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酒桌上的战役
“他那成绩是可以，但离北大清华始终是差那么一线。你们怎么还羡慕起来了？你们怎么不说，我县前十除了这个第一和一个第四以外，其它八个都在你郝穴中学呢？”谁都不愿意成为大家忌妒的对象。因为一旦忌妒多了，暗箭也就多了；暗箭一多，就防不胜防。大家都极力去隐藏这种光环，免得引来一些是非。熊校长也正是这样一个低调的校长，在十几年的校长生涯里，正是他这低调的作风，才让他安安全全地走了过来，“如果马校长愿意，我愿意拿这个第一名去换你那个考过清华的才女的妹妹。如同马校长同意，我立刻回去把他这个第一名的学藉转到你们学校去，绝不后悔。我可听说这个清华的妹妹这次也刚好小学毕业，尽管才考了全校第七名，也是早早地就被你们重金挖了过去。‘一门双清华’，这个孩子要是培养出来，可以轰动全国的吧？马校长这次我愿意拿一个有可能冲击清华北大的第一名去换一个成绩一般的孩子，我这个诚意够还是不够？”
马校长被这么一‘揭密’，立马就坐不住了。答应吗？怎么可能！他还真在做‘一门双清华’的美梦，等待自己和学校名扬天下的一天；不答应吗？也不好！这会显得他老马为人小气。
他没有想到这个老同学兼老对手消息竟然如此灵通，这个老狐狸八成也去挖过这个学生，并且很大可能是被她父母一口回绝。
理由很简单：自己的大女儿在郝穴中学考上了清华，那小女儿还有什么理由去别处读书呢？尽管妹妹现在的成绩不是特别拔尖，但还有着六年的时间来培养。本着基因类似和对清华姐姐的感情，马校长当然是极重视这颗苗子的。他早早地就计划着等她毕业时把她也挖到自己的学校来，直到今年他终于秘密地实施了。这是一个秘密，可没想到这么快还是当众被揭穿了。
戴校长和一旁的胡秘书听到连这个清华学子的亲妹妹也被早早地挖到了马校长的学校，顿时吃惊不已。然后他们那赤裸裸地羡慕的眼神毫不保留地投向马校长。一个清华学子已经让他马校长名震县里，再加个这个妹妹，如果培养得当也考上了清华，那还了得？那真的是能轰动全省甚至全国的大事。到时无论是他的郝穴中学，还是他自己本人，都绝对是万众瞩目般地存在。
他们随之自然而然地就会想到这个马校长真是野心勃勃、贪心不足。他不仅把白马中学的第一给挖到手，又把清华姐姐的妹妹也给抢到了手，居然还跑到三湖来抢这里的第一，真是过分至极。熊校长也为自己能杀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感到得意不已，独自品了一口小酒，夹起一大块红烧肉就往嘴里送，静等马校长的反应。
“如今这社会，是市场经济的时代。人才总是要努力才能得到的。天上掉馅饼的事，不是没有，但掉了下来，你自己也得接得住。”见马校长被问呆了，小林秘书马上开口接过话来，“马校长身上的压力大啊！为了学校的教育事业，他天天都工作到晚上11点钟，比下晚自习的同学睡得还要晚；有病了，也不去看，他总说能‘能拖就拖一会吧，学生的学习要紧’。我听同事说在培养那个考上清华的学生时，马校长都是一年365天从不间断，天天坚持督促着她的学习。即使她放假回去了，他也会每天打电话去关心她的学习情况。由于她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好，甚至连这个电话都是校长自己掏腰包安上的。
如果问我，在学校里最佩服的是哪个？我一定会选我们马校长。最终灵芝也不付重托，考上了清华，总算是没有白费马校长的谆谆厚望。可以说这个清华绝对是我们马校长应该得到的，是上天对那些辛勤付出的人的最好的礼物。”
小林秘书讲着讲着，就声泪俱下。关于马校长的艰辛、无私和伟大，当然是有很多水分的，但这水分经过她的深情的演绎，就变成了煽情的泪水，真真假假似乎已经不再重要。
她的苦肉计一出，说得大家顿时哑口无言。一时忌妒的阴火也便完全发不出来了。原本还想因马校长的贪心，要罚他几杯酒的，现在也只能改为敬马校长了。马校长也是官场老手，正好就借着这个台阶下了来：
“小林，快别讲了！都是为了教育，为了把孩子教育好，我吃点苦又算得了什么？讲多了让人家笑话。”
马校长适时地故作严厉地制止的样子，心里却极为满意她的表现。他为此还特意装出一声咳嗽的声音，显示自己好像真的生了点病似的。事情演化到这一步真是戏剧般地转化，刚刚还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贪欲无限的校长，现在一下了变得高大伟岸，直逼样版戏里的人物。下了台的马校长也正好趁热打铁，乘胜追击了起来：
“刚刚小林失态，扫了大家的兴，我代表她向大家陪个不是。来！这杯算我的赔罪酒，我敬各位！”
两个校长万万没想到老马不仅下了台，还绝地反击了起来，纷纷惶恐地起身，回敬这个‘带病教学’、‘可歌可泣’的马校长，回敬这个为教育事业‘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的马校长。场面发展成这样，已经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住的呢，为了场面撑得住，他们又不得不说出一大堆‘马校长保重身体’之类的话来。
熊校长知道自己在这一次的争斗中，是彻底地落了败。只能不情愿地安慰老同学要保重身体，然后大有深意地深深地看了小林一眼，羡慕得厉害。如果眼神能吃人，他的眼神早就把她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就是嘛，马校长现在身体好好的，小林啊，赶快别哭了。”戴校长也大大咧咧地安慰了起来，缓解妒极生悲的冷场。
“小林别哭了。我身体还好着呢，下次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出来了。今天我们能坐在这里，全仰仗戴校长的盛情款待。你看我们只顾讲我们的，都失了礼数，快把眼泪擦了，快来敬戴校长一杯！”马校长拍着小林的肩，命令道。
见马校长找到了台阶，成功下了来。小林秘书急忙开启了开心模式，下一秒便眉开眼笑了，眼角挂着未干的眼泪，楚楚动人，又风情万种。林秘书的眼泪是神奇的，想流就流，想收就收。
“听说戴校长去年中考成绩很突出，不但整体达标率很高，还考了两个市重点，我在这要恭喜戴校长了！估计再过个几年，我们这些自称老牌的学校也会让您给比下去的。”敬完酒的小林马上把嫉妒的矛头指向这个一直坐璧上观的戴校长，让他不能置身事外。
戴校长见小林把目标转向了自己，惶恐至极，顿时感觉这个秘书绝非凡品。她不但围魏救赵、苦肉计等能运用自如，祸水东引更是运用得出神入化，进退有度。想在她这里作一个‘渔翁’真的很难。小林似乎天生就爱到上天更多的照顾，她的智慧加上她的美貌，决定了她以后绝对不会是个简单的人物，马校长的这个‘小庙’隐隐也有容不下她这尊‘大佛’的趋势。
“哪里哪里，这纯属运气！我还有很多地方要向两位校长请教学习的，到时还请两位多多指教。”戴校长其实是很郁闷的。明明自己培养出了两个市重点，可是却因自己学校的高中部的吸引力实在有限，留不住人才，往往都是拱手让人了。要么被市重点给挖了去，要么给省重点给挖了去。辛辛苦苦的培养的学子只是徒给他人家做了衣裳。当然这种意见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以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怪也只怪自己学校的高中太过无能，没有优秀的老师，更多地怨人家学校抢了人，也是没有道理的。
面对这种困境，戴校长也只能以‘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小心经营起自己的学校。甚至他已经渐渐满足于初中部的辉煌给学校带来的荣誉，高中部能不能出人才他还真是不怎么关心。后来他自己竟也开始认为，好的学生自然是都应该出去的，到时候在别的学校考上了清华北大，他这个初中的母校多少也是能沾上一些光的。这样总比把人家强留在家里，培养废了要好上许多。仅从这一点来说，不得不说戴校长又是极为深明大义、高瞻远瞩的有德之士。
“戴校长还是那么爱开玩笑，什么赐教不赐教的，大家都得互相学习嘛。”马校长在里面年纪最大，又有一个清华学子撑腰，资历自然更老了一点，很快就接过话题，讲起话来，也是底气十足。
“戴校长这一桌子好菜真是太好吃了，以前都没有吃过呢！真是麻烦戴校长费心了。”小林接着娇声夸赞着，声音悦耳动听，已然开启了装嫩模式。
“小林是刚毕业分来的吧？长得真不错！你以后就安心跟着你们马校长，以后还会有更多见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可以吃的……我也随时欢迎你们有空也多过来坐坐……这红毛猪可都是直接供出口国外的，全国上下，仅此一家。就连三湖本土人也没有几个吃过……相比之下，这个野鸡倒显得极为普通。”戴校长得意地吹嘘起自己准备的肉来，滔滔不绝，赞不绝口。
“难怪这么好吃！古代有诗说‘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的佳句，在这里倒还要改上一改，变成：‘日品此肉二三两，不辞长作三湖人’戴校长您看怎样？”小林笑道，美目倩兮。
“怎么不是二三斤呢？”戴校长饶有兴趣地问道。
“戴校长，讨厌啦！每天吃二三斤猪肉，人家还不得吃成个大胖子啦！”
“极是！，极是！那就二三两吧。想不到林丫头不仅长得好看，文化水准也高得出奇啊。佩服！佩服！”戴校长大笑，高兴至极。眼光借着酒意，肆无忌惮地在小林身上狠狠地‘搜察’了一番，只恨自己没有透视眼之类的神通，顿感遗憾不已。
……
小林和老马在这场宴席上可谓大出风头，滩桥的熊校长反面成了陪衬一般，大为窝火。事实证明，郝穴中学这个‘小庙’的确太小，小林以后也的确一飞冲天。来学校不到两年，小林就进县教委任职了。几年之后又奇迹般地进了市教委，而且由秘书直接升了办公室主任，平步青云一般。
酒宴上的两个校长在聊到了辉时，纷纷为戴校长感到可惜。最后大家一合计，预测这孩子以后也不会有大出息。本着‘吃不到葡萄，葡萄就酸’的心理，他们还大肆贬低了辉一番，然后再互相安慰了一番，捧场称赞了一番，这才高兴地散了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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