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今天没有妖
宴会上，这李羽和几个狐朋狗友聚在一起便要生事，他们本就好奇是什么猛兽值得皇上举办宴会，偏又耐不住性子等待，寻个空隙便溜到存放猛兽的地方，看到了猛兽不说，还被吓得不小心打开了笼子。
笼子里饥肠辘辘、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白老虎跳出来，自然要找吃的，循着味儿跟着李羽他们跑到宴会举办的宫殿。
好巧不巧，那时候梦曦牵着弟弟才走过来，她不及弟弟细心又反应快，被弟弟推开，那只白色大猫便扑倒了温如珩。
梦曦当时脸色煞白，吓得嗓子破了音，下意识就要冲过去救弟弟，若不是他们就在殿门处，若不是温衡及时冲过来救下温如珩，若不是这白虎先前被喂了药，梦曦都不敢想象，弟弟会怎么样，她日后又该怎么办。
此一事最后自然查清楚了，只是不等皇上下令惩罚，狡诈的李毅便先打断了儿子的腿，命人抬着下半身都是血的李羽入宫请罪，还亲自把人抬着往定安王府走了一趟。
李毅壮士断腕，断得干脆利落，陛下与定安王也不好再惩罚什么。然后，这李羽花了好几个月养腿，养到如今不细看，便看不出什么异常的样子，才回书院上课。
只是，这李羽的腿，看着再怎么正常，也不如以往灵便，他曾立志要做大将军，如今自是再无可能，却转头莫名其妙地恨上了温如珩。
温如珩无意与他起争执，他自觉与李羽无冤无仇，便是有仇，也早就两清了，便丝毫不在意李羽的行为。
如今是写不成功课了。温如珩收好笔墨纸砚，与修莱亚一起，准备先去靶场。
李羽偏偏拦在他面前，冷着脸挡他的路，他也不敢真对温如珩做什么，只是言语上少不了讽刺挑衅：“怂包，你弟弟八月份的周岁宴，你回不回去参加？听我母亲说，定安王妃现在就开始准备这个周岁宴了，可是我记得你的生辰是六月吧，不是应该先给你过七岁的生辰吗？”
温如珩知道，自己要是一声不吭，李羽就会不依不饶，仿佛苍蝇一般烦人：“弟弟周岁宴自然更加重要，母亲孕育如琛时十分辛苦，更加疼爱弟弟一些也是正常，我已不是小孩子，不会为此与母亲计较。”
“呵！”李羽可不信这种说辞，他铁了心，要趁梦曦不在好好欺负如珩，非要逼出他失态的模样不可，“温如珩，你是真不计较，还是真的傻？我雍和传统，不论男女，七岁生辰之日起表字，这一日尤其重要。不出意外，你身为定安王府嫡长子，这一日也要承继定安王世子之位。”
“不过，这都快三月了，还没有定安王请旨立世子的消息，看来你是被放弃了？”
一旁修莱亚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有些担心地看着好友，转头看向李羽时满是厌恶：“这些和你有关系吗？多管闲事！如珩，我们去上课。”
他想拉着如珩离开，但是李羽依旧挡在他们面前，双臂抱胸，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温如珩：“不过，我若是定安王，我也不会想着立你做世子，毕竟从小就被送到宫中养着，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宫中近年小皇子小公主日益增多，公主的弟弟妹妹越来越多，你应该很快就会被取代，很快就没了最大的作用。再说了，你七岁生辰之后，就不适合再留在宫中，我等着看，看你被所有人抛弃！”
温如珩闻言垂眸，薄透的眼睑半遮半掩着墨色的眸，仿佛一瓣舒展漂亮的莲花。他没有开口，眸中却有几分茫然，没有人告诉过他，七岁之后就不能再留在宫中。
那他该去哪儿？又能去哪儿？
李羽脸上渐渐露出一种快意，看见温如珩痛苦，他就开心至极。
砰！！！
本来还得意洋洋的李羽突然倒地，后脑勺上不过片刻便渗出少许血液，他还来不及抬头去看是谁袭击了自己，背上就被一只脚踩下。
嘎吱。
轻轻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断了。
“如果不会说人话，我可以送你去狗窝，学学狗语。”
梦曦踩着这李羽的背，手中拿着一截婴儿小臂粗的木棍，木棍上还沾着淡红的血迹，她怒气上涨，脚上不断施压，就差另一只脚一起踩上去，平静的语气里盛载着压抑的杀意：“李羽，你父亲好不容易给你求回来的命，你要是不想要，早说呀！我这几日天天看见你，早就看烦了。”
她本就生得圆润，虽然虚胖，体重却是实打实的，如今脚上施力，又刻意压在李羽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姐姐！”温如珩听见声音便抬头了，看见梦曦，他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不太清楚她听见了多少。
但是，看着梦曦现在的模样，恐怕她听见的还不少，他连忙上前拉住梦曦，想将她从李羽身上拉下来：“姐姐，我没事，你放过他吧！”
他还记得，兵部尚书李毅颇得重用，虽然李羽基本上废了，但他还是李毅最疼爱的儿子，梦曦目前还不适合得罪他，尤其是在陛下有意让她做太女继承皇位的情况下。
梦曦倒是想把李羽的肋骨再踩断一根，但是周围许多人都看着他们，她得给弟弟面子，于是慢慢挪开脚。
“来人，把他送回兵部尚书府。”
梦曦看着几个侍从将人架起来，冷着脸目光轻轻扫视周围：“我平时脾气好，不代表旁人可以蹬鼻子上脸。李羽以下犯上，不会说话，告诉李大人，若是李羽下一次还是不知说人话，我可以派人给他安个狗舌头。”
“是。”侍从很快带着人走了，如出现时一般悄无声息。
室内彻底安静下来，梦曦没有动作之前，没人敢随意开口，这些尚学院的学子们，都被吓到了。
在这些学子的眼里，昭和公主入学两年，一直都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平时也不怎么摆架子，懒洋洋地上课学习，待人虽然疏离却也有礼，有些过于疼爱弟弟，但也很正常，毕竟那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弟弟，而且年纪又小，长得又可爱。
他们就没见过梦曦发怒的样子，平时也不会有人惹她发怒。这一次骤然看见了，尤其李羽模样有些凄惨，他们不免心生害怕。
“阿珩，”梦曦见震慑了旁人，转回头对着弟弟，语气恢复正常，懒洋洋的带着温和宠溺，声音轻快，“走吧，去上课。最近新送来一批小马，我们先去挑一匹自己喜欢的。”
她拉着温如珩往外走，修莱亚连忙跟着上去，走了一段儿，见周围没人了，梦曦才松开手，侧眸看着弟弟教育道：“下一次，若是还有人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你要记得骂回去，若是不想骂人，可以直接打。君子动手不动口，动手一定得利落。怎么可以看着别人蹬鼻子上脸，踩在你头上？你姐姐我都舍不得！”
温如珩被她的话逗笑了，心里暖暖的：“姐姐，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听话！”
“哦。”如珩含笑垂眸，不久又开始有些担心，“姐姐，那个李羽……”
“这个你不用担心。”梦曦唇边露出一丝冷笑，世上能人千千万，一个兵部尚书，多的是人想做，李毅自然会权衡利弊。
温如珩见梦曦似有准备，便不再担心，转而想问起另外一件事，只是几次张口，话都跑到了嗓子眼儿，他也没能真正说出口，还是沉默了。
三人就要走到靶场，梦曦忽然停住脚步，语气郑重：“阿珩，你是我的弟弟，你想住在哪儿就住在哪儿，姐姐的昭和宫，侧殿永远都是你的。”
温如珩抬头看梦曦，不知不觉眼眶微红，心里竟渐渐涌起一阵委屈，但脸上却又不自觉挂起一个笑容：“嗯！”
下午骑射课结束，梦曦便先走一步，温如珩与修莱亚一起回去，一起用膳，直到修莱亚离开，暮色四合，梦曦才慢慢回来。
“姐姐，你回来啦！”如珩一直等在宫门口，见到梦曦自轿辇上下来，心放下一半儿，见她脸上神色如常，另一半也放下了。
“用膳了吗？没等我吧？我可是在父皇那里用了才回来的。”梦曦拉着弟弟回去，见他一一点头才满意，又看他眼中都是好奇，便简单解释道，“我没事，不过是被考校了一下近日功课，父皇根本没提李羽的事。”
温如珩不疑有他，高兴地拉着姐姐进门。
梦曦看着高高兴兴的弟弟，没敢告诉他，父皇的确没说李羽的事，但要求她十岁生辰后前往边关，锻炼自己。
“昭和，你都已经这样做了，朕又能怎么办？还不是给你善后？只是，该罚还得罚，十岁生日后，就去你外祖家，好好历练一番。”
“好的，父皇。”
“曦曦，李毅虽然只是兵部尚书，但他从前还是温衡手下的德善将军。此去你外祖那儿，从一个小兵做起，我会和岳父说，除了保证你不死，别的什么便利也不会提供，知道吗？”
“我知道了，爹爹。”
别看梦曦母亲宁鸢生得娇柔美丽，但其实梦曦的外祖父宁辉是雍和的兵马大元帅，舅舅们也是打仗好手，如今驻守边关，个个都是令一方外族惧怕的常胜将军。
只有她母亲，因为自小被定为未来的皇后，所以从没上过战场，不过一手暗器使得也很利落，她善画爱画，同时也擅长以笔作刃。
时间很快就过去，因那只昙花妖没敢露头，温如珩便搬回侧殿了。
这几个月，梦曦真是一点儿也不敢松懈，本来只是清晨锻炼几个时辰，现在自尚学院回来，还会再练一阵儿。
她之前进度慢，一是因为她内虚，二是她实在懒，现在坚持努力，进度便快了，虽还比不上弟弟，但也算可以。
很快，六月就到了，六月初一是温如珩的生辰，依照惯例在定安王府举办生辰宴，往日算是小生日，也不用大办，今年他就要满七岁，按照雍和传统，要请一位道士，为孩子取一个表字。
有钱的，自然花重金请人下山，没钱的去道观求一个也行，反正各家爱孩子的人都这样做。
不过，梦曦没有表字，她当年只得到一句批语。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陛下，公主没有表字，小道没有资格取，任何人都没资格取。不过，若是公主愿意让小道取，小道可勉力一试。”
不等云泽开口，梦曦便先拒绝了：“不要！”
此事便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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