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万星元斗局
南区。
武殿大门前，走出来一个臼头深目、塌鼻宽嘴、满脸坑洼的黑衣修士，微微一扫，看着眼前的新人弟子数目还不足三十人，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就你们几个？他*妈*的，准是那帮人拼命撺掇着换任务，老*子总有一天要好好教训教训那群王*八*蛋！”
这男子不仅容貌丑绝，气质粗疏，身上没有半分修行中人的神韵，眼底还隐隐散发着浓浊煞气，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
一时间竟无人敢于上前搭话。
倒不是他们多么以貌取人，而是感到奇怪，按说修行者要改变自己的容貌有的是方法。正常人的心理，就算不把自己变得多么潇洒英俊，也应该把明显的缺陷和瑕疵修补一下吧？
可眼前这位师兄倒好，竟然毫不在意自己的容貌，堂而皇之以这种丑到惊心动魄的模样示人，实在叫人费解。
那黑衣修士大约是对这种反应司空见惯了，也不以为忤，反而嘿然一笑，“诸位师弟！是不是被我这副尊容给吓坏了？实不相瞒，想当年我秦十四也曾玉树临风，貌比潘荣，只可惜后来一战败北，毁了容，成了如今这副衰样子。那一战是我秦十四平生最大的耻辱，我发下重誓，此生不报此仇就绝不以当年面目示人。”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恍然，不由对此人生出了几分敬意。
“秦师兄，想不到你心志迈俗，忍辱负重，我等真是肤浅，还望师兄勿怪才好！”
一个弟子越众而出说道。其他人也连连致歉。
丑陋黑衣修士摆了摆手，“无妨！我武殿不比其他殿，没有那么多破规矩，往后师兄弟间随意些就可以了。都跟我进来！”
踏入武殿，举目开阔。
大殿穹顶高高在上仿佛天地穹庐笼盖人间，却又渺不可接，无数光点罗列其上，轨迹莫测，灿如星辰，描绘出疑似银河落九天的神秘图景。
而地面则是由赤褐色如沁入了血液一般的砖石铺就，暗黑细腻的纹理化入其中，如蛛网铺开，覆盖到所有角落。数十座玄青色整石砌成的高台鳞次排开。绝大多数高台之上皆有修士盘踞，演练武道攻杀之术，刀枪剑戟，金铁如歌，处处激烈，气劲轰鸣、哀嚎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空气中弥漫着血液的味道。
与其说这里是修士道场，不如说这里是训练百战之师的铁血营帐。
众人鼻子闻着，眼睛看着，耳朵听着，心底里不觉就有一股热血冲动涌上来，恨不得立刻越上高台，彻底放开手脚，昏天黑地厮杀一场。
这时人群中一个面庞瘦削满目英气的少年忽然身躯一震，从那种热血的氛围中挣脱了出来，眼底浮现出一丝震撼，他似乎在这森森大殿之中，感应到了某种了不得东西。
这个少年自然就是接了武殿侍者任务的杨夜。
在其挣脱后不久，又有数人相继清醒了过来，皆是心神震颤，满目惊疑之色。
“咦！”
那秦姓修士目睹几人的异状，有些惊讶，继而微微一笑，“想不到这一届还真有不错的苗子。”
“师兄！刚才我心神似乎为某种奇特的波动所夺，莫名生出搏杀之念，难道这座大殿之中暗藏着某种阵势？”
杨夜察觉出武殿的异样，却说不出所以然，只好向秦姓修士讨教。
秦姓修士目露赞赏之色，此时众人也尽皆清醒过来，他便将众人招了过来，笑道：“你能觉察出这里存在阵势也算不错了！武殿传承于中古季世，经历代先贤加持，暗藏阵势无数。你们刚才无形之中陷入的便是其中最为古老的一个，名叫万星元斗局。”
“传说中古之时武道曾经大兴，有武中圣者高阳氏开创星宫秘法，以人体密窍演化周天星斗，突破了我人族先天体质孱弱的局限，进而得到粉碎真空之力，横扫妖氛。这万星元斗局据说正是用来修炼星宫秘法的必备阵势。”
“不过如今武道衰微，星宫开炼之法早已埋进了历史的尘埃。万星元斗局真正的开启之法更是无人知晓。我等不肖后辈想尽办法，也就只能激发出此阵微末功效，勉强燃起阵中武者争斗之心，好战之念，使其越战越勇，精气神拔升到超越自身的境界，领悟更加深刻的武学道理而已。不过这也有弊端，若是陷入太深，气血激发过甚，会出现透支，严重者或有衰竭之相。”
此话一出，绝大多数人脸色顿时大变，又是惊恐又是愤怒，显然是对秦姓修士先前未做任何提醒的做法感到不满。
少数几人面容沉凝却也是碍于他黑衣弟子的身份，选择了忍气吞声。
唯独杨夜一脸泰然，浑不在意。
秦姓修士遍观诸人神色，目光停留在杨夜身上，啧啧称奇，“众人皆怨我事先不做提醒，为何你却毫无不满之色。”
杨夜笑眯眯的打量了一圈，道：“师兄！我看大家多半是杞人忧天了。不说我等只不过是站在一旁感受阵势的些许余威，便是真上高台，陷入争斗之局，恐怕也不会是搏命心态。要想激发此阵功效，武者自身想必也要具备相当程度的好战之念，无畏无惧，才能契合阵势，胆小怯懦之人，在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哈哈哈………”
秦姓修士闻言抚掌大笑，“好一个杞人忧天！你果然心思敏锐。在上两届，有你这般见识的人也不过区区三人，如今还在的都已是武殿柱石般的存在。你是第四个。我看好你！”
秦姓修士言语间好不掩饰对杨夜的好感。
不过这话音刚落，他那丑陋的脸上神情一变，阴鸷的扫向其他人，“秦某略施小计就称量出了诸位师弟的心胸器量，真是叫人失望。不过，我也不怨你们，当年的我未必比你们强多少。有些事是可以改变的，至于变得更好还是更坏最终还是取决于你们自己。”
诸弟子面有愧色，不过某些人暗中瞟向杨夜的目光却变得不善起来。
秦姓修士一一收在眼底，笑而不语。
“秦师兄！秦师兄！”
这时有一个长相白净略带阴柔气质的灰衣弟子从远处跑来，脸上只差写上震惊二字。
秦姓修士呵斥道：“慌慌张张干什么？习武这么多年，你的气性为何毫无长进？”
灰衣弟子一脸无辜地挠挠头，“不是……真有大事发生啊！那景无形派人向黎师兄发起挑战，黎师兄竟然毫不犹豫就接受了。他们相约明日斗战场分出胜负。我不明白，黎师兄两年之内连续八次拒绝各方挑战，为什么独独就接受了景无形的挑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众人不知事情由来如坠云里雾里，但是一听到挑战二字便知道有好戏可看，立刻来了兴致，纷纷竖起了耳朵。
秦师兄丑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缓缓道：“这有什么不明白的？对黎石坚而言，那景无形与其他挑战者有质的区别。其他人战不战无所谓！但景无形的千变万劫手名头甚大，号称‘破尽天下万法’，据传也是中古武圣一脉的遗诀，黎石坚早就想一窥其中真义，完善自身武道，却始终不可得。今次景无形肯主动发难，必然是将此诀修炼到了融会贯通之境，不再甘心雌伏？而这正中黎石坚的下怀，他岂会拒绝？两人打起来也就毫不稀奇。”
“原来如此！”
那白净灰衣弟子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了然的样子，随即看了看诸多新人弟子，笑呵呵道：“诸位师弟，你们可有眼福了！明日两位白衣师兄，以纯粹的武道交手，这样的场景可不多见。”
“和他们说这些干什么？还不去做事？”
秦师兄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灰衣弟子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转身对诸位新人弟子笑道：“你们别看秦师兄凶巴巴的，其实他都是装出来的，他人可好了，往后武学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尽管问他，千万别跟他客气………”
“臭小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秦姓修士看到他那惫懒模样，一脚踹过去，那灰衣弟子敏捷的一跳，然后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秦姓修士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又变成了威严之色，“言归正传！今日一共是二十七位新人弟子。虚头巴脑的废话我秦十四懒得多说。我也不管你们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才选择成为武殿侍者，反正从今天开始的一个月，你就得按照这里的规矩做事。”
“武道作为玄葵派独立于术法之道的一支，那已经是几千年前的旧事了。不得不承认，如今的武道的确没落了，和术道的繁盛相比简直就是尘埃一般。但武道依然有它的价值存在。现今宗门维持武殿的目的，就是为了提升我派弟子的近战修为，以防诸弟子过于依赖术法，而忽视了肉身锻炼，在斗法之时被对手近身，丢了性命。这些你们日后经历了正式的斗法就会有非常深刻的体会。下面说说具体安排。”
“武殿不养闲人！日后你们每天必须尽可能多的参与对战。在这些高台上迎战来自各殿的对手。你们会有贴身的护具，限制双方出手的威力，保护身体的要害。每一战都会由武殿中枢给出战斗评价，评价等级分别是合格、中等、优秀、完美，至于如何达到这些评价你们需要自行摸索。武殿会奖励你们当中每天表现最好的三个人，一份玉筋血食。现在就去准备第一场！”
“等一下！”
这时新人弟子中突然有人走出来，问道：“秦师兄，你说的奖励方式和任务殿标识的不一样啊！不是说只要获得优秀评价就可以获得玉筋血食了吗？”
秦师兄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微上翘，“我想你们搞错了一件事！我的评价标准和武殿中枢的标准不是一回事，而奖励的发放是依据我的标准进行的。还有，如果你们当中没人获得武殿中枢的优秀评价，那么在我的标准当中也就不存在优秀二字了。当然，如果有人能够打出武殿中枢的完美评价，那么我还会在现有奖励的基础上给他额外的惊喜。所以，别想没用的，好好努力吧！”
这番话一出，绝大多数人的脸都黑了！
“这不是骗人吗？还能这样？”
“我要把任务退了，重新选！”
“别傻了！任务一经选定，一个月内不能换的。甚至如果你的表现太差，他完全可以把你一直限制在武殿的。”
“********”
………
众人无可奈何只好乖乖地分散开来，朝着各个武殿高台走去。
此时秦师兄身旁只剩下杨夜一个人。
秦师兄撇了他一眼，“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还不快去？别以为我看好你，你就可以跟我套近乎。”
杨夜笑了笑，“师兄误会了！我只想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斗战场在什么地方？”
秦师兄深目一眦，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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