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危机

天蒙蒙亮，上官海棠站在走廊上发着呆。归海一刀从地字阁走出，看她那不振的身影，关切问道：“莫愁走了？”

        “嗯。”海棠低了眼睑。

        归海一刀抚上她的肩头，宽慰道：“走了也好，在这里只会徒增烦恼。”

        “你要出门吗？”海棠转身问道。

        归海一刀点头：“昨夜离去之后，西厂的人便把皇上带回了皇宫。”他起个大早，是收到皇上被任敬天送回宫内的密报，段天涯重伤在身，此番他正欲与成是非一同进宫面圣。

        一刀看海棠仍是闷闷不乐，道：“我去告诉成是非，今日我就不去了。”说罢就要前去。

        “不，”海棠拉住他道：“皇上孤立无援，你们前去任敬天定会有所忌惮。”

        一刀反握上她的手，温声说道：“我不放心你。”

        海棠微微笑笑，说：“海棠既然跟你回了京师，就没想过置身事外。一刀，身为大内密探，除了儿女情长，惩奸除恶，守家卫国才是最重要的。”归海一刀眉头紧锁，目不转睛看她。

        海棠为他理理衣饰，继续道：“有时候真羡慕你，大哥，还有成是非，海棠多想和你们并肩作战，却只能呆在这里，所以你定要代海棠答成心愿。”

        归海一刀按住领口上的两手，道：“海棠，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里不适合我们，只盼早些尘埃落定。”

        海棠抿着嘴巴，抬头笑道：“那在这之前，你是不是要赶紧进宫啊归海大人！成是非还等着呢！”

        “嗯。”一刀扬扬嘴角，伸手捏捏她红润的脸颊，便转身离去。

        看着归海一刀远去的身影，海棠朝另一旁走去，今日，她也是有约的。

        城郊杏子林，上官海棠正立于一片空地，附近有个小山坡，所以十分隐秘。四下树木繁茂，身前的野草鲜花更显葱郁，此刻海棠在打理着前方的杂草。

        远处驶来一辆马车，车上有三人，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一小丫鬟，还有一名车夫。小丫鬟扶着妇人下了马车，看看在树丛间若隐若现的海棠，紧张道：“娘娘……”

        这宽衣广袖的妇人正是封灼华，她眉眼略略一抬，看向海棠方位，对封七七小语：“七七放心，你在这等着便是。”说罢缓缓朝山坡走去。

        身后步伐缓缓，海棠理着杂草笑道：“娘娘孤身应约，就不怕海棠从中使诈吗？”

        封灼华已然站她身侧，仰月唇微微一弯，柔弱说：“说实话，方才我的心确是扑通乱跳，可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海棠只笑笑，并未说话。

        封灼华思忖良久，道：“不知段大人伤势如何？”

        海棠皱皱眉头，心想这封灼华对段大哥怎这般上心，倒也未再多思，只道：“大哥恢复的很好，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封灼华舒心的点点头，半晌讲道：“灼华当真未想到，认识许多年的秋姐姐，竟然就是表哥深爱的海棠姑娘。”

        海棠看向她，屈膝便是一礼：“以往海棠多有冒犯，还望娘娘勿要记在心上。”

        “人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与情非得已。既然冥冥之中宿命早已注定，我自不会放在心上的。”封灼华竟拉住了她，遂松了手，略略叹息一番。

        海棠嘴角微扬，直道：“娘娘宽宏大量，胸襟宽广，实令海棠佩服。”

        封灼华亦掩嘴而笑：“海棠姐姐谬赞了，你约我至此，不单只是叙旧这么简单吧？”

        海棠依旧理着杂草，封灼华好奇的仔细看去，竟看到前方立着个空荡荡的石块。她疑惑问道：“好奇怪，这虽是墓碑，却什么也未刻上，究竟是谁的墓？”

        海棠秋波微转，斜她一眼，看向石碑道：“这些年，灼华妹妹因为三千的死，一直郁郁寡欢，恶病缠身，娘娘至今仍在寻找三千的骸骨，却不知玉髓一早就已从乱葬岗找到了他，把他埋葬至此。”

        封灼华已然瘫跪在地，泣不成声哽咽：“这是表哥的墓……”她缓缓爬了过去。墓碑有些年头，到处都是因雨水风暴冲击的划痕，封灼华却如获至宝，她伸手抚着，柔声道：“表哥，这些年你好吗？灼华好生想你。”

        海棠知她有千言万语要与这石碑诉说，便出了山坡，站在离马车不远处等候。此时的封灼华早已潸然泪下，抽抽泣泣竟是半个时辰。

        待这半个时辰后，封灼华也出了山坡。

        海棠迎声转过身子。

        封灼华拖着宽衣直直跪下：“多谢海棠姐姐和玉姑娘，你们对表哥的大恩大德，灼华没齿难忘。”

        “你快起来！”海棠赶忙扶起封灼华，见她仍是泪眼盈盈，双眼和脸颊早已哭红，便待封灼华神情慢慢平静，才边走边道：“除了我和玉髓，无人知道他在这里……”海棠转身看她：“原本我也不想告知于你，只是那日在护民山庄，海棠见娘娘愈发萎靡，心下十分担忧，便想着约你来此见上一面。”

        封灼华抬头弱弱说：“谢谢姐姐。”

        海棠温婉一笑，语重心长道：“恕海棠直言，娘娘应该往前看，过去的风景再好，也回不去了。可是活着的，始终活着。”

        海棠话语间，封灼华却早已出神，她心道：“表哥，灼华本想找到你后，便随你去了，可是如今却没了这感觉，解了心结，我终于可以放下你，至此，我也可以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了。你会祝福我的，对吗？”想到这里，她竟不由自主的微微作笑。

        “我明白，海棠姐姐放心，我会好好的活着。”封灼华对海棠笑道。

        海棠稍显宽心，岂料封灼华忽的脚步不稳，险些跌倒在地。海棠扶上她急道：“娘娘怎么了？让海棠为你抚脉！”说罢便去拉她衣袖，封灼华按在她手上，涩涩笑道：“不用了，我这病，是我不愿让它好，还是一直病着吧。”

        海棠心间一紧，登时明白过来。段天涯曾说封灼华入宫后便药水不断，原来封灼华的体弱是一直用药显现的，海棠心疼的看向封灼华。

        封灼华紧按住海棠的手，轻轻摇了摇头，遂示意海棠看向远处。海棠叹息的点点头，竟看到了封无疆。

        封灼华对她道：“哥哥很是想念你，便也跟来了，希望姐姐不要生气。灼华就先离去了。”说罢，封七七搀扶封灼华上了马车。

        封灼华掩开卷帘，端庄对海棠道：“哥哥痴情，还望姐姐让他赶紧断了这不该有的心思。”海棠微微点头，目送马车离去，便朝封无疆走去。

        封无疆看她独自一人，剑眉紧蹙侧身就道：“他竟放心让你一个人出来乱跑。”这话语间全是对归海一刀的不满。

        海棠微微一怔，自己的丈夫怎能被他说道，便道：“封大官人误会了，一刀他有要事在身，是海棠偷偷跑出来的！”

        海棠看封无疆沉默不语，遂感觉自己语气重了，便移了话题，道：“听闻皇上已经回宫了，这是怎么回事？”

        封无疆愣了一瞬，遂一丝苦笑，他侧身道：“皇上是个有主意的人，宫外的事情已然处理妥当，我小小的封府自是留他不住。”

        海棠只略略点头，说皇上心思难测，他封无疆又何尝不是。当年借天阴之力扳倒万三千的事，海棠不会忘记，却也不想向封灼华提及，商人的利益太复杂，始终与她不是一个路子。即要让封无疆断了念想，自己更应干脆一些。

        封无疆转过身子，看她道：“棠妹，难道除了公事，我们之间就没有别的话可以说吗？”

        海棠朝他笑笑，封无疆一声叹息，温儒道：“还记得十年前初见，你来我府上，六月的锦带开的正好，清风吹过，随着落花的香，你就如今日这般一袭海棠红衣出现在我面前。你说是来与我对弈的，我笑你年少轻狂，岂料你慧心巧思间几步便破了我的玲珑棋局。”他的眸光那般明亮，道：“那时我唤你素素，你却冷道那不是你的名字。海棠，我们相识十年，何时变得如此陌生？”

        封无疆仍是双手背后，对于海棠，他总是循规蹈矩的。

        海棠眉眼微微抬起：“大官人，这些年你对海棠的心意，海棠十分清楚，只是感情这东西，奇妙得很，也勉强不得，对你我是万万抱歉。可如今我已经是一刀的妻子了，我爱我的丈夫。过往是我对你不起，还是忘了吧。”说罢便侧过了身子。

        封无疆大步迈她身前，温和说：“棠妹，你是真心话吗？可我那日见你并不开心。”

        海棠微微笑笑：“不，我很开心。封大官人，有些人，磕绊中见真情，而有些人，却注定是路人。”

        “路人？无疆这十年的痴心，到头竟只换来这路人二字。”封无疆愣愣失落，遂退回身子。

        海棠不愿再看他，只淡淡道：“对你，海棠只有抱歉。”

        “哈哈哈！”封无疆大笑几声，抬眼间鼻梁挺拔，眸里又恢复了昔日的骄傲与自信。他未再看她，只朝远处离去，边走边是苦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却被无情恼。也罢，也罢。”

        海棠看着离去的封无疆，眉头渐渐舒展，朝着另一旁离去。

        约莫杏子林尽头，忽的狂风大作，阵阵杀气袭来。海棠眉头紧蹙停了步伐，今日出来她并未佩剑，只双拳紧握备好暗器。

        杀气愈发逼来，她环顾四周，大声喝道：“究竟是哪路朋友？还不速速现身！这般蹑手蹑脚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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