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反戈一击
傍晚时，念晞敲了敲副总经理的办公室的门，没听到他哥说“进来”，不由地有些奇怪，推开门走进去，发现她哥皱着眉、双手揉着太阳穴。
“哥？”念晞快步走了过去，用手背贴在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念晞发现念昀发高烧后，不容他挣扎，开车带他去了一家诊所。因为这个点，医院里医生都下班了。
手背上传来的短暂的刺痛让大脑已经混沌不清的念昀变得清醒起来，他看见念晞正在诊所外焦急地打电话——
“爸，妈，念昀发烧了。”
“你们不用担心，他现在在挂点滴。”
“你们先吃吧，我在这里陪他，等他挂完点滴后，我们在外面随便吃点，再回来。”
“嗯，好的，我挂了。”
通话结束后，念晞便走了进来，“我给爸妈打电话了。”
“嗯。”念昀轻轻地应了一声。
“哥，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工作再忙，也不能把身体弄垮啊。”念晞在他身侧坐下。
“哥，你晚上想吃什么？”念晞问。
“我没什么胃口。”
“这怎么能行？”念晞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就去以前那家贝林路上的沙县小吃，怎么样？小时候，爸妈都很忙，我生病的时候，都是哥你带我去医院的。我挂了点滴后，什么都不想吃，你就去那家店中买了小馄饨，好说歹说地劝我吃。”
被念晞这么一提，念昀也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
“哥，你那时候说：‘奥特曼要充足电才能打败怪兽，你也要吃饱肚子才能把你体内的那些害你生病的坏家伙赶走！’，哈哈，是不是很傻？”
念昀纠结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他忽然觉得轻松了很多。但真正让他安下心来的是念晞最后的那句话：“哥，你不是一个人。”
屋漏偏逢连夜雨。
念沉均劝念昀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在念昀不在公司的这段时间中，陈勉逸上交了辞职申请书。陈勉逸已不再是公司的核心队伍中的骨干精英了，所以念沉均当时没怎么细想就答应了。但一周之后，陈勉逸就在异元科技公司中就职了。得知这个消息后，念沉均有种久违的不祥的预感，念昀的脸色更是沉得厉害。
无论如何，有一点要承认，陈勉逸在信息技术方面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清晖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没，而现在他却要为异元所用，最糟糕的是他在清晖科技公司的核心队伍中呆了那么多年，对清晖的许多方面都了如指掌。清晖估计要遇到大麻烦了，念昀疲倦地闭上了眼。
果不其然，在陈勉逸在异元科技公司就职后的第三天，清晖全体职工的电脑都遭遇了黑客的攻击，不同程度地瘫痪。
陈勉逸的回击还远不仅如此，念昀发现先前许多清晖职员煞费苦心完成的策划案已在网上公开发表出来，他正郁闷上次记者会时所公布的发表日期是下一年的1月12日、清晖打算让职工用近两个月的时间进一步完善策划案，但下一刻，他登时眼前一黑，发表公司并不是清晖，而是异元。素来文质彬彬、风度翩翩的念昀第一次有了骂人的冲动：好个陈勉逸！
念昀的心情已经差到不能再差的地步。
明明是上班时间，但他却驾车来到文汇路上的那家米黑咖啡屋，推开门进去，四处寻觅，却看不到那个他希望看到的身影。
“欢迎光临，先生，要喝点什么？”眼前的那个女服务员的面上是一个标准微笑，但念昀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暖。
“黑咖啡。”坐到靠角落的皮椅上，念昀发觉自己最近真地变得不像自己了，现在是上班时间，那筱悠也应该是在上课。
盛大的百年华诞庆典、晚会结束后，关于一百周年纪念日的一切都暂时告了一段落。致知大学又恢复了往常的学习气氛。
一夜，寝室里熄灯后，念暄开起了床头灯，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书，刚翻开，从书中就掉下了一个小东西。念暄有些莫名其妙的拿起来，只见是一张书签，上面还贴着一张便利贴，写着：晚会的事，谢了，这张书签就送给你了。
念暄心下就念了句：说你娘们，还不信，大男人，谁会用便利贴啊？但脸上却忍不住地勾起了一个微笑。
忽然，手机“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念暄打开一看，是她姐念晞发的短信：前一阵子，哥发烧了。没过多久，陈勉逸辞职，然后……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这些，所以编辑了信息发给你。
脸上刚勾起的笑倏然间消失不见，握着手机的左手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没怎么多想，他便打开笔记本电脑。
电脑的声音没有关上，输好密码按下回车后系统自动发出的欢迎音乐引起了还没睡着的缪斌斌的不满：“念暄，你搞什么鬼？”
若是平时，念暄肯定会回驳他几句、抱怨他比起电脑开机时的系统提示音更为不雅的呼噜声，但现在念暄根本没心情搭理他，快速地打开了先前那个命名为“梦”的文档，滚动鼠标条，一一浏览，终于发现了那条记录，和她姐发来的短信中所说的情况几乎没有出入，只是没那么具体一些。他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扫过白色的页面上其它黑色的5号宋体字，简简单单的汉字而已，相互串连起来却构成了一幅比一幅更为血腥残忍的画面。难道这些将来都会一一变成现实？液晶显示器无机质的白光下，他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额头的青筋在一下一下的暴跳着。冷汗从细腻的毛孔中渗出，缓缓滑下。
这夜后的第二天，念暄请了假，请假原因：彻夜失眠，急需补眠。他班的班长王芳芸看到他的请假理由时，不由地皱了皱眉，就这种不痛不痒的小事，他也好意思就这么冠冕堂皇地请了假？
看着左侧念暄空荡荡的座位，萧素在上课铃响之前，拨了他的号码。他以为对方的手机要么是关机、要么是无人接听，结果没让他等很久，或者可以说几乎是刚拨出的那一刻念暄不怎么疲倦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早，萧素。”
“你这样会是睡眠不足？”萧素立即道。
“我昨天的确一个晚上都没睡觉。”念暄觉得自己现在的确不是很困，但他说的这句话也是事实。
“那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用这种理由请假？我还以为你最近学乖了呢，没想到……”萧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念暄打断。
“我是学乖了不少啊，若是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我肯定连假都不请，直接闪人。”念暄义正言辞地为自己洗清冤屈。
“也是，”萧素顿了一下，“你现在在哪儿？”
念暄神秘地笑了笑。
萧素又问了一遍，这次他的声音放轻了，“你在哪儿？”
“老师，来了？”念暄听他这突然间轻下去的声音立即就看出端倪来了。
萧素有些不是滋味，“猜得挺准！”
“那没有自由的萧哥哥，好好上课，专心听讲吧！”
“啪啦！”电话便被挂了。
萧素气急败坏地瞪了一眼显示着“通话已结束：00:00:57”的手机屏幕。
预备铃此时响起。
萧素划了下屏幕，又按了一下，将手机模式调成“静音”。
“念副总经理，有人找你！”
这是念昀这天刚走进公司听到的第一句话。他不太带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有人找他是没什么好奇怪的。
“那人已经在您的办公室门前站了快半个小时了，我有劝他先去接待室坐坐，但他执意不去。”
念昀听到这就微微诧异了，他看了眼石英手表——7:03，那那个人岂不是6点多就来了，这么早的钟点来找他，要做什么？但他仍旧没泄露太多情感，淡淡地“哦”了一声，“我这就上去。”
站到电梯前，很习惯性地按下那个箭头向下的按钮，他没等很久，电梯的门便自动打开。
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门很快就关上，紧接着是一种压抑的超重感。
念昀默默地望着红色的指示灯缓缓地从“1”移动到“2”，然后再是“3”、“4”……
快到顶楼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席卷全身的失重感。扶了扶一旁的扶手，他望了眼镜子般应出自己面容的电梯的四壁，没有紧张，没有烦躁，没有任何情绪。“叮”的一声，电梯停止上升，门被打开。念昀面无表情地走出电梯，走过走道。拐过一个弯，他便看见了那个靠着他办公室的门的年轻人。他黑色的眸子中裂开了几条微不足道的缝隙，流露出了几丝诧异，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情绪的起伏。
感受到他投来的目光，年轻人也抬起头看向他。
同时，两人的脸上牵起一抹很淡的笑容。
一个平静，一个闲散。
然后是空气中声音与声音的重叠。
也是一个平静，一个闲散。
“念暄。”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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