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沉醉
回到家中已经是接近傍晚，因为眉婉的脚力跟不上，两人中途还休息了一阵子。
将东西都归置好之后，叶覃便让眉婉去屋里休息，自己则去简单做了些容易入口的饭食。
将东西端来给眉婉吃的时候，他还小心地问了句：“好吃……能吃吗？”
眉婉面对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差点笑出来，但还是忍住了：“嗯，还不错。”
见着她吃下去不少，叶覃这才放下心来。
其实他根本也不必多担心，因为现在的眉婉吃什么都会觉得是甜的。
晚上到了入睡的时间，叶覃却突然找出了许久没用的斧头，眉婉一见此就知道他又是要出去了。
“家里的柴是真的没有了，我出去砍一些。”叶覃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幽深。
眉婉点点头，站在里屋的门前，静静地望着他。
叶覃忽然觉得心里有些没底，他暂时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眉婉面前，低下头看向她的眼睛。
“很快就回来。”他低声说。
眉婉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口，神色和声音一样温和：“多注意些，别太劳累着。”
叶覃其实已经有些预感眉婉知道了些什么，从上次他受伤回来，她一句话都没有多问时候开始。
但要他就这样全盘托出，他也做不到，不能做。
“好。”他应答的时候声音有些干涩，像之前做过的那样，在眉婉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叶覃走后，眉婉回屋躺在床上，也觉得没了睡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了他在身边，她会这样辗转难眠。
眉婉翻了个身，背抵在墙壁上，想让那颗有些起起伏伏的心沉定下去。过了一阵子沉定没感觉到，反而是脊背一阵阵地发凉。
算了，她也不这样折腾自己了，既然睡不着，她干脆就坐起身，下去点上一根小蜡烛放在床边，找出部话本来翻动着瞧瞧。
静谧的室内只有沙沙翻动书页的声音，不久之后眉婉还真觉得慢慢开始想睡，但潜意识又想再撑一会儿，等叶覃回来。
到最后，侵袭而来的睡意终于像是潮水一般将她淹没。
叶覃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过后近黎明，他走进屋内，几乎是黑漆漆的一片，床边的柜子上有一点残烛。
眉婉的脸埋在话本里，睡得正沉正香甜。
叶覃想去抱她到另一边睡觉，顺便给她盖好被子，但是刚一走近，他就顿住了脚步，接着先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
袍子上面又沾染了些血迹，以往他回来的时候还会注意清理一番，今日却没来得及。
将衣服都脱掉后，叶覃轻手轻脚地将眉婉抱起安置好，然后在被子的一旁顺势躺下。
眉婉丝毫没受到什么影响，依旧睡得香甜。
叶覃在黑暗中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她匀称的呼吸声，接着像是下意识一般，伸手揽过眉婉的腰，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的怀里。
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叶覃只觉得安心。
像先前一样，他在这种香气当中也慢慢睡去。
第二日早起时眉婉先醒，换衣时看到叶覃的衣服，拿起放在鼻尖轻轻嗅了一下之后，又转头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他，接着静默一会儿，便就拿着衣服走了出去，冲洗干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秋去冬来，转眼到了年关。
眉婉已经将里屋内仔仔细细地清扫了一遍，衣物被褥也早就洗干净晒好。家里贴上红色的窗花对联，显得喜庆极了。
叶覃穿着厚实的衣服从外面回来，手上拿着置办的年货，进屋的时候因为周身太冷眼眉都蒙上了一层雾气。
眉婉浅笑着走上来，给他脱下外袍，让他赶紧去火炉旁烤一烤火暖和些。
因为火焰的炙烤，叶覃已经僵麻的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这时候眉婉也从外面给他端来一碗热汤，给他放在手里暖和着。
“家里还缺些什么，我再去置办些。”叶覃喝了一口汤问道。
眉婉想了一下，觉得并不缺什么了，便说道：“买的都差不多了，不用再跑一趟了。”
叶覃点点头，一口喝下汤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物件递给眉婉。
眉婉接过来，发现是一枚钗子，很普通的材质和样式，可能是因为刚从冰天雪地中带回来，还有残留的冰凉。
她的眉睫一颤，接着抬起头问道：“这是做什么？”
叶覃轻咳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见你平日里也没带什么首饰，正巧在集上看到有人在卖这类的东西，很多人都在买，就跟着挑了一个，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眉婉将钗子握在手里，掌心传来的凉意却让她感觉到心里都是暖的。
“喜欢啊，很喜欢。”她轻笑着答。
年夜饭眉婉准备得很丰盛，以往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就算是过年东西也置办地很简单，没有人一同吃饭守岁，准备得再多也没什么意思。
叶覃去外面放了挂鞭炮，进来的时候落了满身的雪，踏进家门的时候还伴着其他邻里的爆竹声。
眉婉准备好热毛巾给他擦了擦手，然后围坐在火炉旁，两个人拾起筷子开动。
屋中的炉子烧的很旺，所以即便外面还飘扬着鹅毛大雪，寒风凛冽，里面却都是深厚的暖意。
眉婉差不多都是按照叶覃的口味做的菜，其实他平日里也不挑食，只是生姜和香菜几乎不碰，她做的时候也就省去了这两样。
因为天气寒冷，眉婉前段时间特地屯了些米酒，这时节喝正好。
她给叶覃倒了一杯，给自己的杯子也添满。
叶覃看到她拿起酒杯不由得略一皱眉。
这段时间他知道眉婉的身体不算太好，平日里的饮食起居都得多加注意，因此见她喝酒，他有些不太放心。
眉婉则轻笑了一下，拿着杯子跟他的轻微一碰：“过年嘛，喝一点酒没事。”
接着一饮而尽。
叶覃也跟着喝下，然后伸手将她的酒杯拿了过来。
眉婉今天特地戴上了叶覃给她买的钗子，头稍一晃钗子上的珠子也跟着跳动，偶尔烛光映照上去还有些耀眼。
喝完酒之后的她脸颊更是泛上了酡红，长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不经意间就让人生出爱怜之意。
叶覃便是如此。
和眉婉成亲这几个月来，越相处，便越觉得她虽表面上柔柔弱弱，淡然从容的，但内里却隐隐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
然后，不知道是怎么开始，眉婉乖顺地靠在他的怀中，任他轻轻重重地吻着。
偶尔他的力道把控不住，她也不推拒，像是小猫一样在他的背上划了两下，接着就任他为所欲为了。
今夜算不得静谧，但也算得上静好。
沉醉的彼此的温柔里，两人都希望这一夜再过得长一些，起码，不要清醒地太快。
年后很快到了开春。
眉婉这天正在家里拆洗被褥，张大娘就急急忙忙地赶了进来，拉着她的手也忍不住有些发抖：“眉姑娘，快，跟我去看看，刘三儿给伤着了！”
刘三儿是这村里的一个猎户，平日里靠上山抓野味倒卖为生。因为他跟张大娘还有些亲戚联系，因而眉婉平日里也跟他见过几次面。
听到他受伤了，眉婉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跟着张大娘小跑着走了出去。
刘三儿此时正躺在张大娘家的屋子里，等眉婉赶到的时候，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张大娘已经急的开始掉眼泪，眉婉简单查看了一眼刘三儿满身的血迹，又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和呼吸。
情况似乎不太好，她站起身后略皱了皱眉。
“大娘，刘三儿像是被什么带着毒的利器所伤，我先回去拿针包给他施针，暂时压制住毒素扩散，再熬一些驱毒的草药给他灌下去，说不定还有希望。”她没有刻意隐瞒住伤情的严重，也没夸大，说的话都是字字诚恳。
张大娘先是惊住了，对眉婉的话她是深信不疑，同时又心疼自己这个远房的侄儿。
待反应过来之后，她哆哆嗦嗦地对眉婉道：“大夫用的针包我家老头子以前在药铺的时候留下来一副，我、我去找来，眉姑娘，你帮我看一下刘三儿啊……”
眉婉知道大娘现在的心里肯定难受地厉害，因此点点头，示意大娘别担心。
大娘走出偏屋之后，眉婉便弯下身继续查看刘三儿的伤势，谁知道原本昏迷的刘三儿突然清醒，满是鲜血的大掌抓住了眉婉的手。
“刘三儿。”眉婉没挣脱开，只是屏着神色喊一声道。
刘三儿的眼神果然有些涣散，似乎还处在某种迷蒙中没有真正醒过来。
他嘴里好像还在说着什么，眉婉听不清楚，便凑近了一些，听到的也只是断断续续的几个字。
眉婉又唤了他一声，这一次刘三儿像是认出了她，喃喃一声道：“眉姑娘……”
眉婉轻声安抚道：“你会没事的，别担心。”
刘三儿则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神突然变得惊恐，声音也开始变得扭曲：“你、你相公他……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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