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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天伦


梅郁城一声断喝,身在暗处之人却是十分痛快,探出头来还自带火折子照脸,梅郁城定睛一瞧却是哭笑不得:“容大人,深更半夜的,这可不是京师,您这也心太大了。”

        原来暗处那人不是旁人,乃是礼部左侍郎容明俨,此时讪笑道:“让郡主见笑了,是我这看到古迹便走不动道儿的毛病……嗐,早听说江陵城中有许多汉魏遗迹,便是前梁战火也未完全损毁的,可白日里许多公务,又担心咱们不日便要离开江陵了,这不才,趁夜出来……”他这么笑着,扬了扬手中的火折子:“想看看有没有古碑可拓……”

        梅郁城万般无奈,却也理解他的心情,当下问过他是陪自家部堂大人随驾居住,便让她与自己二人同行,送完萧泓,又与容明俨一起回了宁王府。

        翌日清晨,宁王府存心殿西配殿的世子妃水米不进,哀嚎一夜后薨逝了,而正殿内终于传出让大家都松了口气的消息:贵太妃请旨赐罪,得了皇帝的赦令后,又请旨携全家女眷入家庙落发修行,皇帝派人再劝,贵太妃却是心意已决,并带宁王妃为首的一干命妇刺指作血书,元德帝无奈,只得从了她们的心意,好在贵太妃似乎是被梅郁城的话所感,将未出阁的五位郡主县主都留在了存心殿内,皇帝遂令宁王府长史和承奉司妥善照料,暗中又派了几个内卫盯着。

        可其余成年的郡主县主还好,小县主怡和却是两日内接连失了双亲,哭嚎不已,王府承奉司报上来说小县主本来就柔弱,之前险些丧命,又过于伤心,晨间已经哭晕过去几次,秦葳无奈,只得来回报元德帝,梅郁城便请令去看看,却被皇帝阻了:“罢了,什么时候小孩子哭闹也要你这副帅去管了,不过是别人造业连累子孙。”

        梅郁城明白,元德帝能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叛臣之女容忍照拂到如此地步,已经是君王海量,但她昨日见过怡和县主一面,心中多少有些放不下,虽然自己的确没空,却让手下女校往州府衙门传话,想看看萧泓有没有时间去安抚安抚小怡和。

        午后忙完江陵城的防务,又与皇帝和越王议定了出兵东进的计划,梅郁城出了承运殿突然想起怡和县主的事,便往东配殿去看她,一进门却见里面承奉司的内侍和宫女正收拾杂物,整理殿阁,梅郁城心一沉:说难道小县主夭折了,还是要送去家庙?

        叫住一个内侍问过,却得到了意想不到的答案:

        “回郡主,是平楚郡王殿下向陛下求了恩旨,将怡和县主过继到了自己名下,县主一早就跟殿下走了,如今叫奴婢们将县主常用的一些东西也收拾好搬过去。”

        梅郁城听了没说什么,心中却是大为纳罕,不过怡和没事,她的心也算放下,回到城内驻军之处,打算跟白风展商议一下军情,顺便问问他这几日魂不守舍的到底是为何,可转了一圈却并未发现他的身影,只有兵士说昨日晚间看着军师往城南去了,梅郁城想了想,城南乃是州府衙门所在,白风展说不定是去探望受伤的将领,在那儿将就了一宿,索性便骑马往城南来。

        将整个府衙转了一圈,梅郁城也没找到白风展,正打算回大营时,却听到后面传来怡和银铃般的笑声,梅郁城想起自己的疑惑,便转身进了那个小院。

        院子里晾晒着许多药材,一望便知是军医们下榻的居所,正房前面阳光正好,一个碎花细布小棉垫上,阿旌正缩成一团打瞌睡,透过堂屋的门,便能看到萧泓正在里面写方子,怡和穿着一身素色袄裙依偎在他身边,口中还念念有词:

        “葱白七味外台方,新豉葛根与生姜;

        麦冬生地千扬水,血虚外感最相当……”

        念叨完,她抬头看着萧泓,满眼都是孺慕之思:“父王,棠儿背的对吗?”

        “对,棠儿真聪明!”萧泓撂下笔,揉了揉怡和的丫髻,抬眼看到梅郁城在门口,略一思忖便打了个响指,梅郁城正纳闷儿他这是作甚,便见阿旌起身伸了个懒腰,大摇大摆地进屋上了桌子。

        萧泓起身将阿旌抱给怡和道:“棠儿帮父王给阿旌梳梳毛,父王去把方子送过去。”

        “嗯!”小丫头笑着应了,他才对梅郁城使了个眼色,梅郁城赶快闪过门口,二人一起转到屋角去了。

        “王姐怎么来了?”萧泓神色平和,梅郁城心中更纳闷了——若说他好心收养怡和她信,可怡和刚刚失了双亲,怎么可能这么短时间便如此信任一个没见过几面的堂叔?

        “我路过,来看看你。”梅郁城不知道该怎么说:“晨间我听承奉司的人说……”

        “嗯,的确如王姐所见,我已经将怡和县主……也就是萧棠过继到了我名下,这其中有些缘故。”他探头看了看堂屋里小丫头跟阿旌玩儿得正欢,又压低了些声音:

        “晨间王姐着人来叫我时,我就去侧殿那边看了,当时棠儿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说来也是我的疏忽,她昨日死里逃生,本就受了惊吓,加上闭气多时,血脉入脑被阻,我只看当时并未影响她的情志,就大意了,却不想她半夜听到世子妃哭嚎,思念娘亲便翻窗去找她,可世子妃那个样子,侍女们怎么能让她们见面,怡和被抱回去连冻带吓就发起了高热,伺候的人也是昏聩,怕触怒陛下就压着不报,直到晨间内卫发现了端倪,才报上来,那孩子……”

        梅郁城听他详细一说,心中也是不忍:“可我看她现在好好的,是你为她施针了?”

        “嗯。”萧泓点了点头:“可那孩子醒来,便落下了癔症,这癔症也分很多种,有的是世子妃那样,嘶嚎折腾,最后油尽灯枯,也有的是神智昏聩,如同废人,还有所谓武疯子,动辄暴起持刀杀人,棠儿这样的就比较少见,表面上情志无碍,也不会暴起伤人,但脑海中的记忆却发生了变化,会忘记一些重要的事情,或者将一些事情记混淆,故而今日我将她救醒之后,她就一直抱着我喊父王。”

        “她将你当成了宁王世子?”梅郁城瞪大了眼睛。

        “也不是……”萧泓摇了摇头:“当时就有伺候她的宫娥说明了我的身份,棠儿也知道我的名字,我是何人,可就是口口声声说我是她父王。”

        “什……”梅郁城难以置信,萧泓也是摇头苦笑:

        “这典型就是将旧事混淆的那种癔症,外因是脑伤高烧,内在原因则是无法接受父母双亡这件事,简单说就太过伤心,脑子便索性认定这事儿是假的,加上昨晚我哄了她一会儿,她癔症发作,便将对宁王世子的孺慕之思,寄情到了我身上,这样的癔症若再受刺激,或许能想起前事,也可能完全疯掉,所以我不敢试,只能向陛下求了恩旨,将她过继,先带出那个死气沉沉的地方,打算将来带她回大理再慢慢治疗。”

        “能治好吗?”梅郁城看了看屋里,有些担心。

        萧泓摇了摇头:“我没把握,不过无论如何,我既然将她过继,便会好好对待她,视如己出……”他抬头看看阴沉的天色,叹了口气:“她亲爹死在我面前,她又是我从鬼门关前拉回来的,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说到此处,堂屋那边传来动静,二人便都止住话头转过身,却见阳光下素衣白裙的小姑娘追着米色的大狸奴跑出堂屋,脸上是不作假的欢悦笑意。

        阿旌见到梅郁城一贯地亲近,飞窜几步就入了她怀,萧棠笑着追着跑到梅郁城面前,抬头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却慢慢淡了,眼圈一红落下泪来。

        梅郁城生怕是自己一身戎装吓着了她,刚要解释,却不想被萧棠一把抱住了腿,放声大哭:“娘亲!母妃!他们说你不要棠儿了,棠儿不信,母妃最疼棠儿了!”

        梅郁城与萧泓一时面面相觑,萧泓十分尴尬,抬手抚上萧棠的顶发:“棠儿,你听父王说……”梅郁城却是将阿旌往他怀里一塞,俯身将萧棠抱了起来:“乖,别哭了,母妃怎么会不要你……”

        “王姐,这怎么使得!”萧泓急的抬手就要拦,却被梅郁城以目光止住:“不能再让棠儿伤心了,是你说的……”

        萧泓这才明白,梅郁城是怕自己否认,会造成他刚刚说的那种后果,顿时也是心一沉:“可……你现在应了,怕是要应她一辈子了。”

        梅郁城却是爽然一笑:“那我就应她一辈子。”

        萧泓看看死死抱着“自家母妃”不撒手的萧棠,再看看梅郁城脸上的微笑,一时觉得这事儿……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萧棠却是认准了眼前的女子是自己的母妃,抱住了梅郁城就不撒手,还凑到她脸颊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笑得梅郁城直夸她乖巧,萧泓顾着梅郁城身上担了许多军务,怕是耽搁不起,便要将萧棠接过来,小丫头自然不依,萧泓正哄着,却见门外走入一人,顿时心一沉。

        梅郁城见他神色变了,便也回过头,只见裴昭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梅郁城虽然心中坦荡,却也有些尴尬,三个大人都在猜对面二人的心思,孩子却是童言无忌:

        “父王,母妃,这是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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