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大内御酿 中
……把杜文涛和张晓辉送回去，安琪说，“杨总，一会儿把你送到地方，我在外面等着你！”
杨易说，“那怎么能行，一起进去吧！”
安琪脸红着说，“您是要办正经事，我跟着去算什么！我就在外面等着你好了！”
杨易说，“既然这样，你就直接回去吧！我吃完饭自己回去好了。”
安琪“嗯”了一声，再没说什么！
杨易赶到红焖猪手那家小饭馆的时候，宋江已经先到了，而卓世文和他的那一干人还没有来。
在等卓世文的空当，杨易拿出那本《饮膳食珍》递给宋江，“宋总，上次答应送你一本菜谱，你看看这是不是你找的那种。”
“谢谢！”宋江接过《饮膳食珍》，边翻边说，“还是木刻版的，像是这样的老书，从前在市场上还能淘得到，最近几年，这些东西都成文物了，凡是手中有本这样的书，就都想行行价，想知道到底多少钱……”他又翻看了几页，脸上突然闪出一丝惊讶。他很快把书合上，去看封底，赫然见到一个暗红色的戳，上面写着宝佑二年，至善书局刊印。
“这……”宋江抬起头，看着杨易，“你这……”
“送您了。”杨易不动声色地说。
“谢谢！”宋江再不多说什么，把书放在了自己的包里，跟着把原本竖着放着的包，平放在身旁的椅子上。
杨易见宋江虽神色平静如初，可他的眼神却已经不再沉稳了，隔一会儿就向那个包看一眼，好像生怕那个包丢了一样。
又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卓世文才倚红偎翠地进来，自不用说，身边围着三个女人。杨易见三个女人中没有梅钰，不知为什么，心底竟生出一些失落……他极力想否认这次请宋江吃饭跟梅钰有任何瓜葛，但在心底的最深处，他似乎是那样盼着见到梅钰，而他请宋江和卓世文吃饭，似乎也隐藏着什么无法描述的含义。虽然他知道，他跟梅钰不会有什么以后，更不会有什么将来，他也不可能把一个随随便便就跟男人上床的女人娶回家，可不知为什么，他却觉得自己的心里多了一份说不出来的情愫……
“杨老弟呀！”卓世文对杨易的称呼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开始变得亲密起来，“我听你说这个什么红焖猪手店是个小馆子，还不太相信。一路上总是往那些大的店面看，没想到错过了，又返回头找，这才来得晚了。老弟呀！你又不缺钱，怎么总是把自己弄得像是葛朗台！”
宋江说，“卓老师，这里我来过几次，一会儿你尝过这里的红焖猪手后，就不觉得这家店小了，就这家小店，你要是不提前预定，可是没位的。”
“是么！”卓世文招呼着几位女人坐下，“那倒是要尝尝了！”跟着他喊过服务员，“这里的猪手是怎么去毛的？干不干净。”
在得到几乎是千篇一律的答案后，他才像是很放心地吁了口气……
杨易觉得卓世文就是自欺欺人，毛拔得干不干净要自己看，问服务员怎么会得到正确答案。
“哦！酒忘车里了……”宋江像是想起来什么，拎着包向外走。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手中的包已经不见了，换做了一个木盒。宋江把木盒放在桌子上，打开，却是两瓶写着洋文的酒。杨易对白酒都不熟悉，更别说是洋酒了。可那几个女人却似很懂酒，当宋江把酒放在桌子上的时候，她们的眼神马上就盯过去了，连带着看宋江的眼神都发着光。
这几个女人杨易从未见过，他不禁对卓世文有些好奇了，这老头子身边的女人似乎无穷无尽，真不知这其貌不扬的糟老头子，是靠什么来讨得女人的欢心。
卓世文照例把这几个女人介绍给杨易，杨易却一个名字都没记住……
宋江的酒被打开了，是红酒，用红焖猪手来配红酒，倒也算是绝配了。
两瓶红酒很快就喝的见了底，卓世文喝红酒的方式很特殊，他啃一口猪手，必然要就着一口红酒才能下咽，似乎这进口的洋红酒解油腻是一绝，其功效堪比醋。
宋江说，“车里还有，我再去取。”
杨易说，“我带了两瓶白酒，不知道卓老师是否有兴趣。”
卓世文瞥了一眼放在杨易身边的黑塑料袋，笑着说，“小杨的酒我当然有兴趣，不知道是不是也是祖传下来的古董。”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围着他坐着的几个女人也跟着笑起来。只不过没有卓世文笑的那么放肆，而是那种带着嘲笑或是别有用心的含蓄的笑。
只有宋江没笑，不知他是认为卓世文的话一点都不好笑，还是觉得杨易一点都不好笑。
杨易也笑笑，他从塑料袋里取出酒瓶，熟练地去了蜡封，拔了塞子，说，“你们谁喝？”
几个女人一起摇头，说是白酒呛辣，喝不习惯，还是喝红酒好了。杨易朝服务员要来两只白瓷杯子，倒满了酒……在这个过程中，有几个这里喝酒的食客似是闻到了酒香，扭过来头寻找酒香的源头，眼神中露出贪婪之色。
宋江静静地看着杨易把白瓷杯倒满，主动端来一杯，放在鼻尖处嗅了嗅，又少少地抿了一口，说，“这是我喝过的最好的酒，除了这次之外，从前的时候也喝过一次。”
宋江的话引起了卓世文的兴趣，他也把白瓷杯端了过去，瞧样子是想尝尝，可他忽然间就发现了杨易手中的酒瓶，他指着酒瓶，“拿来我看看？”
杨易把酒瓶递给卓世文，卓世文只看了一眼，就说，“鼓腹细足陶瓶，釉面清亮，典型的宋代酒瓶式样。这是什么酒，怎么用这么仿古的瓶子装着。”他说着话把酒瓶转个身，然后他就看到了酒瓶上写着的“大内”二字。
卓世文“呵”的笑了一声，说句，“倒也别致。”他先是看了看陶瓶的瓶口处，看完之后，又用手去摸陶瓶的底部时，他的笑容一下子就凝滞了，然后他就像是杜文涛刚见到这只陶瓶时候的样子，慢慢地把陶瓶举过头顶，去看陶瓶的底部……此时，卓世文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笑意，他的眼神中似乎带着压制不住的兽性，像只贪婪的恶狗一样在陶瓶上舔来舔去，而脸上的毛孔，也在瞬间因为这种兽性而胀大起来，就像是一只只扭曲的蜈蚣，丑得吓人……
卓世文看到陶瓶下方有四个字：淳祐年制。在这四个字的旁边，似乎还有一行小字，但因为光线的原因，却看不清楚了！虽然看不清，但据他的经验，也能猜出这行小字的内容，应该是淳祐某年某月，制于某处，最后还要署上烧制这批陶瓶的匠人名称。正是有了这行小字，就让这个普通装酒用的陶瓶具有了题铭记事性质，这只小小的、看似不起眼的陶瓶，一下子就身价倍增。
卓世文看过后，眼神突然变得迷茫起来。他去看宋江，想知道宋江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个陶瓶的秘密。可宋江微闭着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像是沉浸于那杯酒中，也像是这杯酒勾起了他心灵深处的某种记忆。他对卓世文射向他的眼神视而不见。
卓世文缓缓地放下酒瓶，什么话都没说……他眯起细长的眼睛，眼角漾起了几条蛛网般交错的皱纹，他的手紧紧地握着白瓷杯，眼睛凝视着杯中澄黄的酒液。很长时间后，他才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酒，跟着又抿了一口，再抿了一口。他就这样一口一口的抿着，直到白瓷杯见了底儿。
红晕很快就从卓世文的双颊滋生出来，就像是春天绽放的桃花，只是他脸上的其余地方却依旧是发黑、发暗……
卓世文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一口一口地抿下去。他脸上仿若桃花般地那抹红就延展至他的眼乌珠，然后他的眼乌珠上就布满了红色蛛网。当他又要倒酒的时候，酒瓶已经空了，他使劲儿地晃动着酒瓶，压榨出了陶瓶中的最后一滴酒……
“宋总，你觉得这酒的味道怎么样？”卓世文放下酒杯，却紧紧地用他的左手抓着陶瓶，像是害怕只要一松手，瓶子就会被别人抢走。
宋江杯中还有多半杯酒，他轻轻地旋转着酒杯，又轻轻地摇摇头，像是无话可说，又像是不屑一说。
“快说说呀！”卓世文催促宋江，“我对酒不如你在行。”
宋江看着卓世文，缓缓地说，“我觉得您今天晚上一定回不了家了。”
卓世文笑了笑，他似乎是想从桌子边上站起来，以证明宋江说错了，可是那突然而至的、无法抑制的头晕目眩却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一头栽倒在地……
;
https://www.dldwx.cc/xs/4414/3311523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dldwx.cc。都来读手机版阅读网址：m.dld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