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最后的闻歌起舞
翌日午后，阳光和暖地透入杨家前院，没有被阳光直照的杨慕风照样挥汗如雨地创作着一首钢琴四重奏。
今天他的灵感特别好，稿纸上的四重奏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基本成形了，修改的次数并不多。
这就是那首《迁乔》，杨慕风依据它本身短少精悍的主旋律谱以奏鸣曲的曲式重新试排了一首新曲。
他还在为最后部份奋战着，思尧刚走到他的家门口就听见的声响，不断变奏出来的和弦在舞动出一个个的圆弦，带着阳光般的灵动听得人满心的喜悦。
这是一首积极有力、张扬个性的好作品。
思尧站在门厅中看着杨慕风投入创作完全无视这人世间事物，一首既终，杨慕风似意犹未尽，又在不停地修改或删减某些部份。
反复试了几次都不太满意，总有三五个音符未能准确地表现他心中所想，他不断地反复修改，可是越修改越偏离主旨，弄得他气愤异常。
思尧无声走过去坐下，抬起手指在钢琴上弹奏了一些自己的想法，居然与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杨慕风大喜，马上对乐曲作出修改，直至满意才又喜不自胜地从头至尾演绎了一次。
思尧似乎总能看懂他的所思所想，她用她那细腻感性的女性特质为这首阳光般明媚的曲子注入了另一种迤逦的风情。
这样抒情中闪射出的激情，富于活力，旋律优美。
听着听着思尧突然灵感涌现，起身在门厅前舞动起来。
只见她随着音乐旋转跳跃，自由奔放，像个无拘无束的精灵。
缓慢时似弱柳迎风，灵动时若狡兔跳脱。
将杨慕风的乐曲化成一套流畅完整的动作，妖娆的美态叫人痴狂。
杨慕风被她的热情感染，也异常激动起来，手指越来越快在黑白阶上跃动，随着他的节奏思尧也越来越快地跳动着，仿若一对舞者，在琴键上与舞池中交互和应，双双翻飞翩跹，亲密无间。
这样的合作不是第一次，之前他们就经常琴瑟合奏或共同创作。
但思尧闻歌起舞的创造力还是让杨慕风叹为观止。
最后一个乐章在热烈激奋的情愫与快节奏的起伏跌宕中结束，连绵的合奏和弦把乐曲推向最终结的紧绷时刻，思尧也如陀螺飞转般越转越快，越转越快，突然心脏被人一刀深深刺入的感觉，痛感骤然升到顶点，脑中白光一闪霎那扼杀了眼前的一切，黑暗骤临混沌不明！
她的身体像突然被人斩断绳线的扯线木偶轰然倒下，意识碎成了几片，彻底失去了知觉。
这时杨慕风的最后一个音符犹有余味地落下，绕梁三日，余音袅袅……
这是他到目前为止最为满意的作品，他笑容满面，这样完美的作品有尹思尧的功劳，事实上他打算就将这个送给她。
看着还趴在地上的思尧，杨慕风说：“好了，起来吧弹完了。”说话时笑意还洋溢在其间。
可是地上的人没有反应，“起来了，思尧。”杨慕风的语气开始有点发哽，发觉有些不对劲。
“思尧。”杨慕风箭似的冲过去抱起她，抬起的是她煞白如纸的脸。
杨慕风吓得心跳都少了两下，拼命拍打着她，可是思尧没有反应——没有任何反应的僵硬得就像死了一样。
杨慕风不顾一切冲出去才想起自己那车不太行，马上打了急救电话，上了急救车的尹思尧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
拼命的催促，急救车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向医院。
杨慕风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刚还好好的人现在趟在那里已经知觉全无。
他是真的怕，从未有过的怕，一种对接下来将要面临的未知变数的害怕。
急救车在飞驰，思尧的呼吸就算在借助呼吸机的情况下依然非常微弱，随车急救的医生正在紧张地施救。
“脉搏：25，心率：32，血压80－55；”
“脉搏：20，心率：23，血压60－40；”
医生还在不断的报数，数字越报越低，每报一次杨慕风的心就跟着下沉一分，全身的皮肉都在颤抖。
“病人脉搏快没了，赶紧施救。”医生马上翻开思尧的眼敛检查一下瞳孔，然后采取心脏按压术进行施救。
心电图仪器上思尧的呼吸越来越缓慢，渐渐只剩下豆状的起伏，这种起伏大有越拉越长的态势，仪器屏幕上开始出现长条的横杠，杨慕风知道那可怕的直线代表的是什么。
“不行了。”医生宣布。
杨慕风的瞳孔骤然放大，这个消息直接要了他的命，让他觉得灵魂都被整个地抽离。
“尹思尧，尹思尧，你说话，说话，应我一下，不要睡，你这个贪睡鬼，我们还没有白头偕老，怎么回事……起来啊！”他说不下去了，眼泪不可抑制地滑下脸庞，这种骨与肉的分离是除了妈妈的离世以外再一次出现的沉悲。
杨慕风看着尹思尧皮下的血管都泛出青紫色，嘴唇更是由原本的红润褪变成可怕的灰紫，就像殓尸房里躺着的遗体一样，教他如何受得了。
他发了疯般摇晃着像一具尸体一样趟着的尹思尧，车上的医生想拉都拉不开，杨慕风用力地嘶吼着，晃动着失掉知觉的身体，大有要与之同归于尽的势头。
医生要照顾一个快死的还要顾及另一个快疯的真是忙乱不堪，杨慕风几次疯狂的挣扎把救护车撞击得左摇右摆。
车子在马路上左右晃动，随车医生忍无可忍地冲着杨慕风一通怒骂，叉住他的脖子迫使他安静下来。
“人还没死呢？打强心针或许还有救，你这样妨碍着我救人，死了的话与我无关。”医生嘶破喉咙的一句话在杨慕风耳里穿行，“还有救”三个字如醍醐灌顶般让杨慕风刹那清醒，比任何方法都能更快地让他安静下来。
杨慕风瘫软在一边，还有救，还有救就行了！
他实在是没办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在他以为一切都要渐入佳境的时候，他以为未来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才发现这世界是他.妈的荒谬！
医生迅速为病人注射了强心针，三五分钟之后，思尧的脉搏重新上升到60的水平，血压也渐渐回稳。
“好了，救过来了，真是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激动的家属。”医生喘着气回到头来对杨慕风笑了笑。
直至这个时候杨慕风才觉得血液又流回了自己的心脏，思尧的心跳了，他的心也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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