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意外温柔
梅丽尔将采买好的药材放在桌上，满眼担忧。“殿下，您受伤了吗？您受伤要赶紧传医生来才是。”
格温摆摆手。“是他。”
梅丽尔：那没事了，亏她还是跑着来的。
格温熟练取出魔药炉子，手腕只一抖，催动魔力将药材化为浓缩的液体，浮在空中，恰恰掉落进狭小的魔药瓶口。
最后，汇聚成一瓶浅绿色的粘稠液体。
“诺，喝了它。”
格温收回魔力的一瞬间，忽然感觉到眼前一片发白。
她把魔药递给兰斯特，装作无恙地坐下，倚在沙发靠背，不自觉地揉了揉太阳穴。
奇怪。
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在她重生后，魔力总是很不稳定。
魔力像一个快要装满的小瓶。不知何时就会外泄且不受控制，甚至将她反噬。
或许是重生的代价…吧？
“殿下？殿下？”伊莱唤格温。见她没有反应，语气略焦急。“您怎么了？”
他敲门而入，向格温汇报骑士团在威斯敏当地调查的情况。可抬头却发现，殿下眼里空洞洞的。
“啊…啊？”
格温这才从头晕目眩中片刻清醒。她疑惑地看到指尖一丝跃动的雷光，像条小雷蛇在朝她灵动吐着信子。
“唔…”她先是冲伊莱笑笑。“我累了。明日再来汇报吧。”
骑士长浅褐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行礼告退。“是。殿下请好好休息。”
格温松了口气。
幸亏有兰斯特及时唤醒她，否则，伊莱一定会看出端倪。
关于她魔力的异常，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谢谢。”她冲兰斯特微一点头，算是道谢。
兰斯特眉头轻皱，上前，宽大手掌覆上她额头，垂眸，感受到她那怪异的魔力波动。“怎么回事？”
她体内魔力无序而混乱，极为反常。
“我也不清楚…”格温无奈。她现在只觉得浑身发冷，但仍硬撑着扯出抹宽慰的微笑。“大约只是太累了吧。”
兰斯特咽下嘴边关切话语。他好像没有关心她的义务。
格温召来在外侍候的宫廷女仆，吩咐她带兰斯特去客房歇息。
兰斯特淡淡地瞅了女仆一眼，杵在原地，理也不理，只低头看着格温头顶金色的发旋。“你住哪儿？”
“二楼。正中间的主房。”
“我们不应该住一起吗？”兰斯特冷脸。却语出惊人。
女仆见状，忙惶恐地匆忙退下，关好门。
她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王女殿下不会要杀她灭口吧？！女仆吓出一身冷汗。
格温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她手抬起，又放下，最后悬在半空，唇启又合上。
这个问题她没法答啊！
她只好摇摇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她现在手脚冰凉，脸却在发烫。“我们还不是正式夫妻。所以…”
“您误会了。”兰斯特觉得她现在的样子甚是有趣，连语气都轻快些。
王女殿下在感情方面，还真是不擅长。就…让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您是承诺过不会伤害我。可其他人，还是可以对我不利的。”
“您骑士长的眼神，可不怎么友善。”
兰斯特神色惆怅。“只有和您在一起，我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
格温：……拜托，他也不用把自己说的如此弱不禁风吧！
这暴君有被害妄想症吗？
住是不可能住一起的，但可以另想办法。
她亲自领兰斯特到了三楼尽头的一处空房，轻车熟路地找到一块松动的墙砖，按下。墙面移开。出现个暗门。暗门后，是条黑暗幽深的密道。
这是她小时候来威斯敏行宫度假时发现的。据说是某任林西国王，为私藏情妇而修建。
顺着密道下去，就是主房。
兰斯特终于满意，点了点头。
格温晕乎乎的，顺势就从密道回了房间，换了件舒适的白色丝绸长裙，躺下，蜷缩成一团。她整个人都裹在柔软的厚鹅绒被里。可还是止不住的发冷。
心里唯有一个念头。
要尽快平息这怪异的魔力波动。
因为王国现在的形势还不允许她安心休养。贵族会议将在一年后召开。届时，会正式宣布王储的人选。如果她魔力不稳的消息传出…势必会影响提尔的声望。
没人会支持一个毫无魔法天赋的王子，和一个魔力不稳的王女，即使他们的继承权名正言顺。
权力的斗争，向来如此残酷。
不行…她挣扎着坐起，调整气息。
兰斯特站在尚未关上的密道之门前，眼眸幽深，而后轻叹口气。
该死的，他还是担心她。
魔法师因魔力异常而导致生命危险的先例，也曾有过。
只是，她显然不想让“王女魔力不稳”这个消息传出。身为一举一动都受到关注的王室，魔力异常，可不是件好事。
所以她才会逞强。
希望只是普通的魔力波动吧…他安慰自己，关上了那扇隐秘的暗门。
她应该…也不希望他发现吧。
虽说他已经发现了。
他合上眼，思绪纷乱，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半晌，终究又起身，按上那块特殊的墙砖。
只是站在原地，就能感受到自下而上传来的剧烈魔力波动。
格温大口喘着气。眼神迷离。抓住被单的手边，不知何时已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好冷，好困。
她眼皮愈发沉重。
好想睡一会啊…
念头一旦在脑海浮现，便挥之不去的重复。她只觉得对魔力的控制越发微弱，身子一歪，软绵绵倒在床上。
她的长卷金发散落在深色的被单上，宛若副静美的油画。
“殿下？”
她睁不开眼。只隐隐约约听得，似乎有人在说话，可她听不清楚。
兰斯特几次尝试呼唤她，都没有回应。
一摸她的手腕，简直冷的没有温度。
若是这样睡过去了，谁也不知道，她到底还会不会醒来。
他可不想让送上门的靠山就这么死了！
半梦半醒间。格温感觉到她被谁粗暴拽起，几乎是被拎起后，打横抱在怀里。
她猛地回神。不受控制、毫无防备的，习惯性吐出个名字。
“基尔伯特？”
她冰蓝色的澄澈眼眸，像蒙了层白雾，迷茫凑近，想看清那人。
唔…？
祖母绿的眼睛。不是基尔伯特。基尔伯特的眼睛是红色的，是像红宝石一般的血红。
她迷迷糊糊想，鼻尖却不经意蹭上兰斯特眉心。柔软的金发也在他耳廓刮擦出细碎的痒。
这个人，比基尔伯特暖和哎…
基尔伯特？听着是个男人的名字。
兰斯特短暂愣住，脸色渐沉，眼里掠过丝危险的光。
呵…也不知道是谁，能让王女殿下，在这自身难保的时刻，还惦记着。
完全没察觉到说错话的格温，软绵绵趴在他怀里，眼睛一闭，又要昏睡过去。
“别睡。”兰斯特见状，一把将她搁在坚硬的梳妆台上。
“格温阿克曼。”他冷笑，第一次叫了她的全名。“谁允许你现在就死了？”
他手抵住她右肩，把她按在宽大的方形镜子前。“给我醒过来！”
格温脊椎直磕在镜子的尖锐边缘，又听见他不知是关心还是威胁的言语。
双重刺激下，她神志终于清醒几分。
迎着兰斯特冷若冰霜的俊脸，她打个寒颤。
幸好醒过来了，不然她有理由怀疑，兰斯特会简单粗暴的给她电疗。
不过，为什么他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格温歪头，不解。她全身都被冷气冻得僵硬了。虽暂时清醒，可体内魔力仍狂躁不止
“好冷。”她喃喃细语。
兰斯特先是叉手观望。到底还是不忍心。
梳妆台的高度，让坐于其上的格温，视线恰与他持平。
他尽力不去看那双水汪汪杏眼。
该死…他竟觉得，她方才那雾蒙蒙的迷茫眼神，格外诱人。诱人到，他想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兰斯特侧头，握住她白皙纤细手腕。
他在吸收自己外溢的魔力？格温吓了一跳，不可置信看向他。
不同魔法师的魔力，会产生排斥反应。这意味着，吸收他人魔力的过程，注定十分痛苦。
兰斯特额间落下的冷汗，同样也证实了这一点。
她呆呆凝望他良久。
这…真是那个恶名远扬的暴君吗？
可手腕上渐回暖的温度如此真实。待她回过神，想将手腕抽离时——
兰斯特非但不放手，还狠戾瞪她一眼。
“你想死吗？”
“不想死，就别动。”
…他怎么敢命令她啊？！格温哭笑不得，还是乖乖任由他摆布，也开始专心调息魔力。
看在他是为她好的份上，偶尔的僭越，她忍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格温垂眸。居然觉得他还挺温柔的。自己怕不是被魔力灌坏了脑子吧。
兰斯特不久前还掐她脖子来着。
半小时后。魔力终于平息，兰斯特这才松开她手腕，还是阴恻恻地瞪着她。
格温还没来得及开口道谢。
兰斯特熟练拎起她，将她扔回床上，头也不回的走了。甚至还冷哼一声。
到底哪里惹到他了？
她揉揉被镜子角硌的酸痛的腰部，自暴自弃把头埋进被子，想。
暴君就是暴君，真难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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