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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赤壁战


他从未意识到,原来女子也可以如此的鲜活有趣。

        她不似大家闺秀般矜持做作,亦无平民乡女的粗鄙无礼。说她胆大妄为吧,一看她这三日来但凡有不速之客靠近西黎轩,她都草木皆兵;说她胆小如鼠吧,这窝藏罪犯的行状可不是一般深闺女子干得出来的事儿。

        更别提她的一言一行所透露出来的见识非凡与冷静干练,还有那些惊世骇俗的言论,他还真从未在哪个女子身上见过。

        不过,一思及她的生母为何许人也,他也就不觉为奇了。

        “喂,你说。”甘云心百无聊赖地坐在茶棋椅上,翻着一本书,朝半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他道,“这《大荒藏海经》所载的:东北隅中,有山名曰凶犁土丘。而应龙处南极,故南方多雨。这应龙说可是黄帝手下的那位战神猛将?”

        “皇帝?”他见多了她的语出惊人,现下倒也见怪不怪,淡淡回,“哪位皇帝?可是当今陛下?”

        他投给她一个怪异眼神。你看这一般女子大都喜爱传阅那些个风花雪月的言情话本,跟前这位却独爱《大荒藏海经》那种奇闻异志。

        甘云心闻言,盯着他掩书偷笑,不应答。

        什么《大荒藏海经》?根本就是前世那和《易经》、《黄帝内经》并称上古三大奇书的《山海经》,只是其中记载的人物和地域略有不同。

        “不知你所说为谁。”他轻轻一笑,“不过,这应龙的确是战神猛将。每年这洛安城在夏桑节游神祭典的未央夜神,本尊便是应龙,你是清楚的。”

        被他一笑晃了眼,甘云心忙应付道,“呃,对。”原来这洛安人崇拜的是应龙图腾。

        一眼洞悉她的心虚,他却误以为,“你该不会从未见过夏桑节的游神祭典吧?”

        “啊?”她顺台阶下作无辜状,“对,父亲大人打小管束得紧,从不允我们姐妹几人到那市井之地凑热闹的。”

        甘云心搬来一只小圆凳,乐颠颠地一屁股坐在他身旁,欣喜道,“你给我讲讲那游神祭典呗。”

        好玩的话到时候可以带着茯苓偷偷溜出去见识一番。

        他看着她那灵动如幽谷百灵的眸子,正极其期待地望着他,心暗忖,你究竟是真单纯还是假天真,就对他这个陌生人一点儿防备也没有?白昼相处坦然,夜晚更是同寝一室。简直,就像是……

        对于她对自个的亲密信任,倒让他嘴角不自觉一勾。但忽地一想到她或许对其他男子亦是如此,他眼神又不禁一黯,疑问也脱口而出,“你对其他人也是如此自来熟?”

        “什么?”甘云心被他莫名其妙一问,想了想,“伺候你这尊大佛姑娘我每日那心肝儿都提到嗓门上了,哪来的其他人?”

        她若知他心中所想,定要好好跟他吐槽一下前世她时常与同事通宵加班加点,大家能在办公桌上偷睡个五分钟那就谢天谢地了,哪里还有心思顾忌什么男女有别。所以在她穿过来后,便坚决励志当一条咸鱼,终日躺平享受生活,谁能料到会遇上他这个麻烦主儿。

        “你嫌我麻烦?”他语气一冷。

        甘云心立马想起了初次相遇他在马车上昏迷那晚,他那冷漠绝然且危险不羁的气息,真心让人心悸。

        危机感超强的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讨好道,“哪有?伺候你,我愿意!你这仪表堂堂、风度翩翩、美若冠玉、气宇不凡的贵公子,看到你我的日子生活都亮堂啦!”

        “过了。”他冷笑,制止了她的滔滔不绝,不过那夸张的彩虹屁倒是吹进了他心里,一时间他脸部冷冽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

        “喂,那你可以给我讲讲那游神祭典了吧?”她赶紧儿转移他的注意力。

        这时,他拿起她拽住他衣袖的手。

        她嘿嘿讪笑,看来现在在他心底自个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女流氓了,矜持在哪?仪态在哪?话都不好好说就知动手动脚的。

        以为他是拿开她的咸猪手,谁知他将其轻轻握住,动作之温柔让她瞬间傻了眼,干嘛啊?

        将她的手翻过,手心向上,他右手食指在上头划动着什么。

        “我不叫喂。”他声线慵懒,却一字一句清和如璧。

        那微凉指尖一下下在她手心划动,轻轻地,痒痒地,仿佛一下下挠在了她心尖上。

        “看懂么?”他看她神情呆愣,不免一笑。

        “没呢。”她连忙收回手藏在背后,手心攥了攥,那微痒的触感仿佛一直都在。

        你丫的,都撩得本姑娘魂儿飞了,还看懂什么?

        “东宿。”他轻声说,瞥了一眼她红透的耳根,原来还是个会害羞的呀?到底给了她面子,没笑出来。

        “东宿,东宿……嗯,记住了。”她喃喃道,点点头认真说,“那你可以给我讲讲游神祭典了吧?老是吊我胃口。”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一刹那,那个似撒娇似埋怨的眼神直直撞进他心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给他脸色看?!

        掩下心底那异样的涟漪,他轻声道,“夏桑节的游神祭典最主要的就是‘燃灯表神’和‘图腾祭’,在六月初六那天夜里祈望未央夜神年年开恩,赐雨人间。”

        噗呲一声,甘云心憋不住笑了。

        果然呀,无论在哪个时空,何时何地,人们都对“求雨”这种风俗乐此不彼呀!

        “抱歉抱歉,无意冒犯。”她掩嘴偷笑,朝他摆摆手。

        见状,东宿也不言语了。

        他斜倚着床栏,右手撑脸半靠着,那自带贵气和冷艳感的丹凤眼幽幽扫了她一下,端的便是那“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之态呀。

        甘云心暗自啧啧称道。

        她连忙憋住笑意,正色道,“其实,你觉得一年中是否雨水丰沛真靠祈求夜神吗?”

        他眉一扬,竟料不到她会如此一问,“请教高见。”话语里多了几分嘲弄,还真不知她会说出了什么来,有趣!

        “高见不敢当。”甘云心可不想挑战这古人以天地神明为尊的根深蒂固的思想,不过,小小科普一下还是可以的,“我觉得吧,这求雨只是人心的一种期盼,至于求来求不来,倒是多少有一点儿运气在其中。”

        “那你认为这雨何来?”东宿配合地点点头。

        “你瞧那天上的云朵,时而雪白,时而乌黑。你会发觉当那白云积攒多了,变成了乌云,乌云中的水分重量大了,就会坠落地面,也就是下雨了。”

        闻之,他的神色正了正,深深地盯着她,“那云从何而来?”

        甘云心笑问,“假若地上有一摊水,日光暴晒之后会怎样?”

        “水没了。”

        “那水到哪儿去了?”

        “……”他竟答不上,从未想过此等问题。

        “其实,那水还在这里,有些还变成了云,并没有消失。”甘云心轻笑,“只是你看不见而已。”

        这说得都玄乎了!

        他神情质疑。

        她接着说,“咱们身周其实都飘荡着肉眼看不到的小小水珠,人们常感到春夏湿润秋冬干燥,就是春夏时身边的这些水珠子多秋冬时少。那水被日光暴晒后,就像那沸腾的水,会化作水汽,水汽又化做更小的气雾飘散直至看不见。”

        语毕之际,甘云心看到他眼中深深的震撼,倒有了几分自鸣得意。

        半晌,东宿带着一种奇异的眼神将她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没了早先那揶揄嘲讽的样子,他一脸正色,“这些你是从何得知的?”

        啊?搬弄过头了!

        其实这一番言论下来,已是惊世骇俗了。

        “我就整日里无聊得紧,想来想去想到的。”甘云心忙打哈哈,“其实,也不单单只有我对那些儿天气现象有所思索的。”

        “嗯?”

        “我偷偷告诉你。”她凑近他耳语,那带着今晨不知从哪沾惹来的花草香随着她轻言呼出的暖气,一下一下地拂过他的脸庞,那感觉又不自得又新奇,他斜了她一眼。

        她那粉嫩小巧的唇,一时间让他想起了夏日里殷王府后庭院清池畔上,那一株红蜓停歇其上的粉莲。

        甘云心浑然不觉,仍对他附耳道,“我曾在一本书中看到,有位名唤‘卧龙先生’的人,甚至能驭风作战呢。”

        驭风?作战?她还看兵法书的?

        于是他也学她那幼稚模样,拿手掩嘴朝她附耳,悄声道,“什么书?我怎么没看过。”

        瞥了眼她那离他唇边咫尺距离的粉圆小耳垂,其上坠着的明月珰一晃一晃的,煞是可爱。他的喉结不禁一滚。

        “是以前看过的逸闻趣事,忘了叫啥啦。”甘云心眨眨眼,丝毫没觉察到跟前人眼神微妙,仍旧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我可就告诉你一人呐,你可不许声张。”

        “嗯,好。”东宿点点头。

        “话说,有一支姓曹的军队二十万人,想要在隆冬时节越过一条大江去攻打吴军的区区五万人,本想驱船前往这是轻而易举的事。”甘云心手掌一拍,“可你想怎么着?”

        “怎么,不会是那曹军不习水性来着?”他玩笑道。

        她心一咯噔,“你,你知道‘赤壁之战’?”

        “什么?我就根据你说的推测一下罢了。”他手指往她额头轻弹了一下,“接着说。”

        妈呀,吓死我也!这家伙也太聪明了。她还以为他也是穿过来的。

        “那曹军就想着把船只都连起来,这样士兵们在船上就如同在陆地上一般。”

        “这不行,吴军一把火烧了他们死得更快。”东宿讥笑道。

        “哎,你这人怎么老是自个给自个先剧透了呢?”甘云心讶然,随着抱拳作礼对他打趣道,“佩服佩服!”

        虽听不懂她说些甚,但明白是在夸赞他,他笑一笑。

        “你说得没错。那曹军也知道这一点,但那是隆冬之际,刮的是西北风,曹军想呀就算放火,那火也是朝东岸的吴军烧,因此很自信地采用了铁链锁船连起来的法子。”

        甘云心说得绘声绘色,心感自个还是挺有说书天赋的。

        “吴军得知了消息,都急得嘴上冒泡。”

        他被她通俗形象的述说逗得又是一笑,那酒楼说书都没她这么生动有趣。

        “这时,卧龙先生给吴军捎来了一封密函。”她一脸高深莫测,“上头写道:天有不测风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那卧龙先生让吴军尽管迎战,他自会借来东风助威。”她满意地看着他一脸探究,“结果,大战当日竟然真刮起了东风!把二十万曹军烧了个屁滚尿流,大败于赤壁之地。”

        东宿摇头一笑,“你这姑娘家家的,说的话怎那么粗俗无状?”

        “见笑见笑,这不是要一点表演效果嘛?”她暗吐舌头,又忘形了。

        话虽如此,但他看向她时到底多了一丝宠溺意味,“你是否说漏了什么,那东风真的是卧龙先生借来的?”

        她把大拇指朝他比了比,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你太厉害了。根本就没什么借东风,只不过这卧龙先生是个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的能人,他知晓两军交战之日正好是冬至日,那地形特殊的赤壁之地会发生江淮气旋引起东风罢了。”

        说完,甘云心看到他目光闪动,再结合一下他目前的境状,不免像操碎了心的老妈子似的,老气横秋地说,“其实,很多事都是事在人为,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事情的成功与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天时,地利,人和。”她拍拍他的肩,“懂么?”都不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就胡乱安慰起人家。不过,这给人说教的优越感真棒!

        天时,地利,人和!

        最后那一句狠狠地撞击了东宿以往固有的观念。这种话,就是放眼当今的士儒大家,都不一定说得出这番觉悟,更别说是出自这样一个深闺女子的口中。

        而在一旁的甘云心,一边为自己剽窃了前世人家的主题思想而羞愧不已,一边又为在他面前秀了一把而沾沾自喜。

        殊不知,某人心中已对她翻滚起莫大的惊涛骇浪,还有那些个说不明道不清的异样情愫。

        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弥漫在两人之间,那亲密且熟稔的样子,让这时端着点心进来的茯苓不禁脚步一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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