”小樱大声喊道。
与此同时，四周袭来的匪徒都被小樱和结衣清理干净了。
杏里点点头，随手打了个响指，一条火绳凭空出现在那人的手腕上，将他束缚住。
“把他面罩掀开吧。”结衣道。
杏里点头，随手把那人重重丢在地上，然后俯身，扯下来他的面罩。
望着那人的脸，杏里顿时愣住了——
那不是她想象中，属于侏儒的成年人的脸，而是一张稚嫩幼童的脸！
那孩子看样子约莫六七岁大，脸上虽沾满了血污，眼神充满愤恨却还算清澈，不得不承认，那确实是双属于孩子的眼睛。
杏里微微蜷缩了一下手指，手中的面罩便随风飘落了，半晌后，她才声音干涩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那孩子翻了个白眼，不安地挣扎了一下，然后被火绳烫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不情不愿地答道：“大介，六岁。”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结衣问道。
大介闻言低头嗤笑了一声，然后抬起头一脸无赖地笑道：“还能为什么啊？为了钱呗，你们马车这么豪华，不就告诉别人快来抢吗？”
“你那个可以凭空出现的术是怎么回事？”
“那是我的血继，可以控制光线，让自己隐身。”
杏里蹲下身，给大介施了个幻术，再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她垂眸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缓缓掐住了大介的脖颈，准备了解他的性命。
“且慢！”纯子急忙喝道，掀开车帐走了下来。
杏里抬眼，冷冷望了她一眼。
“他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稚子何辜啊！”纯子面露不忍地叹道。
“孩子？稚子何辜？”杏里轻轻嗤笑了一声，不屑地摇了摇头，“纯子小姐，今日遇匪，您安全无虞，是因为您雇得忍者，而我等还算强大，所以死的是那些匪徒，而那些雇不起忍者，惨死于这些匪徒手下的寻常商旅，又有何辜？纯子小姐，你可别忘了，这个你口中的孩子也是那残忍嗜杀的匪徒中的一员！他手上的鲜血可能比我还多！”
她转过头，凝视着大介稚嫩的脸，眼神冰冷。
“持刀杀人者就要有被杀的觉悟，虽然他只有六岁，但我相信他已经做好了觉悟。”
语毕，她手指微微用力，这时，结衣却缓缓握住了杏里的手，轻轻卸下了她手上的力道，大介顺势摔在了地上，幻术也随之解开了。
“咳咳咳……”
大介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着，眼神凶狠地盯着杏里：“你刚刚是想杀我？要杀要刮直接来便是，倒不必如此惺惺作态，还给我下一个幻术，反正你们忍者也从来没把我们这种人的命当作命不是吗？”
结衣蹲下身，手搭在大介脉处，眼睛直视着大介的眼睛：“接下来我要问你些话，你要如实回答我，不可说谎，明白了吗？”
大介嗤笑一声，浑不吝地说道：“问吧。”
“你为什么要成为盗匪？”
“家里人都被忍者杀了，本来还能靠村子里大家的施舍勉强度日，可后来村子又被盗匪洗劫了，村里其他人都被杀了，我还小容易控制，又有血继，对那些盗匪来说还算有点用，所以他们便让我帮他们做事，否则就要杀了我。”大介面色冷漠地说道，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
“忍者为什么要杀你的家人？”
大介仿佛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笑话似的，挑眉望了结衣一眼，淡淡道：“哦，可能是因为那队忍者想要抢走我们家所有的粮食，我母亲不让，抱住他们的腿阻拦了他们，所以便被他们杀了，我父亲看见母亲被杀了，想要冲上去和他们拼命，所以就被他们顺手也杀了。”
“你手上可有无辜之人的性命？”
“可真是高高在上的问题啊。”他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回答我。”
他嫌恶地望了众人一眼，然后缓缓答道：“没有，我可不是你们，我有自己的原则，我虽无力挽救那些人的性命，但也绝不会去杀害他们，往常跟着那群盗匪行动时，我都是靠着血继蒙混过关，今日想杀了你们，不过是因为你们是忍者罢了。”
“我因忍者家破人亡，我也要你们的家人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结衣默然地站起身，轻轻对杏里点了下头。
杏里叹了口气，又打了一个响指，火绳随之便消失了。
结衣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放进了大介手里，道：“你走吧。”
大介拍开钱袋，冷声道：“别做出一副大发慈悲放过我的样子！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恶心！”
“不想被我们放走大可选择自尽。”杏里反唇相讥道。
“对我们不满，想杀了我们也大可以继续尝试。”
她讥讽地笑道：“不过恐怕你没有那个本事。”
纯子扶上了杏里的肩膀，缓缓对她摇了摇头，然后走到了大介面前，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我叫纯子，曾是玉菊屋的花魁，得土之国大名的部将上杉大人的青眼，为我赎身，此行正是要去土之国的都城嫁作他的侧室，如若你不嫌弃，可以跟着我，我愿将你视作亲弟抚养，供你长大成人。”
“纯子小姐，你不必做到这个地步。”杏里道。“他已经不小了，可以自己生活了。”
纯子却摇了摇头：“杏里大人，你是忍者，六岁或许便已掌握各种玄妙遁术，可以独自生活了，甚至已经可以登上战场了，可大介与你不同，他只是一个普通孩子，虽有些许特殊能力，但终究只是个普通孩子，而普通孩子在这个世道是无法独自活下去的。”
“况且……我看这个孩子，便心生亲切，我早年身体曾受过损伤，恐怕这辈子难有子嗣了，这孩子与我有缘，我想抚养他。”
她蹲下身子，温柔地注视着大介的眼睛，道：“我虽不能让你锦衣玉食，但至少能保你衣食无忧，怎么都比你一个人在外面颠沛流离来的强，所以，你愿意跟我一起走，成为我的家人，成为我的弟弟吗？”
大介愣愣地道：“家……家人？”
纯子笑道：“是的，家人，你愿意吗？”
大介不自在地低下头，眼神犹疑，嗫嚅道：“我真的可以吗？我真的配再次拥有家人吗？”
纯子肯定地点点头。
大介涨红了脸，半晌后，他重重地点了下头：“我愿意！”
“姐姐……”他轻声唤道。
纯子闻言顿时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笑容，心疼地把他搂进了自己怀里，然后拉着他的手登上了马车。
此间事毕，也算是得到个完美的结局，众人又重新上路，杏里独自坐在外面赶车，静静听着车厢内传来的欢声笑语，也轻轻笑了笑。
随着时间推移，大介也逐渐卸下了心防，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浑身是刺了，和杏里、结衣、小樱三位忍者的关系也逐渐缓和，偶尔也能凑在一起聊些闲话了。
一日众人都在车里午睡，大介精力旺盛睡不着，便掀开帘子出来，坐到了杏里旁边。
“没想到我还能再次拥有家人。”大介撑着头笑道，“这一切好像做梦一样。”
杏里瞥了他一眼，笑道：“既然这样，那就要好好珍惜现在的家人才是。”
大介点点头：“这个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杏里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咬了下嘴唇，然后缓缓道：“想要杀死你这件事，对不起。”
“那天我心情很糟糕，所以对你有些粗鲁，抱歉。”
大介一愣，旋即摆摆手道：“没关系，你有你的职责。”
“多谢。”杏里道。
两人又陷入了一片沉默，良久后，大介实在受不住这份安静，挑起了话头：“我上午听小樱姐姐和结衣姐姐聊天，小樱姐姐说她父母老是对她管东管西、过度关心，她为此有点烦恼呢，结衣姐姐说她虽然对她哥哥的关心和照顾非常感激，但是有时候她哥哥也会有点关心过头，她也为此有点困扰呢。”
“杏里姐姐你呢？你也会因为家人的过度关心困扰吗？”大介问道。
杏里闻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大介的头，答道：“以前会。”
“后来呢？”
“后来就不会了。”
“为什么？是因为长大了所以更加珍视家人们的心意了吗？”
杏里摇了摇头：“不是，因为后来我的所有家人都死了。”
她轻轻笑了笑，眉眼甚至还带着几分温柔：“你当时说想杀了忍者，让忍者的家人也感受到失去亲人的痛苦，你为这个目标找上我，实在是失策。”
“因为我已经没有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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