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行行好
许多小孩子三五成群地趴在和着动物屎便的泥桨中打滚，全身恶臭面目难辩却嬉闹得不亦乐乎，肮脏感与羞耻心在这里荡然无存，不是没有而是在温饱都成问题的情况下，连尊严都是奢侈物。
文明不属于这里，人已倒退回动物的状态。
思尧对眼前的情景无法用语言去形容，只觉得心里阵阵发寒，忍着反胃的恶臭一路往上。
还没到半道就引来许多人驻足观望，无数双眼睛在他们三个人身上徘徊，尤其是思尧脸上的干净与他们身上的邋遢截然不同，鲜明的对比显得格外碍眼。
他们身上干净整齐的衣服表明来自于城市，而这里却是被城市遗弃的地方。
啊！思尧低呼一声，有个孩子拿石头扔中了她。
流云马上去追那个小孩子。
“别追了，流云。”思尧开口让流云回来，流云无奈地放过了那孩子。那孩子飞快跑出几步后转头看见思尧他们没有追过来便停下来冲着他们吐着舌头做鬼脸。
流云忍不住了捡起地上的石子报复回去，那孩子又跑开去，还不住地回头冲他们做各种各样古怪的表情。看着他亦步亦趋的样子思尧知道他没有恶意，只有对生活不公的妒忌与愤懑。
继续往上石梯边都站满了人，大多是孩子，他们好多都是赤身露体的，身体被汗水划出一道道印子，脸上脏得看不出五官原本的样子，只留下一对对清白的瞳仁在好奇地观望着外来人。
就是这样的眼神，清辙中透着期盼的迥迥眼光让尹思尧昨晚几乎一夜无法入眠。
到了山顶，连片都堆满了黑蓝红色的塑料袋就像垃圾堆填区一样埋着全部生活废弃品。
中间还间或夹杂着一个个坚起的白色的砖块，细看之下才惊觉这是坟墓！
住在这里的人在这里生老死葬过完一生，贫穷，疾病，困苦，没有希望，不得救赎。
思尧满心的压抑胜过这难闻至极的恶臭，心头只有沉悲。
这也是生活！
流云与夜月他们都因熏臭难当捂了鼻子，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流云开始担忧。
“小姐快走吧。”流云催着尹思尧快步下去，就在掠过周围穷困的人群时，不知是谁突然冒出来轻声说了句：“行行好吧。”
一个褪了色的塑胶破碗就伸了过来，被这种举动点燃的群众情绪一下全部触发出来。
“行行好吧。”
“行行好吧，给口吃的吧。”
“城里的有钱人帮帮我们吧。”
“要是不给钱别想走，当我们是动物啊，看了也是要给钱的。”其中有人偏激地煽动着旁人的情绪，许多人马上和应。
“不能就这样走了！”
“对，城里人看我们笑话来了，大家快来看啦。”高声的呼召之下，一时间又聚集了更多的人，无数只脏手伸了过来，黑色的污垢深藏在指甲缝里是永远都洗不干净的样子。
“走开，走开，这们这些脏手别伸过来，快拿开别碰我们。”流云努力挥开那些最先伸过来的爪子，如同避开瘟疫一样。
“流云！”思尧低声制止他，这样厌恶的语言与动作只会更深地激化他们的情绪。
果然，越是驱赶就越有更多的人围上来，“你们来看我们笑话后就想走，当我们是什么？”
思尧无意于把任何人当“动物”来看，但他们三人的确被围观且围堵了，到底谁在看谁？
那些贫民少见有人问津，今天尹思尧的出现让他们像见了天仙一样，加上昨天那辆骚包的豪车已经让他们兴奋了，现在他们不约而同就把手伸向了这个大BOSS。
“滚开，你们这帮不知所谓的流民，想打劫也要看看我们是谁。”流云激动地高声叫喊，语言间的鄙视与厌恶再明显也没有了，手也没停过地推开身前的人欲闯出一条路。
思尧皱眉，行动一定会马上升级。
流云一个打劫的字眼足以挑起贫民们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经，真的把事情向他所说的方向引导了过去。
“我们没抢人家都说我们抢了，既然人家让我们抢，大家都别客气啦！”人群中有爱耍泼的人首先情绪失控。
“说我们抢就抢，谁怕谁，快给钱。”
“不给钱你们都别想走！”后面的人接口极快，好多张嘴不约而同地道出了心里的欲望。
“就是，当我们是什么，看完了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吗？没那么容易。”更有些人不分情由地在煽风点火。
“最看不惯你们自诩有钱人高高在上的样子了，今天来了这里算你们自己倒霉，有什么损失可怪不着我们。”这句算是最有道理且最振振有词的了。
流云听着火冒三丈，这乞讨演变成强抢了，简直不知死活了他们。
“你们这群强盗，想强抢啊是不是，滚开，都滚开，快滚开！”他边叫骂边奋力推开挡道的人，夜月拥着思尧就往下冲去。
人流迅速密集性增加，挡着他们的道上几百丛的人头，他们怎么样都冲不出去。
无数只的手放肆地伸了过来，人多力量大给了他们胆量，形势急剧逆转，思尧他们孤不敌众又被人流涌得退回去了几步。
情势危急，群情持续失控。他们叫嚣着诸多的不满，宣泄着无数的愤恨。
思尧的心头也紧张起来，事实的发展已经超出她前先的想像。
可能是刚才思尧阻碍了流云对那恶作剧小孩的报复，更让贫民们认定他们是好欺负的吧。
那些长久压抑着的被边缘化的情绪就一下子找到宣泄口爆发了出来……
“呯——”一下冲天的响亮的枪声之后，人群立刻寂静了下来，气氛霎时凝固。
夜月手上举着的枪口还冒着白烟，她冷冷地环视着这班刁民，一时间众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有些胆小的人开始陆续退却了，还有些不怕死的不和谐声音打破了宁静：“有枪了不起啊，有本事你把我们都杀了，他.妈的，老子早就不想活了。”一把沙哑破碎的声音，代表着许多人的心声，场面又被搅动了起来。
七嘴八舌的声音慢慢地，有序地附和着，从沉默转向激荡，所有的悲愤竟越发类同，眼看着群情又要再度燃烧起来。
流云急红了眼，这班流氓有枪都不怕而且还人多势众。
人群又要进一步压逼过来，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一把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大家请静静听我讲。”
清雅的线声独具穿透的力量，如一道凌厉的信息震住人的心魂。
尹思尧分开流云跟夜月，跨前一步站到了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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