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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当年笑言身后事 今朝都到眼前来 三


姚晟澜款款往客厅走去,素来深沉倨傲的汪鹏瑜见了她便站起身来,眼神有熟缓的色彩。与他对立而坐的是青涩有余的冯珏,扭过头朝她亲切地笑。姚晟澜还真没想到青帮神秘高深的龙头把子居然能和冯珏一介书生似的青年聊到一处去。

        汪鹏瑜到底见多识广,敛眉沉声道了声,“大嫂。”

        北平的婚宴汪鹏瑜没到,沪上的婚宴碍于身份,他也不过笼统的走了一轮过场。这声嫂子倒是头回听见,惹得姚晟澜扬眉一笑,心中颇为得意。

        “三表姐。”冯珏一身学生装,脸上掩不住的阳光俊朗。

        “二叔,冯珏。”姚晟澜一并应了,却四下也看不见冯琬的身影。

        身后的听差很识眼色,遂道,“太太找表小姐?”

        姚晟澜点了点头。

        “方才大少爷不小心打湿了表小姐的裙子,家里刚刚搬来,长姐带表小姐去换衣裳了。”

        姚晟澜没再问下去,反而看向汪鹏瑜,“卓尔呢?”

        汪鹏瑜脸上微微一动,“知道闯祸了,就躲起来了。”

        姚晟澜掩嘴一笑,“孩子调皮,算什么闯祸。”

        姚晟澜邀着汪鹏瑜坐下,又朝听差的示意,茶几很快摆上了几碟西洋点心和英式的红茶。汪鹏瑜不由得多看了姚晟澜一眼。姚晟澜不知汪鹏瑜之前和冯珏说的什么,便问了冯舅爷一家的近况,还有舒浩启入仕红玉独居的一些个林林总总的话题。冯珏对姐夫十分崇拜,估摸是因为舒浩启的足迹跑遍了欧洲和美洲几所知名学府,又有美国几所大学旁听的阅历,使得形象比常人高大许多。于是冯珏说得多是对舒浩启的赞溢之词,汪鹏瑜和舒浩启曾同是北平交际场的翩翩公子,对此只是笑而不语。

        冯珏笑呵呵的说,“三表姐,阿琬也要来上海读书了。”

        “是嘛,真好,你们兄妹在上海有个照应,闲时候就来表姐家,子初一直念着表阿姨表舅舅呢。”姚晟澜也高兴起来,原来在上海深交的就只有韩如冰和顾章几个朋友,俞乐平王宝珠那边有了芥蒂,想今后往来,社交场上也只有金四小姐可亲近的了。冯珏冯琬这两兄妹自幼带着子初玩耍,来了上海,汪公馆也可有几分人气和热闹。

        “表姐。”

        半月未见冯琬,此时她剪了一个新式的短发,多余的发拢到了耳后呈月牙弧,身上换的是姚晟澜在英国留学的荷叶领短袖乔其纱的连衣裙,扶着楼梯缓缓走下来,脚下的黑皮鞋敲着木楼梯扣扣作响。

        姚晟澜朝她一笑,伸出手牵过她在眼前,嫣然道,“阿琬,你真长大了。这身裙子穿得即合身又亮眼。”

        冯琬垂眸羞涩应了声,“哪有,这身衣裳本来就是表姐的,我还是借了表姐的光。”

        冯珏围着冯琬转了圈,啧啧道,“不错是不错,这倒像极了典故。”

        冯琬“嗯”了声,聚精会神地等着听,冯珏坏笑道,“阿琬你改姓施,住在河东一岸,就晓得我说的什么典故了。”

        冯琬美目瞪圆,扬起手作势要追。

        汪鸿瑾恰时回来了,徐步走进了客厅,听差取过他脱下的外套,他扫过客厅里的诸人,“这是表弟表妹们来了。”

        冯珏冯琬纷纷停住了动作,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低唤了声,“表姐夫。”

        姚晟澜笑着挽过丈夫的臂弯,“冯珏和阿琬来上海了,他们可是我的娘家来的第一批客人。”

        汪鸿瑾仍旧笑着,可视线瞟见肆意坐在沙发上的汪鹏瑜,眸底不由得紧了紧,却很快恢复了亲厚的笑容。汪鹏瑜这时才站起来,朝汪鸿瑾微微颔首,却不发一语。姚晟澜倒不觉得奇怪,这对兄弟当年可是势成水火的对头,哪还指望他们能表现出多兄友弟恭,遂轻笑,“二叔来了好一阵了,你们有事就到书房商量吧。”

        汪鸿瑾摸摸衬衫的纽扣,思忖接话的时候,汪鹏瑜却抢先道,“不用,也没什么。今天不过就是看看卓尔,既然没事,我也先行一步了。”

        这话冷漠得紧,听着像姚晟澜这个后母如何刻薄了孩子一般。

        冯琬直愣愣看着这个毫不讲理的男子走过身前,表姐仿佛对此并不在意,眸底有极亮的光,只莞尔地昂视着自己的丈夫。

        “子初和卓尔呢?”

        “卓尔……”姚晟澜笑里掺了蜜,“他们上房揭瓦去了。”

        汪鸿瑾笑得耸肩,“别把瓦全揭了,留几片遮头吧。”

        见从不言语苟笑的汪鸿瑾这般玩笑,冯珏的神情如同过见鬼,眼角不住的示意冯琬。冯琬幼年是见过汪鸿瑾的,一派军人的威严魁梧,长辈表亲对这人的描述无疑媲美阎王殿里青面獠牙的修罗夜叉。冯琬接到哥哥的眼神,一步步往后退了退,与这对夫妻的距离越挪越远。不经意撞见还立在客厅门口的汪鹏瑜,那人虽是冰冷冷的神情,眼底倒也掩不了几分热衷和殷羡。汪鹏瑜收回目光,倒也从上到下多看了冯琬几分,青春秀气抵不过姚晟澜当年的清丽空灵,倒也图个清爽耐看。

        “那行,我亲自把瓦放回去。”

        姚晟澜笑罢,回头见表弟妹寒毛倒竖的诧异模样,更是嗔怪的望向丈夫。

        汪鹏瑜走了,留下来与汪家人一齐共度晚宴的只有冯珏兄妹。有了姚晟澜在旁,餐桌上的气氛比起原先的小心翼翼,缓和融洽了许多。汪鸿瑾在饭桌说起行兵打战的风云莫测,军旅作战的种种艰苦,以及国难当头匹夫有责的话题,听得冯珏兄妹心中激昂澎湃,学生性子本来就热血,汪鸿瑾又循循善诱,一顿饭的功夫,冯珏兄妹对这位表姐夫不仅改观,还平添了几分崇拜与敬佩。子初与卓尔巴不得大人遗忘了他们今日犯的错,比平日还要乖巧地吃饭。

        夜间,姚晟澜沾着枕头就睡着了,朦胧之际,却有人来打扰自己,一手不规矩的游走。

        “冯琬是冯舅爷的幼女?”

        “你忘了,六年前,她还只是个十岁大的小娃娃。红玉之后只有这个妹妹。”

        黑暗里,那人深深地“哦”了一声。姚晟澜翻过身来,无视那暧昧的喘息,问,“你可是有什么主意?”

        “你没看见今天鹏瑜……他如今还是一个人。”

        姚晟澜一个激灵,顿时如冷水浇头,再无困意,用手轻轻推开附在她身上的人,沉吟道,“鸿瑾,谁都行,阿琬不行。”

        “你是觉得鹏瑜不行。”汪鸿瑾凉悠悠的开口。

        姚晟澜“啪”地将床头柜的灯打开,突兀的光刺入眼中,汪鸿瑾初始不适应过后,只见姚晟澜静静的看向他,眼底有怒有怜还有痛,复杂却怅然。

        “汪鸿瑾。”姚晟澜念着他的全名,“我嫁你,今后有苦有难我心甘情愿。可阿琬不一样,这罪她担不起。”

        汪鸿瑾恢复了以往又冷又深的目光,蓦然道,“这罪累着你了?”

        姚晟澜怔了怔,手拧成了个拳头,朝他打去。汪鸿瑾一下便擒住她的手腕,从脸前拿开,嘴角上扬,“可是累着你了。”

        姚晟澜又气又恼,“累着我也心甘,你不能算计完我,又算计我的娘家人。”

        “我算计你?”汪鸿瑾盯着她许久,不答反问,“那我早就在七八年前强抢民女了,我算起来也是那四九城的土豪恶霸?”

        姚晟澜一噎,逼出一句话来,“土豪恶霸也没你能算计的,居然真把我拐了。”

        汪鸿瑾故作阴沉地盯着姚晟澜半响,终于憋不住笑了,“我是拐了件天大的宝贝。”

        天灰蒙蒙亮的时候,汪鸿瑾携着妻子在窗边看晨曦的一抹朝阳,姚晟澜一动不动的靠着他。汪鸿瑾开口,“鹏瑜心还有庞颖。”

        那个女子让人原本并不亲密的兄弟反目成仇,整个四九城都成了汪家二少夺嫡的战场,汪鹏瑜用情不可谓不深。姚晟澜只是没想,他如今还放不下死去多年的庞颖,终于叹了口气,“你们兄弟用情再深又怎样,到底不是良配。何况,阿琬有喜欢的人。”

        汪鸿瑾低低一笑,“是书生斯文的人物。”

        姚晟澜晓得他是在调侃自己,脑海里闪过欧阳于坚包含沧桑和疲惫的面庞,鼻子一酸,“是你猜不到的人。”

        冯琬喜欢的人是既不风度翩翩儒商气质的顾章,也不是神秘粗犷青帮龙头的汪鹏瑜,而是在汪鸿瑾身旁追随多年副官沈文东。女子怀情,只是一个羞怯执着的眼眸就看得出来的。何况冯琬看见沈文东时,那一抹堪比春风美好甜腻的笑意,整个脸庞闪着动人的色彩,便是为了最心爱的人所绽放的动人美丽。

        冯琬在杭州时,便和姚晟澜三分倾慕六分惊喜地说起过汪鸿瑾身旁的沈文东。比起汪鹏瑜的邪阴深沉,顾章的从容风流,沈文东长在军中,却是个和女子说多一句话,便面红耳赤的性情。之后,冯琬常常来汪公馆作客,有意无意和沈文东攀聊,沈文东总在闪闪躲躲之间,脸上藏不住的绯红。

        新婚之后一个月,汪鸿瑾忙起了政务,姚晟澜只晓得他是挂着一个所谓的督军闲职,具体做什么她也不清楚。顾章不知从何路听闻冯珏兄妹来上海的消息,频频来汪公馆探访,也不畏惧汪鸿瑾的煞神一般的恶名。即便冯琬只得一十六岁,顾章当真以身勇试牡丹花下死的一只风流鬼的心态,乐之不疲地展开了追求。

        后来,连韩如冰也知身过花丛片叶未染的顾章迷恋上了汪公馆的表小姐。姚晟澜愕然,这事还能传得有鼻子有眼,人们津津乐道居然会不是汪太太和旧情人的风花雪月。

        韩如冰知道她的想法,笑着摇头,“顾家是华侨,行事作风和洋人无疑,令表妹嫁过去可图个自在。冲着不必服侍公婆,又无妯娌对比这些好处,要是真做起媒来,哪家人不为闺女挣破头去。”

        姚晟澜满不在乎,笑道,“幸好传的不是我。”

        韩如冰听她也是无心,遂也不提。

        再过几天,沪上中学开课,冯珏为考复旦大学,在一所洋学堂复读。冯琬入了一所女中做插班生,这事还由卢佳玲亲自写的推荐信,诸事无不顺利的。冯琬在学校奉承和不屑的人皆有之,她却心思沉静,一门心思只赴在“圣贤书”上。

        姚晟澜回沪,和顾章之前入股的电影公司有约,每年参与创作剧本的事项。顾章可谓是公司老板之一,姚晟澜更是炙手可热的名家,职员对她的态度无不似圣母皇太后般惶恐殷勤。于可夫待只剩他们二人时,才释然,“汪太太回沪,身价百倍。”

        “水涨船高的价码那是商人的拿手好戏,我可不会。”姚晟澜不以为然。

        于可夫最喜姚晟澜的真性情,不由赞,“荣宠不惊,兴衰不变,堪称智者。”

        “那可是谬赞。”

        于可夫自《上海舞台》之后,名声更上一层楼,和明星公司市场分制的几家电影公司也明里暗里的向他重金礼聘。于可夫执意留在了明星公司,姚晟澜离开两月,于可夫却没再拍摄过其他电影。

        于可夫说,“没好的创作剧本,我就没什么精神去拍。《上海舞台》讲得是这世道,虽不是黑白分明,也有深入人心的是非公道。江湖恩怨是浅层,就重要是激励人心。晟澜啊,如今我可是让你的剧本养刁的胃口。”

        姚晟澜托腮,黠慧一笑,“这激励人心的作品还是有的,《上海舞台》之后我亦觉得江郎才尽的疲怼之感,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传奇。”

        于可夫暗忖片刻,忽问,“晟澜你从前的作品不就是鼓舞人心的话题之作?”

        姚晟澜一愣,“都是少不更事的年纪写的,痴男怨女的,煞是萎靡。”

        于可夫讶异道,“当年我可是伏案详读,彻夜未眠,到天亮时才惊觉一宿的时光竟然怎么的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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