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个萝卜一个坑

对啊！穷苦的人似乎天生就不配拥有美丽的女神，不配拥有美好的爱情。可海山有一点不平的是，自己的穷苦不是自己造成的，而是父母那辈的原因，说得通俗一点，就是父母不争气。

        他很多次地跟父母哭诉过，他不想住这里了，可是哭诉的结果都是无奈。为此，海山一直恨着作为一家之主的父亲，怪他平时不像母亲那样地辛勤劳作，努力去建大房子；怪他不知羞耻地作为三湖最后的茅屋人，居然还有脸去街上和人家高兴地打麻将。更令他生气的是，父亲不但不上进，还经常告诉他：你只有学习好了，以后才会有出息；只有学习好了，以后才能带着他们一起搬进好房子里去。这话听起来令人呕吐，令海山极为反感。

        难道这个家的未来就全寄托在我身上？父亲时常教自己要和上面的学习成绩好的人比，不要和那些下面的学习成绩差的人比，可生活中父亲的榜样却并不如此。每当海山说不想住茅屋时，他总是拿出‘别的地方还有好多不能温饱的人’的例子来搪塞海山，自己一点也不上进也就罢了，却还要求别人一个劲地上进，这很过分。自己作为父亲不做出一个好的榜样，而是整日抽烟、喝酒，在麻将中浑浑度日。完全把生活的责任寄托在海山考上大学后的光宗耀祖身上。这种态度的结果就是：海山更恨父亲了。

        可恨归恨，现实生活中的确有很多流传的佳话：XX人发奋图强，考上大学后人生就一片坦途，幸福美满。再一想，像自己这样的穷苦的人，又凭什么去翻身呢？这世界满是穷苦的普通人，海山的确找不到自己的出路在哪，也不得不按着父亲说的去做，自己今生也只有这一条读书的路，只有期待知识改变命运的那天。也许到了那天，自己就真的可以不再住茅屋，生活就能幸福了吧。因此，海山把读书看得更重了，那种感情的波动，很快经过现实的无情捶打之后，很快也就老实了，‘学习学习再学习‘又成为海山生活的主弦律。

        余见燕又给海山传纸条了，心里暗自不高兴。以前海山是直接把纸条看了就扔掉，现在海山却把纸条折好，宝贝一般地夹在书里，这让她十分不爽。那天她回来时，也没有像她在公园里威胁地那样，把海山的事告诉叔叔，甚至她还为海山能主动吻他而激动感激了好久。可现在，她终于有点忍不住这告密的冲动。她当然不会告诉她叔叔公园里的事，这样做是引火烧身，她只会把有个女孩子经常在外面给海山递纸条的事情告诉她叔叔，言语里再加点油醋，她相信这就足够麻烦他叔叔亲自来过问了。

        其实，海山主动选择坐在她旁边，这让她幸福不已。她也向海山表明过的心意，可学习至上的海山的回答很冷淡：以后如果能考进一个高中，再谈未来。

        海山成绩和她之间的悬殊让她绝望，可绝望中她也在不断地努力地，争取这最后的机会。可燕白雪纷纷的纸条却让正努力学习的余气愤异常，这些纸条犹如卡在她肉里的刺一样，让她抓狂。不过能让她稍微镇定的是，海山并没有回过一张纸条。可鬼才知道海山究竟有没有回过纸条，这样一想，余心里就慌了。如果海山想刻意避开她回纸条，她也绝对是发现不了的。这样一想，余就怒了。她不想燕这么纠缠着海山，以至于日久生情。因为所有男生迟早都会经不住一个女生的软磨硬泡。更何况燕是一个大美女，无风都能起三尺浪的那种漂亮女人，行动起来更是会事半功倍。

        余虽然喜欢和男生泡在一起，但本质上也属于保守的女生。那天，当她见到燕主动地亲海山时，她就知道她已经败了。这种初吻的印象会伴随着男人的一生。她不故廉耻地冲上去，横加指责，就是为了破坏海山的这个美好回忆，打乱燕的计划。即使破坏不了，她也要让他若干年后，在回忆起自己的初吻时，能立刻附带地想起她来。即使她以后得不到海山，能进入他的心里，被他永远记住，她也是十分满足的。这种小女孩的这种花痴的心理的确美好得犹如童话。

        余也曾一度问过自己，他对海山真的是爱吗？可爱又是什么呢？对于爱，她也不清楚。她只知道，她想占有海山，万一占有不了，她也绝对不允许别人拥有，特别是自己看不顺眼的情敌。她心里也隐隐地感觉，海山其实是喜欢那个给了他两耳光的女生，要不然当时他为什么抛下她们朝她走的方向去追了呢？

        对于这个女生，余的印象还是蛮好的，在亭子里聊天时，也很有亲切感。因为余与燕打了一架，结下了仇，所以即使她明珠最后得不到海山，她也宁可助那个印象还好的女生得到海山，而不是让这个狂妄漂亮的燕得手。

        下定了决心之后，她把情况告诉了板砖脸叔叔。她的叔叔也不是别人，正好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她相信这个一向以教学严谨闻名的叔叔肯定能好好地开化海山，让他能悬崖勒马、迷途知返。以她叔叔的严谨，又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学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谈起恋爱，送纸条呢？

        很快，在一个晚自习的时候，海山就给板砖脸齐老师拎到外面谈话去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出来吗？”齐老师严肃地问，一脸生气的子。

        “不知道。”其实，海山心里是能感觉到一些的，自己平时无论从行为和成绩，表现得都无可挑剔。班主任却特意找他谈话，还严肃无比，这十有八九肯定是关于恋爱的问题。虽然他直觉告诉了他齐老师找他的原因，可他也不会主动去承认。万一老师是要表扬他，而他自己主动暴露了，那就是不好了。

        “你知道在我的班级里是不准谈恋爱的吗？”齐老师开门见山，一针见血地就点出了问题的要害。

        “知道。”海山老实地回答。果然不出所料，板砖脸找他就是因为这个事。

        “知道就好。既然知道了怎么还知法犯法呢？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不知道吗？”齐老师的语气已经是在吼了，这让人觉得恐怖，感觉他的拳头随时都能落下来。万幸的事，他没有把板砖从讲台上拿出来。

        “对不起。”海山不想解释太多，言多必失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我听人说你最近魅力很大啊，纸条都传得不歇，是不是？”齐老师更加严肃了，脸上冷得能滴出水来。

        “老师，我并没有传，是人家传给我的。不过，以后应该不会传了。对不起，我违反纪律，让老师您失望了。”海山只能模糊地回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举报他的人到底有没有连公园里的事，一并检举上去。

        “你知道谈恋爱的处罚是什么吗？”

        “知道。轻则，请家长；重则，记过，甚至直接开除。”

        “知道就好。那你觉得你现在要受到什么处罚？”

        “听老师处置。”海山一副温驯的子，“对不起，老师。我知道错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这个道理齐老师明显是懂的。除了这个意外的检举以外，最近海山的表现的确让他十分满意。海山自从托关系转来快班后，成绩就突飞猛进，最后竟然有考上市重点的实力了。对齐老师来说，海山立刻也成为一笔巨大的财富。海山现在的表现，又十分诚恳，让齐老师根本产生不了一点多余的火气。其实齐老师心里对海山谈恋爱的事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怕恋爱影响到他学习，所以脸始终都没有放下来，仍旧一副严肃的样子，好继续督促他努力学习，不放松。

        “还记得我的说的‘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吗？”

        “记得！只要是萝卜，总是有坑的。”海山老实地回答。

        “记得就好，现在还有60天就中考了，坚持就是胜利。如果能坚持住，你考个市重点是问题不大的。可如果不坚持，问题就会很大。‘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的道理你也清楚，况且你现在的情况远比蚁穴严重,你现在也已经不是蛇洞这么简单，应该直逼老鼠洞的大小，情况十分严重……我再次告诉你，是萝卜就会有坑的，对男女之事，我建议你还是先放放吧。”

        “嗯，谢谢老师教导，以后我一定改。”海山乖乖地低下头，老实地答应着，没有多余的话。海山是一个沉默的孩子，平时也就不怎么喜欢惹事，表现得很温驯。

        “念你是初犯，平时表现也好，这次我就不请你家长了，免得他们打你。不过，我希望你能再接再厉，不要让我失望。我给媛媛下的目标是省重点，我给你下的是市重点，你看看人家媛媛，人也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又好，可人家不也没有谈恋爱么？人家学习也十分认真，你以后也要多向她学学，争取再努点力，如果能考个省重点，那就最好了。”齐老师说着说着，居然不自觉地露出满意笑容了。这也难怪，每当想起海山这个自己送上门的市重点，他都高兴得笑出来。海山的最后这几次的模拟分数是非常棒的，如果不出意外，成功进市重点是没有问题。有一次海山甚至还考了全年级第二名，名次仅次于媛媛。齐老师看海山也是越来越顺眼，仿佛真有一笔考上市重点的奖金到了手一样。而且齐老师得到的还不只是现金这么简单，他得到更多还是教学威望的提升，为以后自己的升官之路打下好的基础。海山他们这一界学生的成绩整体非常好，可以说是‘前无古人’的地步，他当然得抓住机会，不会在关键时刻破坏了这个学习的节奏，让自己饮恨。

        见到齐老师批评的时候居然笑了起来，海山头皮也一阵发麻。只能乖乖地缩在那里，低头等待最后的判决。事实上，老师的废话率不愧是所有职业中的位于前列的几个之一。齐老师从萝卜讲到洞，又从干柴讲到烈火；从红豆讲到南国，又从阳春讲到白雪，最后又讲到天才和白痴区别，思维天马行空得丝毫不亚于大诗人李白，听得海山雾水涟涟，却只能不断地点头称是。总之，这一大堆话的大概意思就是：恋爱是有害的，是洪水猛兽，是夜叉魔鬼，沾惹不得。

        经过长达半个小时的一对一对话，在海山身上的衣服也被齐老师的口水沫子洗了一遍后，这才放过海山，让他回座位上去了。临走时，他给海山布置了减轻后的惩罚：他让海山把诸葛亮的《出师表》抄十遍，让他好好体悟“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凉；然后还让海山写一篇800字的‘读后感兼检讨’上交。这才让海山渡过了此劫，不至于惊动父母。

        被约谈后的海山似乎桃花运也用尽了，燕自从递了那张纸条后，就没有再出现过。朱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次也没有偶遇过，这种巧合就连在食堂吃饭时也不例外。后来他听铁哥们范说，朱已经找到了男朋友，至于是谁，也不大清楚。这个消息也让海山烦闷了好久好久。

        余明珠虽然一直坐在身旁，但海山知道这个检举对象就是她，对她也是敬而远之。海山冷漠的态度，让余感觉她和他的距离比之前海山坐在远处时还要遥远。余开始后悔之前检举的举动，但已经发生的事情就没办法更改了，只有想办法去弥补。可你在尽力去弥补的时候又会发现，并不是所有事都是有弥补的可能。有些情感一旦走了，就真的走了，再也回不来。

        慢慢地，两人的关系随着心里的隔膜越来越远，那两个吻的回忆最终也淹没在紧张的学习氛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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