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条咸鱼
“夫人，这次的事情，您不打算拦下来吗？”
“不了……”被称作夫人的中年女人叹了口气，“这是她得造化，且也不是我能拦下来的。”
“可是夫人，小姐她那副模样，即便是这样嫁出去……只怕，也落不了好啊……”老仆人话音微微有些颤音，不知是在心疼这个“小姐”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落不了好，那也是她的命！她本该当年就死掉的！就不该活下来的！”夫人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好像和这个被诅咒着“不该活下来”的孩子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夫人……”老仆人似乎是真的不忍，还想再劝两句。却被夫人厉声喝止了，“吴妈妈，我看在你跟着我时间不短了，许你造次一两句，可你别忘了，当初我的孩子是怎么没的！那可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可是夫人啊，大公子的事儿，和小姐本就没有关系，夫人您……”
“吴妈妈你下去吧，我看你岁数大了，有些糊涂了，要是还不清醒些，就先去庄子上养老吧。”夫人的语气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但这平静之下，隐藏着噬人的暗流。
叫吴妈妈的老奴似乎是被吓住了，噤了声，好一阵子才低声恭敬地应道，“是，夫人，老奴醒的了。”
沉重迟缓的脚步声在回廊里慢慢响起，越远越缓慢，仿佛是这走路的老人身上，担了过重的负担一般。
没几日，铃铛就从哥哥那里拿来了赛掌柜递给霍潇瑜的“关于九皇子的调查报告”。
厚厚的一个被卷成卷的布包，霍潇瑜看到的第一眼，就重温了自己当年还在诚嘉集团做霸总时期，狂批文件的噩梦。
她更想不通的是，一个二十几年都是透明人的九皇子，怎么能有这么厚的一摞调查资料呢？这个九皇子，不是普通人吧？绝对不是普通人吧？！这就是墨菲定律吗？这就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吗？她恨！
可就算霍小姐现在有多么不甘，她还是认命地打开了这叠厚厚的资料。毕竟，逃婚这个选项本来就是最不保险的，她还是要先瞅瞅这位，有着厚厚资料的，透明人九皇子，再去制定自己未来的应对计划。
母亲早年去世，传闻是难产而亡。嗯，很好，作为一个不受宠皇子，这大概是本质上的父母双亡，有车有房（车房霍小姐可以自提）。
然后，根据宫里采买小太监的线报，九皇子的生母是异族人。哦，还是个混血，就是不知道混的远不远，如果混的远，那应该是个聪明孩子。
还有小宫女线报说，九皇子长相俊美。这小宫女是宫里司衣局的，会这么说，还能让赛掌柜呈上来，那大概是确有其事。得，美和惨都凑齐活了，就看这下到底有没有强了。
只是翻到资料最后，依旧没有任何和九皇子实力相关的话题，只是有几条线报，都是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或者不怎么受重视的老嬷嬷说九皇子人好的话，看样子这九皇子人缘还不错。
最后，霍潇瑜又翻出一条有些价值的，是一个如今在冷宫伺候先帝废妃的冷宫老嬷说的，九皇子身边曾经有一个异族大宫女，是九皇子生母生前的好姐妹，毕竟大宁朝后宫的很多老人都知道，这位九皇子的生母丽嫔，也曾风光过一时。
丽嫔原本是被进贡的异族舞姬，而这位一直抚养九皇子到八九岁的大宫女，就是丽嫔还是舞姬时期的姐妹。
只是在九皇子八九岁的时候，大宫女似乎是冲撞了宫里贵人，被责打致死。从此之后九皇子身边伺候的就只有小太监，再没有新的宫女了。
霍潇瑜看着这条，抿了一口手上的奶茶，又仔细琢磨了琢磨，看着九皇子的名字“谢栾”这两个字，和这几条相对重要的信息，总觉得似曾相识。
皱着眉想了半天，霍潇瑜抬眼问向来喜欢八卦，信息庞杂的铃铛，“铃铛啊，你经常替我在外面打问消息，你以前，也没听说过这个九皇子？”
铃铛摇摇头，灵动的圆眼睛眨了眨。“小姐，奴婢也从未听说过九皇子，他似乎是比六皇子和八皇子还不起眼一些。那两位前两年成婚，也在婚后接了一些公干，这九皇子，奴婢以前都不知道这个人呢！这次小姐的圣旨接下来，赛掌柜还是费了好大的功夫，花了好些银子，才掏出这么些消息来，若不是这次小姐接了圣旨，奴婢还以为皇家压根儿没这么个序齿呢……”
霍潇瑜听了摇摇头，“你这姑娘在我面前说话总是没遮没揽的，不管咱们心里怎么想，有些话总不能明面儿上说出来。行了，先把这半个月咱们几个新庄子和新商队的账本儿拿来吧，我这心里现在没上没下的，还是做点儿正事分散分散，再去琢磨这起子破事儿吧。”
霍潇瑜所谓的“正事”，是她的几个新庄子。最近她的几个新庄子进行了产业转型，不再做纯粹的农产品产出或者是手工品制作了，而是把这两种结合起来，两三个庄子作为一个项目部门去做新产品。
不得不说，现代社会的商业思维在这样的古代社会并没有水土不服。三个新项目组的收益都非常可观，不管是食品项目，还是护肤品项目，都有了更多的产出，品质也都有了一定的提升。
而隶属于她得几个新商队，更是在几处大宁朝和异族的交界处，找到了很多新东西，把这些新的植物和动物带回来生产和饲养，又能让她的商业版图扩大一部分。更何况这次还找来了她盼了很久的辣椒和土豆，她已经很期待半年之后，这两样东西收获的果实了。
做完正事，霍潇瑜又开始了摸鱼混日子的日常。只是刚吃完午饭没多久，突然有正院霍母的丫鬟来，说是夫人想五小姐了，想让五小姐去一趟。
霍潇瑜忍不住皱眉，她这个便宜母亲，自从成为高龄孕妇之后，几乎从来不会想起她这么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二女儿，这次会派人找她，只怕也是和前几天的圣旨有些关系。
唉……又是咸鱼精不情不愿被迫营业的一天呢……哭丧着脸的霍五小姐换上了木然的表情，开始了自己的营业。
鑫荣伯这个爵位是霍家祖上靠钱买来的，可能老霍家是真的很有钱吧，这个霍府很大，霍潇瑜的小院子又很偏，仅仅是要走路到正院融桂院都要小半个时辰，木然地被方妈妈扶着，霍潇瑜走的不情不愿。
她的小院子太偏僻了，虽然方便偷溜出门，但是在半下午的大太阳底下，这个距离，让她的身体与心灵双重的疲惫度翻了十倍都多。
而且，就算是到了融桂院的堂屋，也不是放松的时候，如果说刚刚来的这一程是对体力的考验，那见到霍母阮氏之后，她就要靠演技角逐新一轮的“戛纳影后”了。
融桂院的堂屋装饰得富丽堂皇，霍母是一个看上去有些苍白瘦弱的女人，她似乎是刚用完什么汤水，看到霍潇瑜被方妈妈扶着进屋，抬眼淡淡地看了霍潇瑜一眼，用手帕揩了揩嘴角，左手搭在肚子上抚了抚，才像个陌生人一样冷淡地开口，“过来了？方妈妈扶着五丫头坐下吧。”
似乎是太过清楚这个女儿的“不正常”，阮氏并没有给霍潇瑜任何回答的时间，而是直接和方妈妈沟通了起来。
“你也是五小姐身边的老人了，五小姐什么脾气，你比我清楚。如今圣旨下来，她有了那个进皇子府的荣耀，你们这些身边人，就应该更警醒些，提点着，莫要让你们小姐做出不合身份规矩的事情，到时候丢的不仅是咱们伯府的面子，还有皇家的面子。”
方妈妈诺诺称是，阮氏顿了顿，缓了口气，“只是榆丫头这性子，怕是讨不到皇子殿下的喜欢。不如到时候我给她选两个丫鬟带上，家里选的人，总是要比外面那些个放心些。”
霍潇瑜听着霍母这么说，心里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古代所有女儿的亲娘都是这样，还是她家这位独树一帜，听听这叫什么话？女儿新婚，做丈母娘的倒是上赶着给自己未来女婿准备上通房丫鬟了，就算是为了攀附巴结，这吃相也未免太过难看。
偷偷捏了捏方妈妈扶着自己的掌心，方妈妈就心领神会地跪下身子，语气虽然惶恐，话里的意思却很明确，“回夫人，小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她自小就习惯了身边儿不能近生人。老奴知道夫人是小姐的亲娘，总归是要为小姐好的。只是老奴怕，到时候小姐见了生人闹起来，皇子殿下和陛下那边……”
霍母听出了方妈妈的言外之意，烦躁地挥挥手，“行了，那就算了，也真不知道我是做了什么错事，摊上她这般冤孽！你今日就先带她回去吧。”
方妈妈并未起身，而是按着霍潇瑜之前的安排嚅嚅地问着，“夫人，那嫁妆……？”
霍母眉眼间的躁意更盛了一筹，似乎还带了些怒气，“方妈妈，我知道你是五丫头身边的老人了，但你也要守着些为奴的本分，鑫荣伯府偌大的家业，又是和皇家结亲，府上难道会缺了我亲女儿的嫁妆？这不是你们做奴婢的该操心的事儿，快带你们小姐回去吧，我乏了。”
训了两句，霍母就开始赶人，霍潇瑜本来也只是想试探一下霍家人的态度，如今试了出来，也不愿意再耽搁时间，两只大眼睛抬着，巴巴地看着霍母，等方妈妈起身，便两人互相扶着回自己那个小院子去了。
回屋坐在桌前，方妈妈还犹自生气，“小姐，您当时拦我做什么？夫人她好歹是小姐您的亲娘，怎能这样对亲女儿呢？”
霍潇瑜安抚地拍拍方妈妈的胳膊，“妈妈别生气，咱们在这家里呆了这么些年，难道还不清楚他们是些什么人吗？如今不过是越发暴露了本性，不碍事，我没放在心上。”
她自从穿越而来没几天，就已经不对所谓的“亲生父母”抱有任何期望了，或许是她霍潇瑜命里注定了亲缘淡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的亲生父母都不怎么合格。
当年还是霍大小姐的时候，她也曾对父母有过奢望，可一个人过得久了，也就慢慢习惯了。毕竟期望值这种东西，只要不存在，也就永远都不会失望了。
只是霍潇瑜想不通，自己前世的父母，那是“各自为政”，都还有自己最亲爱的爱人，和自己爱人生的孩子。如今霍父是有几个别的孩子，不怎么把她当回事，可阮氏，除了肚子里的那个，也只有她这个女儿啊！
摇了摇脑袋，霍潇瑜不愿意再去想，毕竟阮氏的脑回路本就有些奇怪，也许是因为重男轻女和恋爱脑过头，所以对她这个不怎么被父亲重视的女儿，也完全不当回事呢。
毕竟，不是所有的父母，在生孩子之前，都考过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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