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躯壳之争
天枢望见台上情形，惊怒异常。这戏子是什么人，敢对渺渺下手？他身形跃起，足尖在观众头顶点了几下掠上戏台，来到对掐着脖子僵持的二人面前，抬掌欲击向“白娘子”的太阳穴，却猛然认出涂满油彩的竟是白影的脸！天枢手掌急忙一偏，巨大掌力拍在了立柱上。粗大立柱登时折断，戏台轰然塌了一半，沙尘飞扬，台下人们惊呼奔逃。
天枢紧急关头召出结界，在砸下来的戏台顶棚底下撑出一个空间，对着那两个仿佛天塌地陷也要掐死对方的两人叫道:“渺渺，白影，你们干什么？！都快松手！”
那两人没有理他的，脸都憋得发紫，两双充眼的眼睛盯着对方，一眨不眨。天枢想动手把两人拉开，却察觉两人都目光空洞发直，心知情况有异，如果强行拆开可能有危险！他不敢轻易动他们，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方渺渺全神贯注，浑然不知身外之事。她的觉尾之力如尖刀一般闯入了白影的识海，捕捉到了占据他身体的那个“幽魂”。识海之中看不清具像，只是一团模糊影子。
方渺渺的意识无声地喝斥:滚出去！
“幽魂”声音尖利回应:我不！我要死他！要他死！
是女子的声音。
两股无形的意识在白影的识海中展开激战。那家伙渐落下风却不肯离开，眼看一柱香的时间将到，觉尾之力将要耗尽，方渺渺的意识若撤出，白影必无生还机会。方渺渺发起狠来，倾力要将它在最后时限绞碎！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铮”的一声，仿佛一口巨大的钟在苍穹敲响。“幽魂”发出一声愤怒尖叫，像一股烟一般散去。
觉尾之力时效也已到终了，方渺渺意识从白影识海中撤回，却瞬间脱力朝后倒去。与此同时白影也身体一软倒下。天枢一左一右接住，手忙脚乱。
有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透过压在头顶的断梁破瓦传进来:“出什么事了，戏台怎么会塌？”
姚老大声音焦急:“常老板，小的一时说不清，反正是有人压底下了！”
被称作常老板的人提高了声音:“那还不快救人？多过来几个人！”
头顶断梁被人搬动，光线漏进来。
常老板看上去四十多岁，一身富贵锦袍掩不住一脸病容。他见天枢扶着的两个人形象凄惨，惊呼道:“哎呀，这两人伤得不轻啊，快，先抬去我家宅子。”
说着招呼了一声，两名家丁模样的人上前就想动手抬人。天枢戒备地喝道:“别碰他们！”家丁吓得缩了回去。
姚老大挤上来对天枢道:“公子莫要误会，这位是常老板，金砂镇第一矿主。常老板是个大善人，只是想救人而已。”
常老板朝天枢客气地拱了拱手:“兄弟，今日的戏班是常某请的，戏台出事故砸伤你的朋友，常某难辞其咎，自然该负责救治。兄弟放心，医馆郎中的费用由常某承担！”
“多谢，不必。”天枢冷冷拒绝了。今日之事情形怪异，他信不过任何人。
常老板脸上流露尴尬之色，还想再劝。不远处传来呼喊声:“师父，师父！”是明琚找过来了，见状吓得小脸雪白。
天枢让明琚背起白影，自己把方渺渺横抱起来:“咱们走。”
常老板赶忙道:“兄弟，我家有空着的客房，伤者住着还舒服些，何必去客栈？”
天枢回头看他一眼，目光淡然疏冷:“不劳费心了。”叫上明琚离开。
常老板目送他们背影，眼底渐渐阴沉。
回到客栈，方渺渺和白影都昏沉不醒。天枢分别检查过两人的情况，判断出方渺渺是力竭晕倒，虽有内伤但不严重。严重的是白影。他身上并没有致命伤，脉象却很微弱，分明命悬一线。天枢给他喂下随身带的续命仙药吊住命，把脱臼的下颌和臂关节复位，让明琚照料他，给他擦脸上药。然后天枢发出一封召唤信符。
白影睡在床上，方渺渺睡在隔着一道屏风的罗汉榻上。天枢坐在榻边给她脸上和脖子上涂药。她的脸被白影抓出数道血痕，果真如花猫一般，脖子青紫掐印处都破了皮。
天枢心疼地低声道:“白影这个小王八蛋！”
转身看到白影脖子上的伤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见这两人对掐时都下了死手。
天枢身边忽传来话声:“若非主人在事发之前得回第五觉尾，白影已经死了。”
他抬头一看，原来是青灯出来了。现在午后时分，外面天色还亮着，青灯显形之后身形影绰虚浮，似一片幽魂。
青灯在灯中跟着方渺渺目击了事件全过程，对天枢解释道:“白影被人入侵意识，那个人企图控制白影自戕。主人临时得回的第五尾恰恰也能控制他人意识，将那个家伙赶出白影身体，他才捡回一条小命。”
天枢拿出梅花扇展开，看着那朵痕迹潦草的梅花 :“她在那之前做过什么？”
青灯道:“梅花变化之时，主人撒了一个谎，骗了一个人。”
天枢没听明白，忽然一只手伸来，把扇子拿了过去。是方渺渺醒了。天枢赶忙问:“渺渺，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缓缓坐起:“我没事。”一开口嗓子哑得厉害——喉咙被白影掐得水肿。
她问:“白影呢？”
“在里间睡着呢。”他怕她担心，故意轻描淡写。
方渺渺的目光落在扇子新变化的那朵梅花上，疑心道:“这朵梅花怎么就跟……”就跟一抹血渍似的？不好的感觉让她不太敢说出来。
青灯道:“我的灵识与梅花契相通，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只是感觉……”他努力描述着，“梅花契这一次的变化有些仓促吃力。”
方渺渺思忖着道:“白影被人夺舍，在我动手之前，觉尾适时长回来，我才有能力与占据他意识的那个家伙一争高低。难道……梅花契预知了要发生的事，忙着赋予我灵力助我，这朵花才变化的如此匆忙？”
“预知……”她喃喃重复着这两个字，一丝迷惑浮过，又无法抓住。
屏风另一边忽传来明琚的惊呼声:“师父快来，白影不太好！”
几人赶忙过去。白影已擦净的脸上一片灰败，竟已没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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