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山不就水水就山
居然不是一觉睡到中午，还能赶上早餐的末班车，这得归功于今天从床上跌落地毯的时间比以往有所提前。或许是梦里那满带恨意的眼神太逼真，惊得茜茜不得不挣扎着脱离出来。
“爸，早。”
“烧退了？”
“没事，本来就是低烧，感觉好多了。”
“嗯，那就好。”
坐在餐桌前的杨逸峰本来脸色不好，看她“半身不遂”蹦得辛苦的模样，又似乎忍了一忍。
茜茜经验丰富，聪明的当闭嘴时则闭嘴。
“你要不要解释一下这个。”
吃得再安静，也不能将她在空气中隐去，她存在就是存在，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茜茜懒洋洋的瞄了两眼杨逸峰转来的电子邮件，然后把手机扔到一旁，满脸无所谓的继续慢慢享用她的丰盛早餐。
“你这是什么态度！”
“别这么大惊小怪呀，这么多年，你也该习惯了吧。我要是能给你拿一张漂亮的成绩单，那也就不叫杨兮茜了。”眼见有人脸上乌云压顶，茜茜也权当眼神不好，“我都快把你说成死人了你都没收拾我，这个又算什么。你看这大清早的阳光多么灿烂，空气多么清新，您老消消火气啊。”
为了龚以诚的婚礼，茜茜闭着眼睛撒弥天大谎，为的就是在全美学生都正常上课的日子溜回家。杨逸峰也不过是看着茜茜好不容易能在家过一个年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就算年轻是资本，却是耗不起的奢侈品，茜茜幼稚的小心眼到了今天，变成了杨逸峰头痛又无奈的心病。
“你到底还想不想毕业？”
“我倒是想啊，也得人家让啊。”
“你心里倒是明明白白，你到底在浪费谁的时间？人生是你自己的，谁能替你过？”
这算是关心吧？可惜面对这份迟来的“父爱”，茜茜并不买单。她连斗嘴的兴致都欠奉，无声的趴在餐桌上，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老爹一派义正词严的教训，耳朵里嗡嗡的，她把自己想象成是水里的金鱼，鼓着脸吐着泡泡，毫无疑问，这反应只能激怒对方。
“你还想要胡闹多久？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没有过哪怕一个目标？当初你考princeton的时候我以为你懂了，原来你只是跟我开了一个玩笑。如果你不是我杨逸峰的女儿，你以为你现在能过什么样的生活，每天无所事事的浪费时间，你活着就是为了吃和闲逛？现在家里就你一个人，你不如好好想想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激情慷慨，换来的不过一记冷眼，末了，杨兮茜奉上一张完美的天使笑颜，气得杨逸峰恨恨的甩手而去，有女如此，呜呼哀哉。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这背景，和死鱼一样趴在桌上的茜茜，很衬。
耳朵贴在桌面上，咚咚的心跳，每一声都那么清晰，冲击着她的耳膜。百无聊赖，她一口一口吹着脸下压着的头发，呼——呼——她到底想要什么，她的目标又是什么……没有，什么也没有……
似乎听见有脚步声，茜茜抬眼一看，灿然一笑，“嗨，青蛙大叔，两天不见，甚是想念哪。”
“会么？不是你躲我？”
王子规规矩矩的把花瓶在餐桌上放定，稍作整理，认真的模样，连一片花瓣的角度都要讲究。
“我需要躲你？”
“你自己明白。”
王子浅浅瞄茜茜一眼，随即抽身离开。
“喂！跑那么快，看上去更像是你躲我。”
王子回头笑笑，一脸无所谓的对她挥挥手，继续向外走去。
山不就水，那水只好来就山。茜茜闻闻刚采摘进来的还盈着水珠的花瓣，摸摸发痒的鼻头，随即一摇一摆，一蹦一跳的追上前去。
“我才不怕你说诚哥，所以不需要躲你。”
“真的？那你的诚……”
“好好好！我怕你，我们不谈这个。”
“我们还有可谈的？”
“喂，别那么酷嘛。可以陪我谈谈人生，谈谈理想什么的嘛。”
……王子差点噎住，杨兮茜的人生和理想？怎么听都觉着怪得可以。朝她伸个指头摆摆手，王子严肃警告道：“不要干扰我干活。”
他干他的活，茜茜晒她的太阳。人和人真的是很奇怪，明明曾经很排斥，现在却像地球反转般，茜茜居然可以很自然的赖在王子身边，哪怕不搭话，只是无所事事的坐在一旁看他干活，她也觉得可以接受。
这青蛙……他可以蜕变的，他真的有蜕变成王子的条件，不对，他本身也可能就是，可为什么，他却甘于只窝在他们家做一个普通的杂工。曾经，他让初见第一眼的茜茜都有惊艳的感觉。他轻易收服她一家人，像是无所不能。他处处像是想把自己藏起来，却又掩藏得不够好，哪怕短短的时间，茜茜也能隐隐察觉出他身上有好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很神秘，很模糊，想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
“你真的不准备理我啊？”
王子路过身边的时候，茜茜托着腮帮懒洋洋的发声。太阳晒够了，无聊也到头了，茜茜很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可以一个人坐在花园里什么也不做，只发呆，如果告诉雷雷，他一定不信。
“帮我干活？”
“你——虐待残疾人！”
“那我没空。”
“你给我坐下！就当陪陪我喽，好无聊啊。”
本来还气势凶猛，下一刻就软化下来，茜茜发现，稍微服软不代表她“屈服”，那不过是策略，对，策略。
“那我休息一下。”
“乖……”
茜茜一手撑着脸，一手像抚摸小狗似的轻轻摸两下在身旁座落的王子的后脑勺，不小心往下带了一点点，却换来对方冷冽一瞥。
“我弄的？”茜茜反应过来，噌的坐正身来拔他领口，“我看看？”
“嘿，你个大家闺秀，少动手动脚的。”
“我从来就不是大家闺秀，我偏看……”
“香姐！”
顺着王子的视线，循着他的声音，茜茜不自觉的回头，却发现身后空空如也，上当了！等到再转头的时候，王子已经飘离她三步远。
“身为杨家的打工人，我还是要为我的雇主的名声考虑的。”
“过来，让我看看嘛，我不需要你为我的名声考虑。”
“可我得为我的名声考虑。”
“你一个卖了身的，还有什么资格，再多的我都看过了啊……”
时间可以倒拨到王子在花房换衣服差点误伤茜茜的那个早上，王子对茜茜的厚脸皮有了新的认识，“杨逸峰知道你这样吗？”
“他要是连我的这一面都知道，我跟他之间还会有那么多的问题么？”
王子无奈的闭了闭眼，随即顿了顿椅子，在茜茜面前坐正，“来吧，谈谈吧。”
茜茜一愣，“谈什么。”
“你的人生和理想啊。”
这不是正是她自己要求的吗，反应过来的茜茜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那……有何指教？”
“岂敢岂敢……不过，我盲目的相信，你可以的，慢慢想。”
说完，王子有些逾矩的挠了挠茜茜的刘海，起身离开。
就像茜茜有自然而然拔他领口去看伤口的举动，她也并未觉得王子此刻的动作有什么冒犯，反而只是愣愣的回头问了一句：“真的？”
我盲目的相信，你可以的，这是真的。王子回头肯定她的微笑，简直是魔力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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