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人情和规矩【樱井篇章告一段落】
子弹不难取出来，幸好琴酒避开了骨头的位置，术后，琴酒因为子弹上的麻醉药还在昏迷。
里昂出来后，伊原藤问道“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里昂面色有些不自然，当初伊原藤雇佣他的时候，明确的说过，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伊原藤找他，他都必须第一时间有回应，这次是他的老朋友，请求他帮忙做一场手术，他从前欠了一个人情，这个忙不得不帮。
“抱歉”
伊原藤脸上是少有的严肃，“你还记得最开始我说的话就行，没有下一次。”
伊原藤当初雇佣里昂的时候，就是看中里昂无牵无挂，但没成想居然发生这种事情，但凡里昂再晚一点，拖了一个晚上，琴酒哪怕没有生命危险，这条手臂也会废了。
他给里昂的高额报酬，只有一个要求，不允许他私下接单，必须无时无刻随叫随到，按照往常要有人犯了这样的错误，伊原藤一般都直接将他解雇了，但是里昂是认识多年的人，可以信任，再者目前这种情况，手里能用的人只会越来越少，只要里昂之后不再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伊原藤也不会去动他。
不过，之前里昂接触的人，还是要查的。
人情，在他们这一行，可以说是必须偿还的债务，它关系到很多方面，可以是一种交易方式，也可以让一个人甘愿去死。
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一个小小的善举或者别有用心的设计，只要救了他一命，无论如何，这个人情都必须偿还，但如果这个人恩将仇报，那么注定在这一行混不下去。
可以说是规矩，也可以说是维护为数不多的“人性”。
这也是为什么伊原藤要将琴酒的人情债背负在他身上的原因，没有人能一直赢的，年轻时身强力壮无人可敌，但是人总有衰老的时候，他们祖孙俩不一定是别人派过来的，小心点总归没错。
此次有人又盯上了琴酒，伊原藤首先想到的就是琴酒的身体，可以说是几十年来唯一一个发挥了aptx系列药物药效的实验体。
三十多年前的资料伊原藤能查得到，就代表别人也能查到，只不过是否能关联到琴酒的身上则又是另一个问题。
伊原藤是靠知晓剧情所以知道琴酒是实验体的事情，但是其他人又是怎么知道的？
还是得等琴酒醒来了才能知道这些事情。
而樱井晴午和乌丸莲耶的事情，在朗姆和阿诚奶奶的嘴里是两种不同的版本。
不过两个版本都有一个相似处，乌丸莲耶主动接近的樱井晴午，而樱井晴午的态度就很耐人寻味。
在朗姆的角度来看，樱井晴午并不排斥乌丸莲耶，而阿诚奶奶却说，樱井晴午不喜欢乌丸莲耶的接近。
除非樱井晴午在人面前一套，背后一套才可以解释这种情况。
为什么樱井晴午没有法名却要抄经书，樱井晴午举家离开日本的原因是什么？
想到这，伊原藤突然想起一个被忽略的人，樱井晴午的舅舅，神社的方丈，为什么没有阻止？
如果说，乌丸莲耶是因为和富二代打赌去山路上赛车，那么樱井晴午又在里面扮演一个什么角色？
朗姆的话不可以全听，因为他的主管想法会影响事情的判断，同理，阿诚奶奶的话也是这个道理。
还有一件事，阿诚奶奶的先生死亡的时间，太过巧合了。
伊原藤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邮件，主要的人物查不到线索，其他人的还查不到吗。
没过多久，琴酒也醒过来了，琴酒的衣服已经烂掉了，刚刚让人重新买了一套，琴酒边穿衣服，边听着伊原藤的分析和阿诚奶奶的录音。
琴酒关注的点，向来就不一样。
“一个经常上山打猎的人送来吃的东西和生活用品，听着更像是一种豢养。”
伊原藤疑惑道，“怎么说？”
“出现的太过巧合了，她的先生一死，没过多久就出现一个身强力壮的人为他们填补生活物资，不觉得奇怪吗？”
被琴酒这么一点，伊原藤反应了过来，确实太过巧合了，细思极恐，如果她的先生是樱井晴午派过来的，为了成功让她的先生有充分的理由监视她，那么阿诚奶奶的眼睛受伤，可以说是一个必然的因素。
伊原藤向来会以最恶意的想法去揣测一个人，因为人性是扛不住考验的，最坏的一个结果，如果是能解决的，这件事自然也不会难到哪里去，但这些目前只是一个猜测，具体的结果还需要去调查。
“安排人去山中小屋盯着，务必抓到那个人。”伊原藤说道。
琴酒换好衣服后，两人就离开了诊所，琴酒不喜欢这种地方，倒不是迷信，只是医院的消毒水总让他回忆起一些不好的东西。
很快，就有一份邮件传送到了伊原藤的手里，他刚刚让人调查四五十年前，关于日照山山体滑坡的报道。
果然，并没有相关报道和资料，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阿诚奶奶的先生撒了谎。
一个死亡的谎言，死亡之后就可以脱离视线，做其他的事情，犹如警方口中的不在场证明，只不过，他大概没有想到会有人去寻找一个山间老妇询问答案，并且怀疑起了她早已过世的先生。
毕竟他们住在山上，鲜有人上山，就无法知道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至于山体滑坡的‘报道’，估计是她那位‘先生’用了相关报道的录音之类的东西瞒过了阿诚奶奶。
而至于在山下的跟踪的那些人，估计也是为这个弥天大谎做掩护。
田中一护是樱井晴午的守卫，在六十多年前，被指派和市松唯的婚事，虽然他的妻子眼睛看不见，需要他的照顾，田中一护对此倒是不排斥，因为樱井晴午给了一笔很丰厚的“嫁妆”。
市松唯的身体不好，在快要分娩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市松唯大出血，孩子保不住了，之后市松唯的精神状况就不太好，山下有很多弃婴，田中一护便抱了一个回来养着，市松唯的精神状况变好些了，等小孩长到满月的时候，樱井晴午突然要搬家，而且要让知道他的事情的人都消失。
由于田中一护早早的就被剥离开了樱井邸，受到的影响并不大，只是还是要求他也消失在所有人面前，包括市松唯。
于是田中一护在家里的电视上放了一个录音机，定时播放之前预先准备好的山体滑坡的播报，市松唯果然很好骗，真的以为她的丈夫死在了山体滑坡里。
可走到最后一步的时候，田中一护犹豫了，如果他这么走的话，只剩下孤儿寡母两个人留在山上，市松唯又看不见，待在山上无异于等死。
田中一护突然就从这个指令里读出了其中的深意，他背后一凉，大人物的世界，不是他能掺和的了的，既然让他走，那就是放过他一条命了，算了，别管了。
之后的几天，田中一护吃不好也睡不好，良心的谴责让他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死在自己面前，于是，他观察了几天，终于决定了，上山。
他假装哑巴猎户，假装被市松唯救下后，为了“感谢”，每个星期都会送来食物和生活用品，而这一送，就送了六十多年。
途中，捡来的那个弃婴，似乎由于先天性无法根治的疾病，离世了，只留下他的孩子，市松唯给他取名叫阿诚。
为了掩人耳目，他很少刮胡子，剪头发，呈现在外人面前的样子，就犹如一个粗犷的猎户的模样。
只是他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被人找到，这天，他照常去给市松唯送东西，走到一半，突然出现一行黑衣人，将他打晕了，等他醒来，只看见一个黑色短发青年和一个银长发绿眸的青年。
伊原藤看着面前形容邋遢的男人。
问道“知道为什么抓你过来吗？”
田中一护没有说话，继续假装自己是哑巴。
“田中一护。”
田中一护的心狠狠一震，难道是樱井晴午查到了？知道他没有按照樱井晴午的要求办事了？
田中一护心下一慌，连忙交代：“我一直都有按照樱井少爷的安排做事啊，今天只是正常的上山，没有人知道我的身份，我真的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伊原藤看了琴酒一眼，难道是将他们认为是樱井晴午派来的，这样就好套话了。
“我看少爷让你做的事情，你都忘光了吧！”伊原藤声音狠厉道。
“没有，我没忘，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以田中一护出现在众人面前，关于樱井少爷的事情，我都没有说出口，我全忘记了，对，我全忘记了。”
伊原藤皱了皱眉，继续探道“那山中的”
伊原藤还没说完，田中一护就哆哆嗦嗦地开口，“我我看她可怜，但是！但是，她不知道我是田中一护，大人大人看我这么多年衷心耿耿，死守秘密的表现下，饶我一命吧！”
饶命？为什么他这么惧怕樱井晴午？居然以为樱井晴午会杀了他？哪怕是在四十多年前，法律也已经相对完善了，杀人照样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为什么樱井晴午丝毫不惧，而且看田中一护的样子，也不敢去报警。
所幸也不装了，“将你知道的所有有关于樱井晴午的事情都说出来！”
跪在地上的田中一护也回味过来了，这两个人根本不是樱井晴午派过来的，当即胆子大了一些，“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琴酒显然不想浪费时间，举起枪，抵在田中一护的脑门上“说，或者死？”
田中一护没想到这两个虽然不是樱井晴午派来的，却也没比樱井晴午的人好上多少，反正死在哪边不是死，这两个人看着好像还好说话点，想到樱井晴午的手段，他哆嗦了一下，缓缓地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与阿诚奶奶和朗姆口中彬彬有礼，公子无双的模样完全不同，在田中一护的眼里，樱井晴午就是一个非常狂躁的人，冷血又癫狂。
但凡有些不顺心就会打杀仆人和守卫，田中一护曾经作为樱井晴午的近侍，见过樱井晴午人前人后的不同模样，他喜欢玩弄别人的感情，喜欢演戏，而且演技很好，和不同的人相处，会展露出不同的性格。
和乌丸莲耶一同玩耍时，他会装作一副温柔又知心的模样，乌丸莲耶很喜欢这个年纪比他稍长一两岁的哥哥，由于对外人总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以至于樱井晴午在外的名声特别好，尽管他不常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只要回到了神社里，就会疯狂地砸东西，然后就会被他的舅舅也就是神社的方丈叫去抄经书。
说是为了让他静心，因为他的体内住着摩罗，摩罗是什么意思，田中一护不懂，反正他待在樱井晴午身边越久，越是觉得这个‘摩罗’对樱井少爷的影响不轻，再然后他就被指给了市松唯，他还挺高兴的，这样就能离那个阴晴不定的少爷远一点了，之后的事情，琴酒和伊原藤就都知道了。
由于找到了梵文的经书，伊原藤和琴酒最近恶补了好多关于梵文的知识，摩罗的意思是恶魔。
“那你知不知道，乌丸莲耶和樱井晴午的关系？”伊原藤随口问了一句，他实在是想不到是什么样的关系会让一个如此重视生命的乌丸莲耶去打那个莫名其妙的赌约。
田中一护有些犹豫，眼珠子乱转张口就想编个谎言，琴酒紧盯着田中一护，在他开口前道：“你想知道说谎的代价是什么吗？”
田中一护顿时收起了所有的小心思，缓缓道：“我那时候早就调离了樱井少爷的身边了，对于这件事，我也是听之前跟我一起做近侍的人说的”
说完，他看了看琴酒，琴酒点了点头，示意继续。
“那时候，他来找我发牢骚，说樱井少爷前段时间很无聊，又开始挑他们这些近侍的错处，他说他很羡慕我，然后就说到最近少爷找到了一个乐子，是有关对面乌丸家族的少主的。”
“这件事闹得很大，乌丸少主悔婚，算是圈子里人尽皆知的秘密了，贵人们谈事的时候不避着我们，所以我们也知道。”
“但是知道乌丸少主悔婚的原因的人很少，基本上只有乌丸家族和樱井家族的人知道，原因是”
他斟酌着“乌丸少主喜欢的人是我们少爷。”
“乌丸家族的掌门人气坏了，扬言要和乌丸少主断绝父子关系，被人劝了回去，樱井少爷在人前表现的很苦恼，可是在人后，他笑得很大声，我们近侍都没见过樱井少爷那么开心，由于知道了这件事，我也偷偷回去凑过热闹，远远地看了一眼樱井少爷和乌丸少主的相处方式，我知道樱井少爷是不喜欢乌丸少主的，他只是喜欢这样的‘游戏’，他太无聊了。”
“之后，圈子里的二代们又传出了一种声音，是说‘乌丸少主光说喜欢樱井少爷，证明是什么？’这个消息是樱井少爷让我们这些近侍传达出去的，再之后，就听说乌丸少主出了车祸”
晚风穿堂而过，伊原藤不寒而栗。
他不是天生的坏人，至今所行都是为了活下去，不会因为高兴就去剥夺其他人的生命，哪怕是笑着说做一个反派，也只是针对想要他和琴酒性命的那些人。
虽然他也没清白到哪里去，但他扪心自问，做不出这样的事。
伊原藤坚信“人性本恶”，而这词运用在樱井晴午身上可谓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人是在条条框框的“规矩”里逐渐转化为人的，有的人终其一生也学不会怎么做一个“人”，而在樱井晴午身上，他也看不到那一条“界限”。
哪怕是他们这样的人，也有自己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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