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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大厦倾覆难愈前 满目狼烟情可真 三


1931年,上海。

        姚晟澜是提前启程的,距离剑桥开学还有一段时间,途径上海,姚晟澜也没想马不停蹄地前往,只和前来接车的冯舅爷道要在上海歇息两日再启程。冯舅爷没想过多,便是答应了之后,方给北平打了电报。

        姚晟澜到了酒店累得极为疲惫,到头就睡,第二日起身,便听见冯舅爷和罗武说订下的海轮是外国公司的豪华邮轮,往返亚洲和欧洲之间,姚晟澜一行人订下了三间包间,除了随行的翻译之外,还有许久不见的顾章。

        姚晟澜略带疲意的依坐在沙发上,看着旅馆之外熙熙攘攘的街道,和午后极明媚的阳光。冯舅爷领着顾章走进了房间,顾章见临窗而坐的姚晟澜目光跳跃窗口,棕橙条纹的暗菱花旗袍,踩着黑色的高跟鞋,越发的温软如玉的气质,眉宇间的气质素素的光彩照人。

        冯舅爷唤道,“三小姐,顾公子来了。”

        姚晟澜缓缓回过神,“哦”了一声,方是笑着看向顾章,顾章一时品不出姚晟澜的神色是喜是虑,以为是累着的。遂也笑道,“晟澜。”

        姚晟澜静静的看了一会儿顾章,恍若流年,浅浅的笑,“哟,又是两年过去了。”

        顾章一时感触,道出一股子的怅然,“是啊,又两年过去,当初我是你的代理律师,如今也是你的法定看护人。”

        “说什么法定看护人啊,好似我还未成年似的。”姚晟澜道。

        “两年前,你确实是个小女孩,现在就成了出国的女学士了。”顾章双手□□口袋里,“我还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小律师。”

        姚晟澜哂笑,“我可是在两年听浩启说起你不少的好事,当真是小律师还好,别当谦虚的来诳我。”

        顾章摸了摸鼻子,道,“我表哥的话也能信么,否则也不会让我姨妈大表哥流放到了美国去。”

        姚晟澜想起最后一次见到舒浩启的情形和那句还未将完的话语,心底一阵苦涩,半响才问,“浩启在美国好么?”

        顾章满不在乎的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清楚,只知道他在美国游历各所名校,说不定,你在英国待上一年半载,他就游历到你的剑桥去了。”

        姚晟澜想到舒浩启脾气倔强,不愿受管束,只怕他一年半载不会和家人联系,加之舒家对自己的误会,他更不会贸贸然和身在北平的自己联系,毕竟要截获国外来的一份电报,对舒家来说不是难事。

        顾章见她不发一语,便转口道,“你此次来上海,务必要见上一个人。”

        姚晟澜好奇的问,“谁?”

        顾章煞有其事的道,“王宝珠,大上海鼎鼎有名的电影皇后。”

        姚晟澜思绪千回百转,她早知王乐珊已经改名为王宝珠,却如何也不能王乐珊和王宝珠的名字联系到一起,一个名字宛如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顾章乐融融的继续道,“可巧了,明日是她的新电影开放日,好多名人会前去捧场,到时你们旧友重逢,不更是喜上加喜,锦上添花。”

        姚晟澜摇了摇头,推说借口,“我累了。”

        顾章道,“你这不扫兴么,王宝珠从前只是在上海名声响亮,却无法在华东打响名声,前两个月凭着《万千旖旎》才打响了名头,明天的那部《韶华流光》才是趁胜追击的重头戏。”

        姚晟澜两个月前一直充耳不闻窗外事的埋头复习,哪里会知道令王宝珠名声大噪的《万千旖旎》,只问,“讲的是什么故事?”

        顾章见姚晟澜来了兴趣,也朗笑道,“有些相似《简爱》,说的也是新时代女性自立自强的故事,一个落魄的女学生来到上海之后,到一个布料厂家当家庭教师,如何遇人不淑,又如何把握机遇,学习织布的先进技术,最后凭借自己的巧手织造出新时代的丝绸。戏里有句话很有意思,‘人只有一双手,织得出万千旖旎流芳百世,也织得千疮百孔遗臭万年。’你说,是不是很有意思。”

        “我猜结局,女学生一定和雇她当家庭教师的先生在一起了。”姚晟澜道。

        “当然不,”顾章笑着摇头,“让她遇人不淑的就是原来雇她的那个布料厂商,他嫉妒女主角的天生聪慧,还把她赶出了家门,对外说是她为人败坏教坏了他的女儿。”

        姚晟澜眼里一亮,赞许道,“这编剧别出心裁。”

        顾章道,“能让你这位沪上沉寂的知名作家夸奖,看来这编剧也有两把刷子。”

        姚晟澜觉是顾章的恭维,反问,“你不觉得编剧先是借了《简爱》的套路吸引观众,却走出了《简爱》特定的结局,避免了俗套么?”

        顾章道,“这电影出来之后,社会各界有褒有贬吧,正是这般众说纷纭的见解,《万千旖旎》才能一炮而红。学生群里却是很喜欢这样的电影。”

        “电影公司倒是精准了市场,”姚晟澜微启贝齿,“你还没告诉我,《万千旖旎》的结局是什么。”

        顾章故作神秘的将食指比在嘴唇上,道,“你去电影院再看一遍,不就清楚了。”

        当断则断,姚晟澜知道是顾章吊起了自己的胃口,却也割舍不了对好的剧本的推崇。当晚和顾章去了大光明电影院看了《万千旖旎》,散场出院门的时候,顾章邀着一个体面而腼腆的知识分子模样的男人过来了。相互介绍之后,操着上海口音的编剧于可夫扶了扶眼镜,两眼发光一般看着秀色可餐的姚晟澜,结结巴巴的说,“姚……姚小姐这么漂亮,居然还是个大作家,失敬失敬。”

        姚晟澜矜持的和于可夫握手,却始终抽不出自己的手,百般郁恼的用谓语问顾章,“这就是《万千旖旎》的编剧,你骗我吧。”

        顾章却哈哈大笑,“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写《良渚》和《微凝》的阑珊啊。”

        约好了明日在《韶华流光》记者会碰面的时间,回到酒店,姚晟澜直接将顾章晾在了一遍,不理不睬,只顾自己倒水歇息。顾章堂而皇之地走过来,为自己也倒了一杯水,无奈的语气道,“何必呢,我为你引见你想见的编剧,你却这样对我。”

        姚晟澜转过脸来,没好气道,“你是习惯先斩后奏,我却没习惯。”

        顾章连连摆手,“我不就是为你熟络一些人么,至于么?凭你我交情……”

        姚晟澜横了他一眼,顾章转口道,“哎,凭你和我表兄的交情,我也不敢害你啊。就说你不会是我表嫂,也会是我表嫂的亲戚不是,自己家,我自是会给一些余地。”

        姚晟澜听出了玄机,问,“什么是表嫂,还亲戚?”

        顾章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上,道,“我浩启表兄出国前,和家里也是有协议的,要他出国的唯一条件便是要娶你姚家的女儿,最奇特的是我说一不二的大表兄居然同意了。”

        姚晟澜百思不得其解,只回忆起舒浩琦复杂的眼神,有一股的埋怨和气愤,怎么也想不透他如何会答应浩启的条件。

        顾章见晟澜安静下来,才道,“你若真是要嫁给了浩启表兄,我当真能诳了你么。”

        姚晟澜瞪了顾章一眼,道,“浩启要娶的人是我的表妹红玉,不是我。”

        顾章恍然大悟,“难过我表兄总会和我提起什么玉的,我以为是你,却是你亲戚。我说你我交情也匪浅,可否聘请小姐为在下做一段锦绣良缘,也成全在下多年的身在异乡的孤独寂寞。”

        姚晟澜歪头轻笑,“什么锦绣良缘,我能做媒,我怎么自己也不知道。”

        顾章倏地坐得笔直,摸了摸自己抹了头油的头发,煞是正经的对姚晟澜道,“媒就没必要了,不过我正式向姚晟澜小姐提出做了您经纪人的请求。”

        说罢,真的掏出一张名片,好大的派头。姚晟澜接过边名片看,边问,“怎么?不当律师了?”

        顾章解释,“律师说好听也是资本家的说客,没意思。再说,我也在一家国外的公司挂名,年尾必是有一笔收入。我希望可以做一些为祖国的文艺事业尽力的事业。”

        姚晟澜心想,还不知道你入的是哪一国的国籍呢。嘴上还是说,“我也有一年没提笔,没有适当的题材和灵感,我是不愿意再写小说的。”

        “所以我才为你引见了于可夫啊。”顾章又从西装内的口袋里掏出了另一张名片,正是于可夫的名片。“于可夫虽然长得不咋样,可也是美国名牌大学的文学系高材生,在片场就如脱胎换骨一般,导演拍戏也要斟酌他的意见。《万千旖旎》绝不是他的一时心血来潮的杰作,他也是在几年前拜读了你的《良渚》才有了当编剧的念头。”

        姚晟澜浮想起《万千旖旎》的黑白镜头,又想到银幕上王乐珊卸去了青涩和明媚的画面,缓缓道,“《良渚》不适合拍作电影。”

        “那么《微凝》也不合适对吧。”顾章对她微微一笑。

        姚晟澜只是沉默的垂下眼光,顾章乘势道,“《良渚》有多少是你和王宝珠的私隐,十余二十年后说是大明星王宝珠的自传体小说推出,那样的反响才会大。可现在王宝珠的演艺事业才刚刚起步,还有你的故事里涉及到了军阀,毕竟时间不久,让记者有迹可循起来,对你们也不是一件好事。”

        “所以,你才希望我写新的小说。”姚晟澜睇看着顾章。

        顾章耸了耸肩,“睿智如你,我想你也不会停下你手里的笔才是。”

        姚晟澜下意识看向自己柔荑一般的双手,不发一语。顾章没有再游说下去,只起身告辞,姚晟澜送他至门口,他貌似无意的说,“明日的记者会,将是你们好友多年在异乡的重逢,俞先生也会来。”

        姚晟澜并不安稳的睡了一觉,第二日到楼下去吃早餐,西崽推着餐车一一送着报纸。姚晟澜抬起头未作表示,西崽毕恭毕敬的送上了一份报纸。姚晟澜心底一突,到底也没有问什么。敞开报纸,正版极大的刊面印着《韶华流光》的海报,上面是影后王宝珠粉光宝气的一张精致的妆容,笑得风华绝代。

        总觉得十分的不真切,便转头看向旅馆橱窗外的繁华大街,高楼大厦层峦叠嶂如同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山,夹缝里才冒出一线天的蓝,可电线杆的电线却划得支离破碎。

        姚晟澜付了钱,望了望狭隘的天空,喘着气的小步走出旅馆的水晶大门,扑面而来全是一个时代陌生的气息。一辆车“叽”一声停在了姚晟澜伫立的脚步不远处,车上的人对着张望着流水而去的车马人物的姚晟澜喊,“晟澜。”

        沧海桑田,原来不过一瞬间。很多事情往往注定好了的重遇。转身一眸,逢春了又遇上了秋。

        晟澜回头看见了车上下来的顾章,并着另外一个车门下来的俞乐平。俞乐平似乎更是清瘦了些,眼里的神色仍旧是如此幽静和温暖,总让她觉得是他乡遇故友的亲切,却仍在恍惚间忆起曾经尴尬而难隙的一事。

        在上海,为什么我只愿意相信的人会是他?姚晟澜心底暗想。

        “不是说让我来接你么?”顾章笑道。

        俞乐平眼神一直停留在姚晟澜的身上,姚晟澜收回了视线,垂下去看自己的高跟鞋,吸一口气道,“想出去走走,你们就来了。”

        顾章笑,招着车门道,“怎么要再去一次外白渡桥么?”

        姚晟澜不自由主的看向俞乐平,俞乐平未作反对,只走过去支起自己的胳膊,“要走走么?”

        姚晟澜看见了俞乐平的眼睛,屏住了呼吸,怔了怔,方是“恩”了一声。

        顾章见状,无趣的将车门关上了。对着神情各异的两人,插在口袋道,“就是散步,也别走远了。记得下午的记者会。”

        姚晟澜真的和俞乐平逛了起来,步伐不缓不急,却无端端热得出汗,细细的风吹过额前,显得凉丝丝的。胳膊搀着一个人,目不斜视,紧紧的跟着,总有些不安,觉得有他带着总是好的。

        街角转弯的地方,胳膊一顿,脚步也停住了。姚晟澜迟疑的扬起脸,俞乐平笑如春风,如冒起了无畏的勇气,一把拉过她的宛如无骨的手,手心的温度深深的烙在了手背。姚晟澜忽然觉得温度灼热得异常,心里有一个声音尖声嘶叫,是呼啸而过的火车的汽笛。

        手触电一般闪开,她没有办法去看俞乐平半分,“啪”的一声,幸亏是她胸针掉了,她弯下腰去捡。俞乐平也蹲在了街上,她偷偷的挪动目光,也放不过他唇边停滞住的一抹温柔微笑。

        我该如何去面对这座城里唯一值得我信任的人,爱人还是朋友?1931年的我,经历那么多事情,我向岁月妥协了,毁了自己曾经在意的原则,却仍旧什么也没有得到。是太贪婪天荒地老的镜花水月而遭到的惩罚吗?我该用什么样的面孔去对待你的豁达和珍重,我知道是漩涡还是火海,你也会义无反顾的陪着我闯,像你曾经爱着乐珊一样执着和果敢,只是岁月无情,已然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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