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条咸鱼
三月桃花芳菲落，四月海棠倚云栽。还没等霍潇瑜开始认真减肥，三月末的婚期就如约而至。
她和谢栾本就不熟，所以，就算是过了六礼，也没指望这位未来的霸道帝王会以未婚夫的身份给她送些什么礼物。倒是如今临近婚期，内侍省又送来了新一批的首饰绸缎。
霍潇瑜随手翻了翻，这些东西大概都是皇家拿来充面子的。绸缎倒是质量花色都还不错，但那些首饰，就都是些沉甸甸的金钗金簪。
想她当初还嘲讽霍潇瑗满脑袋金光闪耀，如今她要是把这些东西都戴在脑袋上，只怕会被人从鑫荣伯府到九皇子府笑一路。
宫里赐的嫁衣已经让如玉阁的几个顶级绣娘改到了最合适的尺寸，还在袖口缝了一个小小的袖袋。毕竟这成亲礼大概得大半天才能结束，她可不是那种会让自己饿肚子的小新娘。
皇子妃的大婚服饰都是有规制的，这大宁朝虽说建筑样式多为宋朝园林风格，但衣服的样式就要杂乱一些。
有唐宋的襦裙，对襟褂，也有明制的马面袄裙。甚至当时她偷偷去章台巷玩的时候，还见过穿着曲裾和直裾的女子。男子服饰也是各色各样。
当初她刚穿越，看霍府众人穿的大多是宋制明制的衣裙，还曾闹过乌龙，后来查了律例才知道，大宁朝的立法，和华夏古时的大唐律更为贴近。
在婚礼仪式和服装上，这一点更为相似。大宁婚服，男子是红袍黑袴，女子则是绿衣红裙，也不兴盖头，反而是一柄缂丝红纱团扇堪堪遮面。
新娘的红裙，是百合石榴云纹的撒花齐胸襦，青绿色广绣长外裳绣了鸾鸟云纹。鸾鸟，是皇子妃和亲王妃嫁衣上才能用的绣纹，而这裙子上的百合石榴，就是取了“百年好合，多子多福”的寓意。
因为是大婚礼服，外面还有一条流光溢彩的金绿色披帛，披帛上也绣了一些并蒂莲之类的纹样，总之这一套下来就是，金碧辉煌，喜气洋洋。
而团扇，是唯一可以让新娘选择花纹的装饰，不过也都是有选项的。霍潇瑜当时看了一圈绣样，最后还是选了鸾鸟玉台和兰草的。
其实这花样里最好看的，是那张凤栖梧桐，但她胆子小啊，这东西，估计就算是受宠的三皇子五皇子，也不敢让他们的皇子妃用。
婚服提前一个月送到了霍府，内侍省本来还想帮忙修正一下婚服的尺寸，被霍潇瑜支使着方妈妈回绝了。笑话，要是让这些内侍省的绣工们和她相处的时间长了，不管她演还是不演，那都是隐患。
婚服配套的首饰头面是一整套，头顶鸾鸟冠一顶，然后是左右钗、钿、簪一边六只。那都是能薅下人头皮的沉甸甸的赤金簪子，霍潇瑜当时掂起一只，就知道，自己提前让琳璃阁准备是个英明的决策。
和赛珍珍一样，琳璃阁的佟掌柜也是一个能人，霍潇瑜都不知道他是从哪打听来的首饰样子，早早就开始让匠人准备。如今一套鸾冠头面，都专门做了空心。
掂到手上的重量，只有原本首饰的三分之一。
霍潇瑜为自己岌岌可危的发际线松了口气，然后果断让方妈妈把那一整套内侍省标配收了压箱底。
三月二十七这天，风和日丽，春光送暖。虽然婚礼正式开始是在晚上，但霍府这边早早就准备了起来。
向来睡到日上三竿自然醒的霍潇瑜，天色刚刚发白就被铃铛和方妈妈从床上薅了起来。灌了两杯香茶，她被摁在浴桶里认认真真搓了一遍，又敷上护肤护发的精油，云笙又开始拿着剪刀给她修指甲。
昏昏沉沉间，霍潇瑜不禁感叹，封建社会的这种贵族享乐主义，实在是太腐蚀她这个社会主义的灵魂了。
等沐浴大全套结束，霍潇瑜又被牵到梳妆台前，皇家专用妆娘还没到，云笙则先负责给她染指甲，上底妆。
大宁朝的新娘妆是白脸蛋红腮帮子，还是挺吓人的，所以霍潇瑜压根儿没打算让妆娘给自己动手，直接让方妈妈绞了面，涂了根据系统配方研制出来的防水粉底。
到了巳时快午时，内侍省派的妆娘喜娘团队才在喧闹和吹吹打打声中上门。
其实对于酉时末才开始的婚礼正礼而言，这个时候化妆已经很早了，但谁让大宁朝的婚礼，是需要先在双方府上各自举办宴会，再一同去男方府上合礼呢？
喜娘和妆娘上门，先是说了一圈的喜庆话，拿了不少赏钱。然后进屋，妆娘便直接往霍潇瑜坐着的梳妆台前走来。
“诶呦！娘娘久居深闺，奴婢还真未曾见过皇子妃娘娘这般美貌之人！”妆娘也是内侍省在籍的，所以对皇室宗室都是口称奴婢。
霍潇瑜浅浅一笑，余光瞥见阮氏带着府上的几个庶出女儿，还有阮家的表姐妹，霍家的旁支姑娘都已经进屋了，就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镜子。
阮氏在正月末生下来一个儿子，当时阖府欢庆，就连几个不受宠的姨娘生的妹妹，也得以到花厅吃了家宴。那时候霍鸣轩本来还想让霍潇瑜这个成为皇子妃的女儿抱抱小儿子，给这个老来子“添些福气”。
却在阮氏的拒绝，和霍潇瑜的可以装傻之下糊弄过去了。这个霍家嫡子，长的实在不怎么讨喜，也可能是还没长开，看起来总觉得鼻子眼睛都挤在一堆。
霍潇瑜并不是完全没有姐弟情，主要是她当时看阮氏面色，实在不是很想让她这个女儿抱抱儿子，所以也就顺水推舟了。
那次家宴之后，阮氏基本就再没叫霍潇瑜去过融桂院，今日成亲礼，是她们母女两人家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
妆娘左右看看霍潇瑜的妆容，总觉得，自己再添上几下，会毁了这么一张芙蓉面。索性扶着霍潇瑜站起身来，走到屋里早就放好的屏风后。
“还请皇子妃娘娘更衣。”喜娘带着笑容喊道。
这一次更衣，是为了参加一会儿的女方喜宴，所以并未着内侍省送来的大礼服，而是换了霍潇瑜自己从如玉阁做好的婚服。
其实原本阮氏是有派人送过一套来的，但那套的质地实在说不上好，霍潇瑜又觉得款式不太喜欢，便直接让如玉阁做了一套送来。
这套喜服配色样式都和大礼服差不多，只不过袖子没有大礼服那么宽，行动稍微便捷一些。
喜娘从内室把装扮一新的霍潇瑜带出来，原本叽叽喳喳的阮霍两家的女孩儿们都惊艳地住了嘴。
她们以前也见过自己的这位姐妹，虽然见得少，但也略微有些印象。以前的霍潇瑜从未画过这般明艳的妆容，总是一副清冷的样子，肤色很白，但唇色很淡，在她们看来，并不是很讨喜的长相。
只是如今霍潇瑜化了稍微浓重的妆，整个人竟变得光彩照人起来。原本就站在最前面的霍潇瑗轻嗤一声，“化了妆看着还挺像样的。”
喜娘本就是内侍省的人，听到霍潇瑗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微笑对扶着的霍潇瑜道，“请皇子妃娘娘移驾。”
霍府的宴会厅里已是宾客满座，不过霍潇瑜只是来敬杯酒走个过场，便带着一众塑料姐妹回到小院儿换装，开始准备晚上的正礼。
宴会上有些和霍家有交情的别家公子，看到霍潇瑜的样貌，不由暗暗叹气，自己当初没能慧眼识珠，让家里早早为自己定下这般美人。但这也只是登徒子的后悔之思，并没有哪个真的敢说出口的。
重新回到小院，霍潇瑜因为刚刚浅浅喝了一杯酒水，有些担心熬的时间长了自己会上头，就让云笙端了杯醒酒的香茶来，又就着香茶吃了两三块点心。
喜娘和妆娘那边，也草草用过午饭，就又回了屋子。她们都是拿了两份赏钱的，这霍五小姐给的赏钱，比鑫荣伯给的还要丰厚些，自然对霍潇瑜就更上心了。
“皇子妃娘娘，时辰差不多了，闺秀们眼看着宴会已毕要来添妆，娘娘要开始换大礼服了吗？”
霍潇瑜点点头，“嗯，我再去更衣一下咱们就开始吧。”
霍潇瑜放了个水回来，院子里喧闹声又起，霍潇瑗尖利的声音在其中最为明显。不过她也只是酸那么几句，以她鑫荣伯府庶女的身份，还不怎么敢在皇子的婚礼上造次。
“刷拉拉”珠帘被人撩开，霍潇瑗和霍阮两家的女孩儿们重新进了外间。“五妹妹，我们来给你添妆了。”
霍潇瑜本来再让云笙帮忙补妆，听了这话，就示意了站在一边帮忙的铃铛，铃铛点点头起身出去，带着几个小丫鬟和内侍省派来的小宫女们一起，将那些添妆都一一收下。
霍家早就落魄了，连鑫荣伯霍爹都支棱不起来了，更别说那些一直没什么本事的霍家旁支。铃铛和小宫女们端着几个大盘子回来，霍潇瑜扫了一眼。
霍家的小姑娘们送的，大多是些香囊手帕，或是质地一般的手钏耳环之类。
倒是霍潇瑗的礼物鹤立鸡群，是一只很符合霍潇瑗审美的纯金香盒，看着做工不错，感觉似乎是琳璃阁出过的样式。
阮家这边，阮家虽然没什么爵位，但如今的阮氏的堂兄是吏部左侍郎，只等着如今的老尚书致仕就能上位接班。所以阮家的这些表姐妹们，送的多是玉佩首饰，还有两个送了品相不错的红珊瑚镯子。
霍潇瑜点头让铃铛收到箱子里，扬声对外面说道，“多谢各位姐姐妹妹的添妆，潇榆记下众位的心意了。”
铃铛则拿了一捧荷包转身出去，这都是霍潇瑜提前准备好的，荷包花样颜色完全相同，里面也都是一模一样的金银稞子，她不爱欠人情，正好大宁朝添妆需要回礼，所以便打算当场还了这个礼物。
至于霍潇瑗和阮家那几个送了贵重礼物的，霍潇瑗打算以后找个年节，把礼也都还回去。
妆娘的巧手为霍潇瑗绾好一个牡丹髻，戴上了鸾鸟发冠，又将左右钗环插戴好，两个喜娘移开屏风，灯火通明之中，霍潇瑜坐在炕床上的身影显现在众人面前。
霍潇瑗本以为自己这个不甚出彩的妹妹上午已经足够惊艳，却没想到，换上大礼服的她更是恍若神妃仙子一般，光艳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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