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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我是人间惆怅客 知君何事泪纵横 四


姚晟澜对视着俞乐平灼热目光,清冷的扬脸,“乐平,恕我不能答应你。”

        俞乐平脸色渐变,奈何怜惜的望着姚晟澜。姚晟澜喉头发紧,道,“你是我朋友。”

        俞乐平怔了片段,方笑得明朗,面上到底缓和了过来,也没有因为她的拒绝而显得过多沮丧,笑道,“晟澜,还好,我还是你的朋友。”

        姚晟澜却是沉默,脸上蒙蒙一层淡漠。俞乐平站起身,手插入西装裤兜中,方沉沉的开口,“也许,我该想到是这个答案。”

        姚晟澜闻言哑然,直视俞乐平的偟然面孔,开不了口解释些什么。

        俞乐平深吸一口气,道,“晟澜,我知道你对这件事的感触一定是很大,可在上海总会有一天你会遇见孩子的父亲,熟悉你的人也会奇怪孩子的来历,如果你愿意,孩子甚至可以用我的姓氏。”

        姚晟澜长睫微颤,惊愕错杂的看住俞乐平,他是用他的名誉在维护她。然而,缓缓的摇头,低吟的声音,“乐平,你不必如此,左右我还可以和别人说,那我娘家过继的孩子……”

        俞乐平打断她的话,“你便是想将这一辈子都绝决开了么?”

        屋子里沉默了半响,姚晟澜眼眶微红,不发一语。俞乐平自知急躁,冲撞了晟澜,咽了咽咽喉,缓和地说,“晟澜,你再考虑考虑吧。”

        说罢,颓然的转身离去,姚晟澜却忽然喊住他,带着微凉的风的温度,“乐平,你不必这样对我,我真的可以让自己和孩子过得很好。”

        那个叫做姚子初的孩子既是姚晟澜手中的一面镜子,又是一道无形墙。世间男子在照妖镜前,顿显人性的魑魅魍魉,又在护身的围墙之外挡了个无地自容。俞乐平在回去的途中,一面驾车一面想,焦躁愤怒,却又自惭其形。姚晟澜尚能在自己的狐疑中反应的坦荡无碍,自己却是一而再地显示得畏缩迟疑。

        一盏车灯晃过俞乐平的眼前,巴巴的一连按喇叭,用着上海话一直在骂,“怎么开车的,霸着不让人过,做啥子。”

        俞乐平沮丧的扶额,把车开到了苏州河边,闷燥的抽起一支烟。阴暗的星光下,上海一分为二成为两个世界,一边是仙乐飘飘的租界大厦,一边是贫困潦倒的破旧屋舍,一线之间,天堂与地狱之分,却共同享有同一条河水。

        俞乐平睇看的眼神渐渐变得冷漠,租界的上流社会他的名气不小,多半是衬了王宝珠头上金光璀璨的电影皇后的头衔。如今的他却丝毫也不在乎名利场的虚名,王宝珠未风光时,便能将陪她出入奢华场所的自己捧成了首屈一指的富家才俊,更别提如今身价百倍的王宝珠身边的男伴如何水涨船高。

        见惯了对于他不过就是见识过了,俞乐平不是具有美国冒险刺激精神的公子哥顾章。可这些在姚晟澜的眼中,似乎并无差别,俞乐平不是顾章也好,他们只是名利场上的男人,是她在上海的好友,仅此而已。

        俞乐平曾经试想过汪鸿瑾在她心中的地位,甚至还默默的观察过顾章聊起舒浩启时,姚晟澜表现出来的神情,微微的是有所不同,她眼底有舒心的轻松与愉悦,抿唇噙笑宛如一切如她所料。可从未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过汪鸿瑾,可每次他妄想靠近一步,他便可以轻易的感受到那人的影子,如同陈旧的日记本上的灰尘,翻动时微微扬起的碎烬,那样呛人,那样刺激。

        她从1930年起就再也没见过汪鸿瑾了,时间不长也不短,她那样坚毅,那人也甚是绝情。本来应该再无瓜葛才是,为何此时,有会多出了一个姚子初?她既然重新振作,为何给不了自己一个机会?

        “子初。”

        时间就此静止,就在姚子初眼眸触及到姗揽含笑的眸子,蜻蜓点水一般漾起了涟漪,她的唇温度印在了自己的唇上,有如兰的气息沁人心脾。

        姚子初错愕于姗揽勇气鼓起的一刻,却恰时领悟,紧紧的拥抱起柔弱的腰肢。

        有些事情不需要太多的刻意,在爱情这事上,谁放弃了自己,可眼前只有姚子初没有放弃。情深清浅又如何,到了恰时,只得一诚恳之人在自己的面前。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摘自1935年《惆怅客2之白首约》

        姚晟澜停下了笔,抬头瞅了瞅墙面上的摆钟,滴滴答答的跑着调,走的是现实中的时间,人脑海里演得却是冥想的才子佳人。故事只要是好的故事,永远不怕老了陈旧了惹人嫌弃,姚晟澜的笔是时代丰富故事的背景润色剂。男欢女爱,风花雪月,有年轻人,故事就不会老,姚晟澜如今也只是写着俗套的故事。

        人要生计,姚晟澜即便有家产,也不乐意坐山吃空。从英伦回归一年有余,除了之前在杂志社帮熟人的忙担任过主编的工作,空闲的日子也不过翻译着一些欧洲的名著,再寄给杂志社和报社罢了。孔立夫曾提起可以帮晟澜到北平一间不错的女中去谋职,木兰黛芬纷纷写信附和,晟澜知道家人的一番苦心,可北平是个解不开的心结,便也说在上海也有一份工作招募自己。

        莫愁夫妇带了肖夫和子初来的上海,回去的只有肖夫一个孩子,可是惹得姚太太一阵子的教训。后来姚晟澜写了信告之家人,已经帮子初找到了学校,姚太太只好作罢。家人估摸着以晟澜的心性是决定一辈子不再成家了。

        姚太太索性不再操心小女儿的婚事,只是有一件心事仍旧记挂着,便是冯舅爷家红玉的亲事。红玉失忆之后,便养在了杭州乡下。晟澜出国之后的时间里冯家也为红玉议过一门亲事,男方也是大富之家,家里的独子远赴欧洲游学,一去多年回来竟带回来一个金发碧眼的白俄女子,还怀有身孕。红玉的婚事一拖再拖,结果也是不了了之。

        乡下的长舌妇将两家议论了个遍,冯太太受不了这样的窝囊气,带着成年的冯珏和几个儿子搬到杭城去住,就住在了晟澜求学时住的芝林馆。冯太太和冯舅爷哭诉,“女儿一拖竟成了老姑娘了,这该如何是好。”冯舅爷宽慰太太,道,“莫瞎说,三小姐不也比红玉大两岁,留学英伦归来,成了女学士,多光彩的事情。”

        冯太太嘤嘤道,“哪里能和小姐比,如果不是夫家掌权,弄得婚事一波三折,三小姐早是风光的将门太太。”

        冯舅爷长吁,“各人各福吧。”

        冯太太却冷静了下来,问丈夫,“从前我们家来乡下之后,有一位舒公子常来可是三小姐的朋友。”

        冯舅爷回忆着,道,“是有这位,那年红玉落水也是舒先生救的。”

        冯太太语重心长起来,“当年我就应该看出来,那位先生是对红玉有心思的人。”

        冯舅爷不悦,“多少年的事情,你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处。”

        冯太太盯着冯舅爷说,“但凡有一丝机会,我也不能让红玉在家里熬白了头。”

        冯舅爷愣了愣,房外的丫鬟在院子里唤大儿子冯珏的名字,迎出门来看自己儿子挺拔的身形,一时感触极深,五六年的功夫,冯珏也十八了。冯珏不知所以,让父亲严肃的表情给吓着了,便不敢和父亲说自己和新认识的朋友想去郊区骑马的事情。

        第二日,冯舅爷便去了上海。

        顾章又看了一遍《惆怅客2》,在房间里转来转去,一手拿着纸稿,一面嘴里念念有词。姚晟澜瞧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还尚早,还得及接子初下学。

        顾章一个转身,蹙着眉宇,颇为为难的对姚晟澜说,“晟澜,不是我说,这故事缺乏了新意,前些年若还流行欧洲文学借鉴的剧本,这些年人人都迷上了好莱坞。”

        “美国公子,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剧本才能打动人心?”姚晟澜笑了。

        “什么打动人心?现在人家都不讲究这些,电影需要宣传,宣传需要噱头,卓别林也开口说话了,我们能不跟着人家的脚步走么?”顾章停住脚步,站在姚晟澜面前,将纸稿搁在书桌上。

        “我许是老了,不知道上海现在流行着什么?”姚晟澜耸了耸肩。

        顾章忙道,“你怎么算老了,我到了而立之年也没承认老了。”

        姚晟澜把玩着钢笔笔帽,不再说话。顾章道,“如今美国电影很受年轻人的追捧,圈子里最有号召的非王宝珠,胡蝶,周璇,林凡之类,缺的就是好的故事。”

        姚晟澜停住了手里动作,漫不经心的问,“《韶华流光》时和宝珠搭档的男星,不也很受欢迎么?”

        顾章倜傥的翻了翻西装的内袋,学的是金燕西在电影里的经典动作,见姚晟澜不解的模样,笑道,“他如今歇影了几个月,前阵子据说要做找人投资,自己导演一部电影。”

        姚晟澜心底一沉,道,“原来是这样啊。”

        “怎么?”顾章戏谑的眼神,“可是真想让他来做你的《惆怅客》的男主角。”

        姚晟澜一晒,“我哪里请的起他。”

        顾章摸了摸下巴,呵呵的笑,“你也是有意思,把自己义子的名字镶入故事的主角里。”

        “是个大团圆的故事,可惜观众已经不喜欢看完整的结局。好好的,总有支离破碎的做什么。”姚晟澜淡淡的说。

        顾章不以为然,“这话还是《微凝》和《良渚》的作者说的么,当年你的故事剧情何止支离破碎,更是阴阳相隔。让那群读者纷纷潸然泪下,抹泪诅咒着世间的不公,都忘了是小说的故事。”顿了顿之后,方道,“我明白了,你不是人老了,是心老了,如今有了子初,有了牵挂,故事变得细腻温柔,不似当年的犀利和辛辣,刺激而痛快。”

        夜里,姚晟澜翻箱倒柜的找东西,子初光脚踩在地上,揉着眼睛,黏糊糊的声音问,“妈妈,你在干什么?”

        姚晟澜心底怜惜的看着子初的脚丫,道,“别动,妈妈找东西呢。”

        话音未落,姚子初啪一声,在厚重灰尘的箱子上印上了一只小手印。

        姚晟澜抱着子初在洗浴室里清洗小手,姚晟澜微微埋怨的说,“叫你别动,偏偏把手弄成泥爪子。”

        子初嘟起嘴,奶声奶气的说,“我想帮妈妈。”

        肉团可爱的小脸尽是倔强,看得姚晟澜一时失神,那样酷似金燕西的面孔,再长大些也许真会让人认出来呢。

        临睡觉之前,姚晟澜小心翼翼问了子初一句,“子初,想爸爸么?”

        子初“吧”一声亲了姚晟澜的脸颊,磨磨蹭蹭的说,“爸爸叫子初照顾好妈妈。”

        姚晟澜明白子初说的是迪菲,如果她们母子的情分是前世的安排,那冷清秋和金燕西呢?这个孩子的身世一直会是一个迷么?子初长大之后,会不会恨自己欺骗了他?这个想法一下子让姚晟澜惊醒过来,她来到自己翻箱倒柜的房间。女人的心如果狠了,是可以什么也不要的,当初出国前就将从前的一切的丢弃了。芝林馆的书稿,南洋的八音盒,编到一半的草蜢,悉数让姚晟澜炬之一个脸盆之中。

        如今却是连《微凝》的书稿也寻不到了,翻得只有从前迪菲书房摆着的蓝皮印刷本。一页一页的翻过去,写的人再读也觉得陌生,文笔写得并不老练,却异常的犀利,发泄出了年轻人常常让家庭世事束手束脚的苦闷与感伤。

        出走与不出走的问题?鲁迅曾说,娜拉出走之后,意味着堕落或者回归。良渚在没有经济基础之下的出走,最后怀抱着报复的仇恨跳入了滚滚红尘。微凝有了经济基础却并不知道如何主宰自己的命运,最后也进入了女子终要嫁入的并且要嫁得好的俗套结局。

        相比之下,《惆怅客》几乎是个温情不过的故事。

        《惆怅客》第一部中由几个小故事组成,有些三言二拍的味道,销量没有《微凝》那么多,读者反应也是平平,偶尔有几位曾经追读过《微凝》的作家,如今也成为了大家,在报上发表过评论,中肯的一句玩笑便说,“倔强的小女孩长大了。”

        恨铁不成钢者则评价,“失了血气的靡靡之音,小家之范。”

        寥寥的褒奖之词,“凄迷血舞里走出来的良渚是昂首阔步,铮铮不息的微凝挺立东方新女性的脊梁,惆怅客者多是平凡女性之母性和包容。”

        连姚晟澜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顾章最后居然真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良渚》和《微凝》先后在抗日战争时期搬上了荧幕,在当时战火弥漫的中国,离奇的成为了经典之作,可惜的是王宝珠却没有机会在两部作品中担当任何一个重要的角色。

        多年后,姚晟澜在香港接受采访时被问,如何看到《良渚》和《微凝》演绎版本演员的表演,姚晟澜停眸神思,温和的微笑道,“我的心中只有一位最杰出的的女演员演绎得了这两个角色,可惜她从未参与过影片便去世了。”

        记者在姚晟澜的话中,推敲出来了已故的大上海电影名伶王宝珠。

        很多年后,更有传记作家出版了关于她们二人的民国坎坷生世和真诚却曲折的友谊,名字叫做《双姝传》,王宝珠因为没有直系后裔,有导演在征得姚晟澜本人的同意之后,拍摄了同名的电视剧和电影。许多人在那时才恍然大悟,王宝珠竟是《良渚》本该死去的主人翁,姚晟澜却是《微凝》的微凝原型。

        当然,这些也都是很多年以后的发生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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