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比赛前奏
念暄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多。
“怎么这么迟？让我们等这么久？”念沉均的声音沉沉响起。
念暄本来还有些许歉疚，但瞧见他们每个人的碗里都有了饭菜，心底便再也生不起一丝做错事的愧疚，拿起空着的座位上的空着的瓷碗，一面为自己打饭，一面不动声色地道：“你们有等么？真是荣幸！”
念沉均的脸黑了起来。
薛兰晔为了缓和气氛，笑着道：“大伙儿吃饭，别闹腾了！念暄，今晚的菜都是奶奶烧的，好好尝尝！”
但似乎效果并不怎么好。宽大的餐桌上布满了种类繁多的菜肴。念暄随意地望了一眼，就发觉这些菜都是自己不喜欢吃的。既然不喜欢吃，那他便不吃。于是，他坐在位置上，小心翼翼似地拿着碗，只吃着里头的半碗白米饭。
念沉均、念昀、念晞注意到了，老太太更是留了心眼，但也不多说什么。
饭桌上陷入一阵死寂，但随后念昀和念晞开始说话了，聊得多是公司的事情，念沉均有时会插几句。
气氛似乎变得缓和起来。
但马上又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念沉均望着只顾着吃白饭的念暄道了一句：“念暄，你和陈瑜闹翻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念暄和陈瑜之前的关系很好似的。念暄沉默不语，翻了翻白眼，满脸都是轻蔑的表情。
“你！”念沉均一肚子的火，想也不想地拿起酒杯往念暄掷去。
念暄完全没有想到念沉均会这么生气，根本没来得及躲，酒杯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额上。气味浓重的白酒洒了他一脸，冷飕飕地，直渗心底。立刻，额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痛感。他感觉到有粘稠的液体沿着他的面颊缓缓流下。
在座的其他四人都是一脸惊诧。
念沉均似乎也有些许后悔自己的莽撞，但面上仍旧冷冷的，没点人情味。
念暄知道自己的额头处的皮肤破开了，鼻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但他仍旧面无表情地吃着饭。即便他心里痛得厉害，但这也是早就习惯了的事，他面上丝毫没有露出些许失落的神色。从他一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就学会了掩饰、忍耐。
自己的父亲为了一个外人打自己。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这件事上并没有做错。但谁让那个外人是清晖科技的精英骨干陈勉逸的独子呢？
念暄吃完那半碗白饭后，面无表情地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女佣见状，上前帮他。但念沉均喝道：“让他自己来！”
收拾完毕后，念暄便起身，准备上楼。
“站住！”念沉均以不可违拗的语气命令道。
念暄站在楼梯口，转过身随意地笑了笑。此时，血已经流满了他的半边脸，看上去格外可怖。
念沉均正欲说些什么时，念暄的手机铃声响了。
念暄懒洋洋地掏出手机，望了一眼屏幕，面上露出更加明丽的笑。
“是萧素？”念沉均问。
念暄随口道：“若不是您，这个人还没法打到我的手机上！”念暄指的是念沉均将自己的手机号告诉陈瑜的事。
念沉均沉默。
念暄也不再多说，左手的食指轻按“免提”的按钮。
那头的人挑衅意味十足的声音便响起：“念暄，在吃晚饭吗？晚饭吃得怎么样？”
“很好。”念暄眉毛轻轻上挑，道：“只是被某个不识抬举的家伙打断了！”
陈瑜大笑道：“那作为补偿，我请你再吃一顿如何？在巅峰都市206包厢，沈哥、宋汀、赵洲等人都在……”
念暄很久都没回话。
餐桌畔的五人的脸色都没有很好，因为众人都知道巅峰都市是什么地方。一听到巅峰都市，脑子里就将蹦出酗酒、赌博、飚车、□□、浮华等负面字眼。
陈瑜恣肆地道：“怎么，不来？”
念暄平淡地道：“请我吃饭？不识抬举，你认为你有那面子？”
陈瑜并没有动怒，但威胁道：“哼，不识抬举的人到底是谁？你难道是怕了，不敢来？”
念暄没做声。
陈瑜接着道：“念暄，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被家族抛弃了的、可怜兮兮的小毛孩。你认为你有资格姓‘念’吗？笑话！我和你这种连亲人都嫌弃的天煞狐星可不一样，只要我爸在，你能拿我怎么样？你信不信，我爸可以娇纵我到出卖念氏的地步？”
这口无遮拦的话让念暄的脸色一暗，在座的五人更是面色一阴，彼此目光交流。
“只要你不来，我就告诉我爸。我爸一气起来，将念氏的机密文件透露出去，或是卷着念氏的重要档案、技术核心一走了之，看你们念家怎么办！”陈瑜笑得很张狂。
念沉均气晕了头，拿起瓷碗就向那个声音的源头砸去。
念暄这次歪着头躲开了。瓷碗砸在白色的墙壁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那头的陈瑜明显听到了，笑得很响：“念暄，这么容易就被激怒了？来不来，随便你！”话毕，他就挂了。他一脸得意，却不知道他把他父亲给卖了。
念暄沉默地弯下腰，拾起瓷碗的碎片，心中暗想陈瑜真是坑爹坑到家了，并且还连自己把爹坑了都不知道。
薛兰晔有些心痛念暄，责备念沉均道：“沉均，你别这么容易冲动！”
念沉均此时面上终于流露出几分歉疚。但念暄俯着身子并没看到。
收拾好后，念暄才望了望在座的五人。
五人的表情都很相似，愤怒、不悦。
念暄靠着楼梯的扶手，道：“尽快把陈勉逸从机要部门调出去。”
念沉均淡漠地道：“这个我自己有数。”
念暄不再多言，走上楼梯。毕竟公司的事情，他大哥念昀和他二姐念晞都比他清楚得多。
“你去？”念沉均问道。
“我换身衣服就去。”念暄已经拐过楼梯处的拐弯口。他知道在座的人都希望他去，尽管那个地方是巅峰都市。他知道念氏一时还无法很快地进行人员调动，所以作为权宜之计，自己也只能趟一回浑水，反正自己的名声本身也没多好。
念暄换好衣服，清理好伤口后，便下来了。他没有用纱布包扎，那样太明显了。所以，止住血了以后，他只是轻轻地将伤口用垂落的头发遮掩住。
待他出门时，才发觉天竟然下雨了。明明几小时前，他还沐在夕阳中拉小提琴的。念晞开车送他去巅峰都市。因为知道念晞是为了念氏，念暄便没推却，平淡地坐上了车。诚然，如果不是为了念氏，念晞绝对不会把车开到那个路段。宜城最荒诞、最靡费的地带，对于那些无所事事的花花公子而言，那可是极乐天堂。
念晞将车停在离巅峰都市还有百米左右的地方，便示意让念暄下车。
念暄自然明白念晞的意思。让她这个千金大小姐把车正正停在巅峰都市前，的确是为难她。念晞递了把折叠伞给念暄。念暄接过伞，什么话也没多说地下了车。念晞则平静地道：“我在这里等你！”
念暄似乎“嗯”了一声。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茫茫的水雾中。念晞坐在车内，拔掉了钥匙。雨刷器停止工作后，车前窗的玻璃立即模糊起来，各色的灯光融汇在一起，映在念晞的脸上，很妩媚。
念暄不急不慢地走进巅峰都市，在206包厢门前停了一会儿，才推开门。
一群人正闹哄哄地喝酒。
陈瑜见念暄来了，便满是讽刺地笑了笑，“可是来了啊，路上雨这么大，还舒服吗？”
雨很大，念暄即便撑了伞，走了那么段路，衣服上还是被雨水打得有点湿。
念暄没理他，一点也不矫情地就近在一把空椅子上坐下，随意地看了看在座的一群人，目光突然间在一个坐在沈华英身侧的生人的脸上凝滞住。
那人感受到了念暄的目光，轻轻笑了笑，“你好，念暄，我是吴缺。”
念暄抿了抿嘴，探究地打量着他。这个人的五官都很分明，极具立体感，在包厢昏黄的灯光下看去，别有一种骨感的媚惑。吴缺，是无缺，毫无缺点么，怎么可能，念暄暗忖。
过了好几秒，念暄才伸出右手和他握手。
“唉，哎，气氛别沉下来啊！”宋汀拿起酒杯。
“嗯，咱们干一个！”赵洲也开始煽动气氛。这包厢原本和乐融融的，当然，其实基本上可以称作是狐朋狗友沆瀣一气。
念暄在位置上一动没动，目光仍旧落在那个名字叫吴缺的男人身上。显然，这个人有来头，而且应该和沈华英那一帮人并不是很熟，他听他哥说异元最近从英国新引进了一个年轻的华裔程序设计师，或许，不，应该就是他了。此时，他又开始想另外一件事情——如果陈瑜的父亲陈勉逸从清晖的核心骨干部队中剔除，那他的位置是不是可以由这个吴缺来顶替？看这样子，吴缺和沈华英那帮人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念氏有机可乘，念暄暗暗下了结论。
陈瑜也没动，一直望着念暄。
坐在他一旁的宋汀不满地抬手撞了状他的胳膊，“我说陈瑜，你今晚上咋一杯酒都不碰？这也就算了，还愣着发呆？”
陈瑜咳了几声，也不去理会宋汀，目光凛冽得仿佛有刀片向念暄射去似地，一字一顿地对着念暄说：“大爷今晚要和你赛车，你，比不比？”
念暄将目光从吴缺身上收回，侧头望向陈瑜，眉毛轻挑，“我还有选择的余地？”
“怎么没有？”陈瑜笑道：“A项：答应；B项：答应……”
“你无不无聊？”念暄不满地斜了他一眼。
陈瑜得瑟地道：“无聊，无聊透顶了所以才找你比！”
念暄耸耸肩，“那我也是无聊得慌，无聊得透顶才答应你。”
陈瑜咬了咬牙，“你说话能清楚点吗？小学语文没学好，是吧？”
“那你呢？理解能力怎么这么差？幼儿园时就学歪了，是吧？”念暄咧开嘴笑道：“你听好了，我现在很无聊，无聊透顶。”
“好！”
有现场版的车赛免费观看，包厢里头的人，除了两当事人、沈华英和吴缺，都吆喝起来，熙熙攘攘地挤出了包厢，到地下室那个室内的赛车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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