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余老师的报复

童年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时间如一头倔强的老牛，无论怎么拉都拉不回来。

        转眼，海山转学过来已经一年多了。在这一年多里，他也交到很多新同学，对同学的概念也有更多的了解，对朋友的认识也进步了很多。按照海山当时的理解，如果说同学是一起学的，那朋友则除了在一起学习之外，还是固定一起玩的那批人。

        在这里他也交到很多好朋友：双眼皮的毅、月牙眼的贝贝、歪眼睛的辉等等。他们成了他很要好的朋友，再加上单眼皮的海山，俨然成了一个小型的四人帮。

        在四个人当中，又属双眼皮的毅最为好看。白里透红的皮肤，秀气而高挺的鹰勾鼻子，刚毅的脸部轮廓，尽管稚嫩，却蕴藏着帅气的基因。这不禁让人觉得上帝在造人时，的确是有那么一丝偏心，在他身上多花费了一些心思，完全不是那种随机的产品。如果不是在这穷乡僻壤的小农场，把他当成外国人都是没有人会反对的。巧合的是，毅与外国人相似的地方还不止外表。他的舌头也似乎天生就伸不平，发音总是卷在嘴里，不够清晰。按当地人的形容，他嘴里就像长年含了一块烧萝卜块，一直想吐却吐不出来似的。这跟外国人学中文时的情景又是一模一样。

        发音的不准并没有影响毅的形象，他的形象完全给他可爱帅气的外表给遮得严严实实。在这样一个看脸的社会，帅哥身上的缺点似乎是能无限缩小，以至于被忽略不计。人们也常常乐意替这种缺陷打着圆场：人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也许是他帅得有些过分，自然脾气上就些傲气，有着一副清高得不可侵犯的样子，后来有一个词专门形容这种类型——冰美男。‘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带着这么好的美貌，似乎也意味着天生就是一张嘲讽脸，到哪都能拉一大堆仇恨值。海山他那文刍刍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最看不惯的也正是这种骄傲的气质，时间一长竟十分嫉妒起毅来。

        班主任姓余，自诩高风亮节。当然他是不屑于拿自己的长相和与毅的长相比的，他比的是自己的独生女。可他这个仿佛刚刚从土里拔出来的营养过剩的孩子，虽然过了一遍水，已然看不见泥块，但隔老远还能是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土腥味。她的塌鼻子、小眼睛、双下巴、厚嘴唇，还有她那不知是黑里透红，还是红里透黑的皮肤，无一不显示她的999k纯土气的本质。余老师不服气，又细看自己的女儿：可无论从气质还是长相，的确第一眼就能感觉这绝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只是这个倒霉的女儿专捡他们夫妇身上的缺点来遗传，已然集他们夫妇身体之糟粕于一身。只要一想到毅，再想到自己的女儿，余老师就会埋怨天公不作美，气便不打一处来。可碍于的确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的缘故，同情心大起的余老师竟变态似地加倍地疼爱起这个倒霉的女儿来。

        毅既然长着一张嘲讽脸，那总是会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一天。毅得罪班主任是源于一次出色的形容。这童言无忌的形容，竟把和他同班的自己的女儿余明珠与东瓜扯上了关系。小余同学以前的外号是被省去一个字加谐音而来，叫“余猪”。猪虽也不雅，但在余明珠心里，对猪的外号还能凑合接受，毕竟很多童话故事都描写了猪是一种十分可爱的动物。

        可这次毅的形容，居然让好连猪都做不了，直接由智能动物变成了植物；直接由猪，变成了猪食！绞尽脑汁的余明珠一时竟想不出有什么童话故事与冬瓜有关，顿时伤心至极，回去哭了好久。小余同学的举动自然引起了老余老师的高度重视，自此，毅便成为老余老师眼中一根会跳的肉刺，产生了极大的排斥心理。

        当然，余老师打击打击毅的士气，灭灭他的威风，是可以的，老师教训学生，天经地义。但要说找其它理由去恶意报复，这是谈不上的。这关系到一个职业最基本的职业道德问题。显然，余老师在这方面还能达标。堂堂一个老师怎么又会堕落到和自己的学生去计较呢？

        不过余老师决定不恶意报复的原因，还在毅的父亲。在一次家长会上，余老师偶然得知毅的父亲在当地电视台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尽管官不大，但好在人缘极广。而得罪了一个人缘好的人，也就相当于交恶了一大批人，这是不值得的。

        三湖人虽然比不上城里人的高大上，但也是极力追寻城里人的脚步，也是讲究脸面的人。自从电视台提供点歌业务后，每逢人们生日、结婚、逝世等特殊日子，为了显得排场有面子，当地人早已不再单纯地满足于鞭炮有多响了，他们开始逐渐地热衷在电视台点歌，来彰显豪气。毅的父亲在电视台负责的就是播放业务，简单的讲就是一个播映员的小头目，管理着手下另一个播映员。

        能在电视台上点歌，费用自然不斐。50元一首的天价，在当地还是很惊人的。只是这短短几分钟的一首歌，就相当于给电视台送了几百斤的大米，这对电视台来说，是非常乐意见到的。

        点歌时，电视台还会把点歌的原因用字幕打在屏幕上，以供人观看。一开始这些字幕是没有字数限制的，这样一来，点歌的人就自由发挥了。他们恨不得把所有亲戚的名字都写在上面，他们甚至把家族的族谱都搬了出来！因此就出现了一个死去几代的人来给现世的人祝寿的奇景，想想又是一个很恐怖的事情。

        由于人名过多，屏幕也给占满了，领导夫人再也看不见里面费翔英俊的面庞，领导本人也看不见里面李玟欢快而热情的电臀舞了，于是，大家都不乐意了。

        毅的父亲很快也发现了这种趋势，立马向领导申请，实施了字数限制的政策，很快族谱也便销声匿迹。因为这个，领导也好好表扬了他一番，赞扬他机灵能干。

        有了字数限制，来点歌的人就得好好想着这个点歌的名字该怎么写，写哪些人上去。碰到人多的家庭，大家就发气地站在点播厅里，抗议字数太小，亲戚太多，他们与毅的父亲吵了起来。他们的理由很充分，人家也出了钱，凭啥不让人家把名字写上去？

        为了这个事，大家几欲动手殴打毅的父亲。殴打这种事，在当地简直是太平常不过了。为了防止被殴打，毅的父亲又是灵机一动。向领导提了他的第二条建议。也正是这条建议提出，才彻底稳定了他在播放室领导的地位。

        想多加名字？可以！谁还能管得着人家亲戚多不多呢？超出限定字数的部分，想加入也行：一个字，一块钱！

        此规则一出，顿时引起了轰动。领导对毅父的聪明才智佩服不已，认为这是国家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口号落实在基层的完美体现，它是增加电视台收入的重要途径。人民群众从此也真正知道‘一字千金’真的不再是纸上写的那么简单，‘一字一元’又成了‘一字千金’的完美典范。

        当然事实证明，毅父的举动并没有能给电视台带来多大的收益，反而促进人们如何去规避字数过多的问题。因为爱占小便宜的乡下人谁都不愿意再去多出一分钱去花在歌上。他们期待的是字数上限的增多，可没想到电视台颁布了‘一字一元’的规定，最后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再也不闹了，他们认为，也许闹狠了，他们的情况会更加地糟糕。

        当然，这50元花的还是很值的，因为50元买的是黄金时段。每当有人办喜事，在电视台点了一首歌时，那时全家人就会守在电视机前，激动地等待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一刻。当自己的名字终于出现在一堆名字后，在一个小角落里被发现时，心里顿时就欢快的跳了起来，脸上不由地散发出了夺目的光彩。仿佛自己这时就是国家主席，一股骄傲和自豪情绪油然而生，光宗耀祖了一般。

        鉴于毅父亲职业的特殊性，余老师一想，以后肯定是需要找其父帮助的。到时点歌时插个队，多加几个名字上去而不收钱，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余老师当即决定毅是一个不能‘多加’得罪的孩子。可女儿的‘仇’他不能不报，他虽然只是一个老师，但他也是一个父亲。老师也有老师的尊严，父亲也有父亲的宠爱，在余老师心里，自己的明珠可一点也不比国家主席的孩子来得差。

        他当然不会直接去责打毅，在授课上报复毅，这是老师师德所不允许的。但他可以让自家的明珠去与毅较量，而他只要在背后略微指导，出谋划策，做一个幕后的操控手即可。

        苦思一夜之后，余老师终于决定采用‘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方式来让明珠与毅对上一战。你小子毅给我家明珠取了个难听的外号，本着礼尚往来和公平的原则，我家明珠也要给你取个新外号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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