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黛玉不过是回来和梦曦说了两句话，歇一会儿，片刻之后便又去玩儿了。
她去玩了，梦曦仍旧坐在那里赏花赏景，倒也惬意非常。
却忽然眼前一暗，她下意识皱眉呵斥：“是谁？”另一只手下意识去掐身后人的穴位，却被他躲过去了。
那双手迅速挪开，梦曦面前却是一张生得极漂亮、雌雄莫辨的脸。
“是我，曦姐姐，我好久没见过你了。你也不来看我。”少年容色倾城，眸中墨色潋滟，此时做出委屈模样，让人不自觉便软了心肠。
梦曦看着他，微微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松了口气笑着道：“吓着我了，下一次不可再如此。”
她伸出手原想按照习惯摸摸他的头，却忽然又想起来他已经不是小团子了，而且只比自己小一岁，实在不适合再做出这样的举动。
可少年已经按照习惯迁就地弯下腰，等待她摸摸自己的头，却没料到那手伸到一半又收回去了，顿时脸上一片失落：“姐姐，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你了，而且你也不来找我，你也不像以前那样摸摸我的头了。”
梦曦看着他那模样，心更软了，连忙摇摇头解释：“哪有，只是如今你也长大了，我今年冬日便要及笄，以前幼时常做的举动现在就不适合做了，知道么？”
司徒兰懿闻言，心里的难受去了些，便连忙在梦曦身侧坐下，他几次想伸手拉住梦曦的手，可到底世俗所限，不能表现得太逾越。
“我知道姐姐爱好美食，来这婉苑前，我去深巷酒家取了一份他们家现做的鱼汤。汤正热乎着，姐姐快来尝尝吧！”
司徒兰懿伸手就想为梦曦盛汤，梦曦却阻止了他，还不等梦曦说话，司徒兰懿便道：“姐姐，你不想喝汤吗？还是这个汤不合你的心意？”
“没有，”梦曦看看桌子上忽然出现的小火炉，闻着那鱼汤混着淡淡酒香的鲜美味道，也想喝两口，只是大庭广众下这样子不太好，“周围人太多了……”
“姐姐在意他们做什么？”司徒兰懿随意道，随即故意露出几分可怜相，好似十分伤心，“我为了给姐姐准备这道鱼汤可费了好长时间，若是姐姐尝也不尝一口，我……”
“我喝，我喝便是了。你一个男子汉，可别在外人面前哭，可是要被笑话的！”梦曦连忙安抚地笑着接过他盛好的汤，捏着汤匙舀了一小口喝了，味道果然十分合她心意，她愉悦地眯起眼睛，显然是对这汤满意极了。
司徒兰懿看着梦曦眯起眼睛，颇为满意享受的样子，不由唇边露出一抹笑容，知道她特别喜欢这道汤品，心里高兴极了。
“啊！哥哥，你也来了！”
月瑶一声惊呼让兰懿忍不住瞪向她，梦曦也因为月瑶的声音醒神，便看见月瑶回来了，身后是那个魏沅不远不近地跟着。
“好啊！哥哥在这里送好喝的鱼汤给曦姐姐，可有给我准备一份？”月瑶鼻尖一动便闻到了那股子香气，坐到梦曦对面，伸手就想去开炉子。
魏沅正在与兰懿打招呼：“殿下。”
兰懿刚点头就看见魏沅急急忙忙地去抓月瑶的手，他很是焦急道：“小公主，这个烫手，你别直接碰。”
月瑶被他抓住手，微微一愣，不觉顺着那只抓着她的手看上去，不觉和魏沅对上了视线。
倒显得一旁的梦曦和兰懿是多余的、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兰懿看着这场景，莫名觉得酸得很，不自觉去看梦曦，却见她满眼好奇地看着月瑶和魏沅，根本没注意他的目光，心里不觉有几分酸涩。
“你们两个，互相看够了吗？”
这一声询问瞬间两个人分开了，月瑶有些羞也有些恼，娇哼道：“哥哥，我也要喝这个汤！”
司徒兰懿还没有动手，一旁魏沅已经端起旁边多出来的小碗，主动开始为月瑶盛汤。
他这样的举动自然很快就吸引了另外三个人的目光，月瑶直到魏沅把汤放到她面前了，才忽然醒过神。
月瑶微微迟疑地端起碗喝起汤来，不一会儿抬眸看看身侧的魏沅，不一会儿又迷惑地看看梦曦，甚至询问的目光都投向了兰懿。
“好了，喝汤要专心，不然不仅辜负了这一碗汤，你自己还容易呛到。”梦曦轻声提醒着一边喝汤一边左顾右盼的月瑶，随后她转过去看兰懿，“这汤可有多的？我想带回去两份，给我弟弟妹妹尝尝，想来他们也会喜欢的。”
“有的！我当时就想着姐姐可能会想带回家一些，已经多预定了一份，等姐姐回去了，会有人将新鲜出炉的汤送去的！”
“真是麻烦你了！”梦曦笑着道。
“不麻烦！不麻烦！”
月瑶喝完一碗，一旁魏沅一直注意着她，见她似乎很喜欢，便连忙道：“小公主可还要再添一些？”
这话也不知戳了月瑶心里哪根弦，她顿时羞恼地拒绝：“不用了！我只是尝尝鲜，平日里吃的也不多。”
魏沅被她这个反应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下意识就想说，你平时就是个贪吃的，怎么今天又不吃了？可是一种神秘的感觉告诉他，他不能说出来，不然要惨。
梦曦见状，忍不住打趣她：“我家月瑶自是天仙下凡，从不多吃的。”
梦曦见月瑶神色缓过来了，眼里狡猾之色一闪而过，取过茶盏抿了一口，忽然换了话题：“穗穗呀！你之前让我帮你挑一个驸马，但是我看了满院子的男儿郎，没有一个配得上你的。”
“真的吗？可是，可是母妃希望我今天就能选出一个来呢！”月瑶一听梦曦这话，顿时也有些急，“姐姐再帮我看一看，尽量在今天选出一个来。”
她全然未注意到一旁的魏沅已经因为这个话题不自觉开始紧张起来，甚至他的脸色因为月瑶完全没有考虑他而变得难看起来。
梦曦倒是注意到了，忍不住笑着揶揄：“我左看右看，觉得魏公子倒是很合适。只是做了驸马爷便再也不能入朝为官，就算做官也只能做些无关紧要的小官，想来魏夫人和魏大人都不会愿意的。唉！我还是另外再帮你看几个人选。”
这话说得月瑶忍不住红了脸，却也让魏沅一开始忍不住高兴，而后急转直下地失落起来。
“曦姐姐，不要开这样的玩笑，魏沅可是立志要做丞相的人，你这样说，要是让旁人误会了多不好！”
月瑶脸红了一小会儿，就开始为魏沅解围，她还记得魏沅很久以前说过的他要做丞相的事，所以她从未考虑过让魏沅做她的驸马。
月瑶看看那些男子，想了许久道：“要是姐姐今天选不出来，那就先帮我注意着。”
一旁魏沅的脸更白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他偏偏就忘了此事。
正巧安雅大长公主派人来请他们入席，梦曦便带着月瑶先走了。
“我瞧你似乎是有些喜欢那位魏公子的，怎么就从来没有考虑过他呢？”梦曦看着素日比较任性的女孩这般沉默地走在自己身边，不免问出口来，“你也别用那魏公子的志向来搪塞我，我看得清楚他分明是很想娶你为妻的。”
月瑶看向梦曦，沉默片刻之后才说：“姐姐，我是有一点喜欢他，但是没有喜欢到要逼着他放弃志向的地步。”
“在我面前也要撒谎吗？”
“……”月瑶略带伤感又有些冷漠地叹了口气，换上比较轻松的口吻，“就知道糊弄不了姐姐。”
“姐姐，母妃和我说不要指望一个志向远大的男子为了小情小爱放弃他的抱负，我觉得这句话很对。我不能保证他在娶我之后会不会后悔，如果他后来后悔了，我要怎么办呢？”
梦曦看着苦恼担忧的月瑶，心中叹息，这宫中的孩子比任何人都要早熟。黛玉悄无声息地来到梦曦身边，但是月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竟也没有察觉。
“而且之前我遇见魏夫人的时候，她也和我说，或许魏沅暂且会因为喜欢我觉得无法实现抱负没什么，可最后他终究会后悔的。”月瑶看着越发失落了，但是她很快又深呼吸一口气，露出灿烂的笑容，好似混不在意，“幸好我现在虽然有一点点在意他，但也不是非要嫁给他不可，还是另外选一个人品不错、待我也不错、还不在乎成为驸马不能出仕的人做驸马吧！”
梦曦和黛玉一起听着这话，还不等梦曦说什么，黛玉便先忍不住轻轻“呸”了一声，她绕到月瑶身边挽着她道：“我可是把你当做闺中密友才和你说这些话的。”
黛玉这样，梦曦也并不阻止她。
只听她道：“你说你不是很心悦那魏公子，那为何已经考虑过成亲之后的事情了？为何此刻就开始为了不曾发生的事情惴惴不安？为何会觉得当那魏公子反悔之后，自己必定会十分受伤？”
月瑶无言。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想来你也该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才是。”黛玉直言，也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是公主，就算日后驸马反悔了，你再换一个驸马也是可以的。姐姐常和我说，不要因为你看得见的困难而放弃你能得到的快乐。因为这句话，我纵使学习君子六艺的时候时常磨伤手脚，也依旧坚持下去了，毕竟我觉得做那些事的时候，我自己是很高兴的。”
“可你怎么就因为你以为会遇到的困难而放弃了那些快乐呢？”黛玉很是不明白，她刚刚在亭子里看得分明，那位魏公子满眼都是月瑶，想来就算最后真的会陌路，前面的时光也一定是很美好的。
“而且还有一句话叫，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穗穗要是不尝试一下，恐怕日后要一直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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