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议婚风波
第二章议婚风波
王娡听得宫女回报胶东王殿下回来了，又气又急，正想着怎么教训他，却看见从外面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小孩。
刘彘跪下朝母亲行礼请罪。阿娇也向王娡行礼道:“阿娇拜见王夫人。”
王娡当下傻了眼，彘儿何时与长公主的女儿玩到一处去的，不知该喜该忧，赶忙伸手扶起阿娇道:“翁主，是彘儿不识礼数冒犯你了？”话当然得说的谦恭才算圆满，长公主不好惹。可是未免过于谦卑，阿娇只是一翁主，刘彘是皇帝亲封的胶东王，自然不存在冒犯一说。
阿娇听王娡这么一说，觉得很是严重，以为王娡就要重罚刘彘了，一着急，边扶刘彘起身边解释道:“不是的，王夫人，彘儿他很好。都怪我不好。”低头吞了口唾沫，才抬头说道:“阿娇今日在未央宫玩时遇上了彘儿，终于认识‘第一子’啦，很开心，非拉上他陪我去长乐宫玩儿，结果下了雷雨，雨停了外祖母说怕您着急担心，才赶忙送彘儿回来了。还请王夫人恕罪。”
其实阿娇这些话全是骗人的，尽心口胡说出来。她还要刘彘去帮她脱罪，所以又是奉承又是自责，最后还拉出太后，王娡自然不敢同太后去核对的。阿娇骗惯了人，骗小宫女小黄门，还骗太后母亲好溜出去玩，又骗刘非这是报复，所以说谎的话讲出来是脸不红心不跳，自认为是滴水不漏，只要呆会在太后那边也说圆了那就万事大吉了。
可王娡如何会知道这些，她听着阿娇说这些话，又惊喜又惊恐，儿子得阿娇这样袒护，又在长乐宫呆了这许久，她想着太后肯定提到他们母子几个了，彘儿四岁便封了王，她当然知道儿子聪明，可是他们母子没有倚靠，而且自己进宫前的事万不能戳穿了，所以露锋芒未必是件好事，她向阿娇打量着，看她的神情似乎似乎挺喜欢彘儿。只听阿娇又问:“夫人，今天的雷雨打扰了外祖母讲书，阿娇这便要回去补上了，可是，我能带彘儿一起去吗？”
王娡心里喜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面上仍沉静的说:“也好。”又替刘彘理理衣襟道:“彘儿不要惹阿娇姐姐生气，记得阿母教你的，去了长乐宫一定要识礼数。”
刘彘点头不说话，同阿娇出了殿门往长乐宫去了。虽然方才阿娇说的那番话是他们早合计好了的，可刘彘见她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来骗自己的母亲，心里莫名的很是生气，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出声相帮。
两人刚来到长信殿外就听见里面窦太后大发雷霆:“还没有找着，这些狗奴才……”阿娇刘彘纷纷紧了一身冷汗，快步进殿，跪下行了大礼告罪，刘彘更是吓得一句话不敢说。
窦太后此时眼睛已经看不大清楚事物，听是阿娇，当即转怒为喜，道:“娇娇你也知道回来。外面下了这么大的雷雨，来，快叫外祖母看看受伤没？”
阿娇原以为这次定要受罚，却不想原来是外祖母担心自己这才大发脾气，鼻子一酸，泪珠就滚滚落下来，哭着爬到窦太后怀里道:“外祖母对不起，都是阿娇不懂事，阿娇错了，让您担心了。我好得很，没受伤。”
窦太后本来想着给小女孩一个小小的惩戒，却见她竟然哭的如此伤心，抚着她的脸逗她道:“哟，娇娇竟也知错了，还会道歉了。”
阿娇伏在窦太后怀里蹭几下不说话，窦太后装作不知，呵呵笑着问她:“那你到底是去了哪里？”阿娇从窦太后怀里起身想起来刘彘道:“外祖母，我本来去未央宫里找皇舅舅借书，天却打起雷了，正好遇上彘儿，他便带我去了一处宫殿躲雨。”
长乐宫的书还不够她看，跑去未央宫借书，窦太后不置可否，道：“借书？”知是这个小人精又骗自己了，她叫阿娇陪着听讲书，有时候也给她讲讲，只是因为自己眼睛不方便，想叫这个活泼可爱的唯一的嫡亲外孙女陪着她，或可解解闷也行，并不指望她这猴性子真能跟自己学书。年纪大了就希望儿孙都在身旁，可自己的几个孩子都不能陪着她，小儿子还远在梁国，一年也见不上几回。想到这些窦太后就有些伤怀，于是也不揭穿她，阿娇只低着头“嗯”了一声。
窦太后又朝殿上朝朝手:“彘儿还跪着吗？过来这边坐。”在心里忖着王氏姐妹平常也算识大体懂规矩。又问刘彘:“彘儿平时都读了些什么书了？”
刘彘照着母亲平时教的话恭恭敬敬的答了，窦太后听着点点头，又问了他几个问题，他本想着母亲并不叫他过多表现，但看见阿娇此时斜睨着他傲慢的神气，心里就很不舒服，于是头头是道的答了。
阿娇很生气，心想这不是找外祖母数落自己嘛？果然窦太后听了很高兴的点头道:“彘儿果然很聪明啊，才不过五岁就读了这好些书，阿娇要当好姐姐可不容易哟。”说着摸摸阿娇的头叫他们出去玩。二人告退出了长信殿。
俩个人出得殿来，阿娇把刘彘带到一处没人的回廊停下，转身就给他头上猛弹一下道:“你可以啊你，还敢在外祖母跟前挤兑我。”
刘彘摸着头恨恨的瞪着阿娇:“我没有！”
阿娇斜睨他一眼道:“你没有？！好啊！我本来还想着帮你对付刘德他们，哼。”
刘彘倔强的眯起眼睛:“谁要你帮了？”一甩袖转身走了。
这一日，长公主刘嫖来给窦太后请安，母女俩闲聊着，说起了前两日阳信公主议婚一事，长公主顺嘴夸了王夫人几句，又说她真是好福气，养了这么个知书识礼的好女儿。完了少不了有对阿娇一顿数落。
阿娇没好气的翻了眼睛不说话。那日她也去了的，可巧撞见不该撞见的。彼时阳信公主正在一无人处悄悄教训弟弟:那陈阿娇蛮恨骄纵，在未央宫里横行霸道，是你能比，日后离她远一些。他们姐弟俩说话是没想到阿娇刁钻古怪正巧不巧的就刚好到那儿听到了这句话。阿娇气极，正想上前理论，却见隆虑公主回头来叫他们姐弟二人快走，不知看没看见她。几人前前后后的到了宣室殿，殿外的事谁也没提。阿娇一直对刘彘投以冷眼，其实上次吵架她本来气已消了，小孩子心性本来就好玩没多大事，正想借着这次机会又去找刘彘玩，哪里想到他们姐弟背地里如此说自己，这回又索性才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一眼也不看他，省的祸害人家。
可刘嫖只是想借这个由头教育女儿好让她收敛收敛性子，却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情，又对窦太后说道:“阳信公主可算是许了好人家，曹寿是先丞相开国功臣曹参的玄孙，现在平阳侯世子，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温文有礼，现在还未袭侯位，成婚是要在长安城建公主府呢。”刘嫖是个会计谋的，由女儿身上又顺理成章无声无息的过度到自己身上，于是长长叹了口气。窦太后知道她是叹自己身为嫡长女却嫁的不好。堂邑侯陈午侯位袭到他这一辈已在长安城众侯爷中算倒数，本人又是个软弱无才的。刘嫖在堂邑侯府便算是一把手，但她仍觉得嫁了陈午受了一辈子窝囊气，还不如庶出的妹妹嫁的好。
窦太后怕她又自怜自伤，不动声色的拖过话头，抚着阿娇的头道:“娇娇这段日子可乖了，都一直好好陪着老婆子了，姑娘长大了，你也别尽说她的不好了。”又笑着回头问阿娇道:“许多日子不见娇娇同彘儿玩耍，彘儿前一回来请安也不见你去找他玩，吵架了吗？”
刘嫖一听“哟”的出声道:“几时同胶东王玩在一起的？”忽的脑子里闪过那日王夫人夸赞阿娇的场景，当时她还不明所以，以前从未和这个默默无闻的王夫人有过交集的，现在看来缘是阿娇。想着阿娇多同一些皇子交好也不错，可她并没有看见那日王夫人夸阿娇时身后的刘姽可是深不以为然的对阿娇冷眼相加。阿娇站在刘嫖身后可是看得清楚，她于是很费解自己都没怎么接触过刘姽，到底是哪里得罪她了，干嘛对自己咬牙切齿。
阿娇年纪小又天真，从小娇生惯养，被保护的很好，当然不会理解她自己有皇帝疼，太后爱，是个翁主却比公主还要尊贵，肯定会遭嫉妒，就如同“第一子”加之“因梦赐名”的刘彘老被别的皇子欺负是一个道理，所有公主都要讨厌她的，更何况一向孤高性僻的刘姽。
阿娇也不答母亲问话，极为不满的撇嘴道:“外祖母您上次夸彘儿聪明，我同皇舅舅说了，皇舅舅说该教彘儿拜了师傅学习了，他现在有了韩嫣做伴读，上学可忙的很呢。”说罢便起身要跑出去，刘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训斥道:“怎的对外祖母如此无礼，多大了？”
阿娇也知道自己错了，回身告罪，又讪讪的说道:“外祖母我想去外面玩。”
窦太后只摆手道:“还小呢，坐不住，娇娇出去玩吧。”
阿娇得令跑了出去，远远的还听到母亲训她的话:“多学学你荣哥哥的温文有礼……”
刘嫖说这话意不在训阿娇，而是要引出刘荣，终于将话头引向刘荣，她悄悄舒了一口气道:“母后，嫖儿只盼我的娇娇将来有个如意归宿。”可如谁的意呢，选不好始终是最大的问题。只是现在刘嫖显然是想如她自己的意。
刘嫖见终于切入正题，于是神色语气极为凄苦。没错，她今日就是来探问母亲口风意向的，只要母亲支持，那一切好办。
“母后，皇弟前几日还提起荣儿已经成年，该选正妃的事儿呢，时间过得可真快。”
窦太后精明一世，经历这许多浮浮沉沉的繁华，刘嫖又是她教养的女儿，就在才一开始说起这话题，她就知晓了女儿的意图，想起女儿的婚事确实对她有所亏欠，况且小儿子也做不了皇帝了，便不愿再管了，由他们去吧。于是又恨了一番窦婴暗骂他不长眼，在平七国之乱的庆功宴上截了皇帝“千秋万岁后传于王”的话。她历经了这一辈子的宫廷事面上不动声色，真的是不愿意再管了，只露出疲态道:“自己的子女自己操心吧。”这句话说的很是有些意思，像是在说刘荣是皇帝的儿子，他娶太子妃教皇帝去选，刘嫖当然明白了母亲未说明的意思，知道她这么说是默认了，便说着吉祥话扶着老太后进内殿休息去了。
且说王娡见儿子自雷雨天回来后好几日也不出去找阿娇玩，很奇怪，但想着那日傍晚儿子回来说太后问他话还夸他聪明也应该是没什么事。正寻思着，皇帝就派人来宣见刘彘。王娡想难道是阿娇带来的效应，也不知是好是坏，一番嘱咐才叫他去了。
刘彘回来说父皇召见了封了王的皇子们，考了他们的学问。刘彘便是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又说父皇给他介绍了一个玩伴，是弓高侯的庶孙韩嫣。王娡一听，暗喜不已:这真是阿娇带来的好运啊，哪里是玩伴，分明就是伴读。便叮嘱他与韩嫣好好相处，但不可失了作为皇子的气度。
这时才问起他为何不找阿娇玩了。
刘彘低头不语，王娡了然，那是闹了别扭，便语重心长的教导一番:阿娇是女孩子，做什么要让着她一些。又告诫他好好哄着阿娇高兴，千万不要惹她生气，便使他去长乐宫。刘彘听着母亲的教诲，虽然不能懂其中的意义，但他认为自己是男孩子，就不和阿娇一般见识，去了长乐宫请安。他跪在殿上答太后的问话，对着坐在太后边上的阿娇挤眉弄眼，却不想阿娇只瞥了他一眼再不看他，最后竟是起身走了。他满心以为阿娇是在外面等他，出去寻她时她身边伺候的小丫头丁冬却百般拦着他，说翁主不见他。刘彘气极道:“有什么了不起，再不见你就是。”转身走了。
他回去怕母亲问起，便随便编了由头同母亲糊弄了一番转而日日同韩嫣一处玩耍，王娡也再没说他什么。只是过了近十日也不见阿娇来漪澜殿，想起刘姽议婚那日遇到当面也没见两小孩说话，忖着该是出了问题，就叫了刘彘过来细问，刘彘只低头不语，刘姽却说话了:“阿母，那蛮恨的陈阿娇有什么好……”话没说完就被王娡喝住:“住嘴，姽儿你糊涂。”又忍着气温语对刘彘说:“彘儿，你阿娇姐姐那样尊贵的身份娇蛮一些也很正常，她直言直语活泼可爱是不是？你该同她多玩一些变得开朗，不然成小老头啦。”
刘彘一想也是，阿娇笑起来可好看了，其实前两日大姐议婚他想着没准能见到阿娇，心里很高兴。小孩心性气过了也就完了，只是拉不下面子再去找她。阿娇活泼大胆，说话又干脆又有趣，不似大姐严肃，又不似二姐沉静，还不像三姐傻傻的什么也不懂。自己还同她有外人不晓得的秘密，所以挺愿意同她玩。可那日不自禁说出能见阿娇了被大姐听见训斥了几句就不敢再提了，今日听母亲如此说，觉得非常有道理，高兴的跑出去了。只是想到阿娇在大姐议婚那日瞧都没有瞧自己一眼，不明白女孩子的气性怎的如此大，想想怕是自己说了再也不见她的话惹恼了她。当下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抬脚去了神树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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