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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十五只企鹅呱呱叫


钢丝在表演时的众目睽睽之下断裂,迫于压力,团长全额替我垫付了医药费。

        他带着虚假的表情站在我病床边,说了一些官方式的慰问语言便打算溜之大吉,企鹅微笑地拦在他身前。

        我一直知道企鹅是个口才不错的商人,他用不容置喙的态度促成每一笔交易,通过灵活的头脑使利益最大化。不论他的提议是否过分都全程面带笑容,像个万恶的资本主义。

        亲眼见识到企鹅是如何在三分钟之内替我预算好了之后一系列的治疗费用,并且争取到一笔不菲的抚慰金,让团长开了一张十万美钞的支票作为这次事故的赔偿金时的我:“……”

        突然暴富不知所措。

        企鹅很绅士地将支票压在床头柜的香槟玫瑰下,团长看他的眼神甚至带着惊恐,仿佛他是一尊瘟神或者什么不得了的灾星。

        企鹅略带嘲讽地扬起唇角,下一瞬却又神情自若地整了整领带,恢复了一贯礼貌的微笑。

        他眼底有一闪即逝的狠戾。

        今天是我获得新工作的第二天。

        我动弹不得地躺在病床上。

        惨遭解雇。

        但是我有钱。

        还有寸步不离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的企鹅。

        他盯着吊瓶,我盯着他深邃的蓝色双眼。他说我可以放心地睡着,醒来时他依旧会在。我却只想哄骗他更凑近些,趁机偷闻他身上不刺鼻的男士香水味。

        吸鹅是多么快乐。

        布鲁斯不是人生赢家,我才是。

        正准备旁敲侧击地打听目前剧情线的进度,抬眼间却发现企鹅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单手支撑着下巴,神情中带着诡异莫测的某种专注,看起来有些莫名的乖巧。

        “安娜,假如你需要得到一个朋友的原谅,你会送什么礼物吗?”

        我不解地冲他眨了眨眼。

        企鹅忽地放下手,指节扣在床沿旁不紧不慢地敲击着:“不甘雌伏的人会有一种反抗精神,但这却伤害了我和她之间的友谊。”

        他语气略带遗憾,偏偏让人听不出一丝真正的动容。

        满嘴谎言的小骗子。

        我忍不住低低笑起来,不合时宜的笑声令他有一瞬间茫然失措,慢动作地歪了歪头。

        如果不是双腿打了石膏我几乎想凑上去亲他。

        我想起这段剧情了。

        为了让菲什消除对他的仇恨,企鹅从大街上抢了一个女人的胸针送给她,结果菲什直接用这枚胸针刺穿了他的手掌。

        “她是个优雅高傲的人,思来想去也许只有翡绿色的胸针适合她,你认为呢?”

        我止住笑,表情严肃地注视着他:“不可以。”

        “不论送什么,都不要送胸针。”

        我时常对周围的事物持怀疑或否定的态度,企鹅的出现改变了很多,他让我重获真实和一份很难形容的鲜活。

        企鹅一天到晚忙事业,我则在医院百般无聊地等待着腿骨愈合。

        他来见我时会细心地洗掉手中的血迹,可仍有极淡的腥气在指尖萦绕不散,他用清冽的香水或者白兰地掩盖,气息混杂成一股醉人的夜来香。

        傍晚时分,企鹅推着轮椅带我漫步在医院外的草坪。

        哥谭到处都沾满了穷奢极欲的气息,这勉强算一片清净之地。虽然天空的颜色总死气沉沉,但只要企鹅还在身旁,我就能自然地联想起莎士比亚诗中的虫鸣与星光。

        企鹅钟情于各式各样的西装,尤为热爱能彰显出他是成功人士的款式,却吝啬给予我一个吻。

        我看剧时怎么没发现他这么禁欲?

        外固定支架的局限性太大,使我双眼只能平视前方。不过有些重要的话在不注视着对方的情况下的确比较容易开口。

        我伸长手臂去触碰身后推着轮椅的手,清晰地感受到企鹅每一处冰凉的骨节:“如果前方是你的话,我一定不顾一切地扑进仲夏的夜幕里,在扑朔着晶莹翅膀的蝴蝶群中拥抱你。”

        正在被激情表白的企鹅:“……?”

        “我真挚地建议你减少一些罗曼蒂克的阅读,安娜。”企鹅沉默了片刻,声线僵硬而诚恳。

        他用嫌弃来掩饰局促,低下头敷衍地在我唇角印下一吻。

        我:“……”

        阿伟死了。

        阿伟又活了。

        阿伟在死去活来的边缘反复折腾。

        这是我待在医院无所事事的第九天,电视的每个台几乎都在报道着山羊人落网的消息,案件背后的操控者居然是一位漂亮的心理医生,哥谭市民对此结果唏嘘不已。

        我看得昏昏欲睡。

        当天晚上企鹅照例来到医院看望我,与往常不同的是他这次戴了一双黑手套,像验尸官——或者是什么新朋克风格,与西装的组合宛若跨时代的混搭风。

        这和他的审美相饽。

        看上去企鹅对此也有些嫌弃,他非常注重仪表和衣着上的体面,我提议让他摘下来时却遭到了拒绝。

        这一切都很不对劲。

        我强硬地把他手套摘下来,毫不意外地看见企鹅的手上缠着几层白色的纱布,甚至还有些渗透的干枯血迹。

        “这是怎么回事?”我表情在一瞬间冷了下来。

        “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位朋友吗?”企鹅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双眼闪过一丝可怖的阴狠,“她可能还在生我的气。”

        我表现得比他更愤怒,好像受到伤害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一样:“我说过不要送胸针。”

        “……没有,我送的耳环。”企鹅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菲什给他的一刀不会让他感到委屈,但是我的反应却会。

        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我的表情,比海洋还要忧郁的湛蓝色双眼此刻充满迷惘。

        他嗓音有些踌躇,并且逐步放轻:“她直接用身边的餐具刀刺穿了我的手。”

        我紧紧地咬着下嘴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算什么?因我而起的蝴蝶效应吗?原本的胸针替换成了刀具,他伤得甚至更严重。

        好像有一个无形的声音在我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它说: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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