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五十五灌愁海
“普照为熙，德被祥宁……”不染转头看向榻上睡得正沉的孩子嘴里反复念叨。
润玉抬头看向不染，迟疑许久，还是问了出来“上神此前从未到过我天界么？”
“鸿蒙之初，六界还属大一统之时我曾跟着伏羲、女娲在此住过些时日，后来女娲与伏羲相继寂灭归彼大荒之后，我就跟着斗母搬到了上清境，游历四海探寻八荒，天界……”不染仔细回想一通，摇摇头“他们去后，天界的统治者一代不如一代，先是一分三，后又三分五，再又五分六，好好的一个世间被弄得四分五裂乱七八糟的，我若那时真下来过，这六界定不会是如今的模样……”不染突然顿住看向润玉“你怀疑我是你儿子的生母？”
润玉心思被猜透脸上霎时红透，不自在地喝了口茶，讷讷地找借口道：“佛祖说过非熙宁生母自身精血无以根治他的顽疾……”
不染瘪瘪嘴“我又没说我根治了他……”
润玉一听心里刚冒出些的花火刹那间被冰水浇透，尚未来得及打冷颤，便急道：“那熙宁他……”
“我将他身上属灵光生出的神经脉络皆修好了，与常人无异，但他的心脏是由龙血和灵光相辅相生而得，我修了但修不牢靠，虽比以前强了百倍，但他的供血功能也只能达到常人的一半，且他的血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龙光混血，缺了也没有其他的血可以补救，是以心脏是他的死穴……”
现在虽比以前好了但没有根治就不算健全，润玉心疼孩子，不甘道：“再没有别的办法？”
“找到他的母亲！”润玉方才说警幻仙子是服的斩衰，可能说明那个女人已经死透了？灵光果真能死？不染此时的心中与润玉有些灰暗的情绪截然相反，她开始生出一股期盼，看向润玉“他的母亲真的再没出现过？”
润玉丧气地摇摇头：“没有。”
“警幻仙子也没有出现过？”
“自那以后，六界里再没有了太虚幻境的踪迹，像是一个幻境连带着里面的人一道蒸发了一般……”
找不到人，她如何知道灵光能否会死，如何才能死？不染沉默了，润玉看着陷入安静的不染没来由的生出了一股惶惶之意，他开口轻唤一声“上神？”
“嗒”不染将手里的茶杯突然发下，起身就往外走，润玉心里一阵擂鼓，赶忙追上去“上神要去何处？”
“灌愁海！”相传太虚幻境在大罗天灌愁海畔放春山遣香洞内，不染咬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染没有招云也没有唤醒坐骑而是直接御风而去，润玉觉得不染上神有些反常急忙跟上，可刚飞过玉清境时润玉便被一股威压压得喘不过气来，再往上非被逼出原形不可，可抬头看去不染上神的背影快要不见，润玉心中不安加剧，咬牙化出原形，疾飞冲天追赶不染，但拼尽全力找到不染时她已在一海浪拍击的礁石上迎风站立良久。
不染回头见到他的应龙真身什么话还没说，润玉却深觉难堪异常，感知此地威压稍减，急忙化出人形，尴尬道：“润玉真身丑陋，浊了上神的眼了……”
不染因一直在想心事而无甚表情的脸上因为润玉这句话而列了道缝，她将润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开口问道：“是你瞎？还是我瞎？”
润玉起先并未反应过来，正要急忙解释，见不染丢了个看白痴的眼神过来时才反应过来，她方才好像貌似大概似乎是说：他长得并不难看！
润玉正暗自欢喜，不染的眉头却越皱越紧，这里是传说中太虚幻境所在之地，但四周一眼望去，除了波浪滔天的灌愁海四周空旷的可一眼看到天边，哪有什么山，什么洞的，更遑论幻境了！
润玉见不染正气得磨牙，好奇问道：“上神没来过太虚幻境？”
不染正自炸毛，润玉一问没好气道：“天下幻境万万千，我要各个都去不成？”
润玉被不染迁怒，倒没往心里去，只觉得此时的不染终是沾了些烟火气，以往不染不管遇到何事都是一副泰山崩于前我自岿然不动的淡定样，总让人觉得近在眼前的人却总隔了万重山，虽不是神祇，但已达舍筏登岸的至臻化境。如今这般怒气蓬勃且因某种目的未达成而焦躁凝眉之相倒叫润玉终于有了此人近在咫尺之感……
润玉正暗自欣赏不染不可多得的非怡然之态，可不染却无暇顾及左右，盯着眼前的浩渺烟波眼睛里快要喷火，此处海水碧蓝，天上虽无星辰日月，但周遭却是大罗天本有的莹白透亮，水面上已然没有她要的东西了，不染磨牙，不在水上，那就是在海里！润玉一眨眼功夫，耳旁“扑通”一声响，不染就没了影子……
润玉还未反应过来，站在礁石上便突然感到了一阵地动山摇，险些站立不住，同时海水中顷刻之间掀起冲天般的大浪，猝不及防间迎面扑来的巨浪将本就站立不稳的润玉迎头冲倒，一口鲜血吐出，润玉单膝跪地，一手撑地，一手抚着被打出内伤的胸口，看向面前波浪滔天的灌愁海，突然明了，大罗天里不是少有威压，而是这片海域的威压都被藏在了海底下，什么样的神人有此能耐将海面上的威压强压进海底，可是为了防什么人靠近或者是要掩藏什么东西？
地动仍在继续，海浪一重高过一重，不染还未回来，润玉惶惶之心愈加强烈，他扶住一旁的礁石勉强支撑自己，冲着海面高声唤道：“上神！不染上神！”然沸反盈天的波涛声掩映住了他的呼唤，润玉心焦异常，不染虽能力堪比神祇，但到底不是神祇，能感应大道自然但终究不是大道自然，此处是大罗天里的灌愁海，威压神力皆不是二十八天往下的海河湖可比肩的，此时海面上都这般惊涛骇浪了，那海底下会是什么样的诡谲波涛，不染逆势而入，想必十分凶险！想到这，润玉果断化出应龙之身冲进了海里……
应龙真身有画地通流泉之能事，润玉化出真身弃用法术一头扎进海中，倒是能不受凶猛暗流的搅拌，自在遨游。但不染却没那么走运，甫一跳进海里就被这突然澎湃起来的湍急暗流裹卷推挤得东倒西歪，几个急流同时一卷，将她直接卷成了个陀螺，分不清东南西北上下左右的胡乱地打转，直将她转得头晕眼花，不染此时本就焦躁，被这带着威压的水流一搅卷，更是神烦，正要伸手和这些威压硬碰硬，手便被不轻不重地一口咬住，不染终是停止了旋转，得到解脱急忙回头，见是化了真身的润玉，急忙扑到他背上，抓着两个龙角道：“海底，去海底！”
润玉闻言，驮着不染径直下沉，到得海底深处，此时的威压好像被另一股威压抵住了，此地倒是少有的风平浪静，润玉化出人身背着不染直直坠下，双脚触地时不染松手跳下，看向头顶，胸中仍有义愤，小声嘀咕：“哪个神祇吃饱了撑的？”
润玉闻言想笑，但到底忍住了，看向四周，奇道：“如此深海之境，全不是漆黑笼罩，居然有光？”
不染转头看去，发现眼前不但有光，那光还将这一片笼罩住，可以清晰地看见面前是一整片此起彼伏的山脉，这山脉竟是被人整片沉入了海底！不染眉目沉沉看向润玉“看来，你孩子的娘必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润玉面色凝重，能叫不染赞为不简单那就是真不简单了，如此不简单之人如何去世？佛祖说她灵散而不灭终有聚时，到底是如何聚？
不染细寻这山脉中透出的光源，顺着光源找去，便见到了一个泛着荧白灵光的山洞，洞壁右侧刻着三个篆体大字“遣香洞”，不染直接走了进去，然洞里石钟乳挂了一片，却未有什么幻境存在，只山洞正中半空里浮着半枚散发着柔柔光华的破损明珠……
不染回头看向润玉，润玉摇摇头，他对此灵珠没有半分映像，不染便果断出手，可手刚触到明珠，整个山洞便开始剧烈摇晃起来，周围安静平缓的流水突然变成了凶猛的激流，头上的石钟乳被激流搅断借着激流的力量向他们狠狠射来，润玉急忙化出真身将一把抓住灵珠的不染护住迅速向外游去，不染手里捏着明珠，扒在润玉的龙鳞上向身后的山脉看去，那连绵的山脉已陷入一片漆黑，只从周围发出的坍塌的轰隆声和突然混沌的水幕可知，那连绵的山脉失了依仗，被海里的威压彻底压塌了。不染低头看向手中，这里面究竟藏了什么迫人的力量可以与这海中的威压抗衡？
突然一簇斜刺里冲出的没头没尾的暗流冲进了不染手掌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顶出了不染手里的明珠，周围激流顺势一卷，明珠被冲走了老远，不染情急之下挣出了应龙的保护冲过去，手刚抓住明珠，自己便被一团暗流裹住，此处的暗流与方才不同，不似那搅得她上下翻飞的模样，而是存了十足的力量使她不能动弹，挤压加剧，不染连呼吸也不能了，这里的力量似要以威压强迫她屈服放手，可不染偏偏不是能被屈服的人，应龙见状急急游过去，将不染一把抓住向上游去，可此时的海水里到处威压加剧，不染被憋得面色泛出青紫，抓着自己的脖子一脸的难受样，应龙看去极为担心，情急之下张嘴便与她渡气，不染此时被憋狠了，脑子有些晕，嘴里突然有了气便下意识的去吸，不染这用力的一吸，将应龙吸得瞬间没了章法，周围的水流仿佛瞬息静止，嘴巴处的柔软烙烫了他的，想离开又十分的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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