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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河水之患


八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近来连着几日都是阴雨连绵,落一场雨就要凉个几分,连续下了几场后,暑气燥意便消散尽了,到了月末已经觉着冷了。

        “到底是入秋天气了,莫要贪凉,早晚天冷你当心身体。”阿娇进了寝殿时就见刘彻着单衣推开服侍的宫女以冷水浸脸,不由嗔怪,赶忙拿了一旁进退两难宫女手中的巾帕上前为刘彻净脸擦手。

        “你上哪儿去了?”刘彻自己擦干手将巾帕随手丢进盆里执起面扇就是一阵猛扇,说道:“我等你半天,采衣说你去厨间?干什么去了?”

        阿娇拿掉他手中的面扇,转身对一室伺候更衣的宫人吩咐:“都先下去吧。”

        “诺。”宫人放下太子常服,拿走了盆具。

        “丁冬,你也去吧。”阿娇放下面扇瞥了一眼丁冬。

        丁冬略一顿也拜礼道:“诺。”

        “哎?我说你越发放肆了?”刘彻扯了扯衣襟说道:“本太子问话竟敢置之不理。”

        “岂敢,”阿娇并不回头看他,走至柜下抱出来一个匣子说道:“沉月说太子宫的人横气,她发现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却不服管教,我去看看罢了。”

        “哟?还有谁敢不服沉月姑娘管教?”刘彻笑了笑。

        阿娇道:“也没什么大事,已经处理过了,你别操心。”

        刘彻握住阿娇探过来解他衣襟的手说道:“你看看啊,这里外伺候阖宫统领之事全由丁冬负责,问医取药也是采衣接管,连膳食之事也给了沉月管着,你陪嫁的三个丫头可都是个中能手,太子宫上上下下打理的井然有序,我有什么可操心的。”

        阿娇翻了他一眼说道:“本是你安排的,怎么今日说的反倒是酸溜溜的气息,像是我得了你多大权似的,说也不过是家事,我也没管到画堂、甲观去,你那些家臣见了我可就只是弯腰点头罢了。”

        “你这是跟我暗示什么吗?”刘彻笑,“哪个敢对太子妃不敬,你告诉我?”

        “快算了吧,画堂我从前倒是常去,如今去都不敢去了,”阿娇眉毛一斜说道:“连遣人唤你用膳都得小心翼翼,生怕又撞上哪位大人议事打搅了,又让人说我无事可做整日缠着你,害你不能全心为政。”

        “谁?谁说的?”刘彻不再是玩笑,心中暗怒:竟有人敢对太子评头论足,是自己平日待他们礼遇过头了么。

        阿娇哼一声道:“没人有胆子如此一说,可话里意思不就明明白白是这个嘛。”

        “噢!我是明白了,”刘彻忽然笑起来,道:“你才是说酸话,不就是我近日事多没陪你么,要不……”

        “快放…开!”阿娇没想到刘彻会错意,一下子被他衣衫半褪的抱住慌了一慌说道:“大白日你正经点,赶快上完药省的一会谁又求见叫人误会。”

        刘彻在她泛红的面颊上亲了亲这才除去衣衫坐正,说道:“他们不知情,也就随口那么一说,你放心,都是太子家令,没人敢出去乱嚼舌根。”

        “我身正不怕影子歪,问心无愧,”阿娇拿起药,边给刘彻涂抹说道:“倒是你,这些日子忙得够呛,天才一晴干嘛刚下早朝连朝服也不换就跑去奔马,万一给哪个御史属官弹劾可怎生得好?父皇虽将大权多托你身,可事情多也要去请问祖母,梁王过世不久,祖母这精神头可还未恢复过来,你万别再生事端了。”

        刘彻静默听着,胸中隐有怒意,偏头见阿娇换完药面色沉静的收拾好药箱拿了新的里衣过来,他张了手臂穿上,与阿娇对面站着盯着她依旧是面无他色的给自己系上衣襟,忽然问道:“阿娇,你难道不奇怪吗?我六月末回来受了不能为人知的伤,梁王也是六月患病没几日就殁了,你不怀……”

        “彻儿!”阿娇手紧了紧,终于打断他笑了笑转身抱起药箱道:“你后背的伤老痂刚去,嫩痂新结,皮肉还很嫩,得按时涂药才行,昨晚你回来太迟没叫醒我,今早上朝又走得匆忙,耽搁到此时,都有些红了,今晚回来早些。”

        刘彻心念一沉,她果然是心有所思的,走上前去握住阿娇胳膊说道:“阿娇,此事确非我……”

        “我去叫人进来侍候你更衣。”阿娇抬头看着他,笑了笑走到门边唤人。

        刘彻脸色暗沉,宫人服侍他穿好常服退开,又听阿娇吩咐了一些事领命去了,刘彻说道:“今日天见晴,也正好得空,阿娇,你陪我去平阳侯府走一趟吧,前段在雨中姐夫的病又不好了,我也没时间去看一下。”

        “嗯,好,也有段日子没见过襄儿那小家伙了。”阿娇一笑,转身对丁冬道:“丁冬,你去着人备份礼。”

        丁冬领命而去,刘彻终是笑道:“说起来也怪,你同大姐那水火不容的劲儿,怎得反倒襄儿如此喜欢你。”

        “你也太夸张了,什么水火不容,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你还拿来说,”阿娇眼睛一瞪,说道:“韶儿也是十分粘着我,我就是如此招人喜欢,怎么你不服?”

        刘彻鼻子里哼一声笑道:“韶儿那小丫头任谁拿点心哄一下都是眉开眼笑的,快三岁了吧?连人都分不清,一会叫舅舅一会叫姑丈的。”

        陈韶是阿娇的二哥陈蟜和刘彻的三姐刘媛的女儿,三岁了,一直随父母在隆虑住着,年节时才回长安,从前是姑姑舅舅的随意叫,刘彻与阿娇成亲时他们一家人到长安住了,陈蟜夫妇便教女儿改口叫阿娇做舅母,小丫头有时候转不弯,刘彻于是故意板起脸来逗她不许小丫头叫舅舅,惹得陈韶着急的抓耳挠腮一会哭一会笑的,乐得一帮大人只是哈哈大笑。

        阿娇也想起这一遭好笑的事来,禁不住笑出声说道:“也怪难为她,不知二嫂是怎样教她的,你下次别故意逗她了。”

        “瞧瞧,还说一个孩子分不清,”刘彻点了阿娇鼻子笑道:“你又几岁啦!嫁了我,你便是我刘家人,自然随我称呼三姐,韶儿也只得喊你舅母。”

        阿娇顿时抖了抖说道:“哎呦天呐,怎么感觉如此怪异,叫姑姑感觉我还很年轻,叫声舅母瞬间觉得老了。”

        “哈哈哈,都这么些日子了你还说这话,”刘彻揽了阿娇入怀在她耳畔轻声说道:“你也赶快给我生个孩子就会觉得这是幸福不是老了,咱们也做父母亲多好。”

        阿娇羞窘,拿拳捶在刘彻胸膛埋下头去。刘彻一笑双掌托了她俏红的脸在她唇上一亲说道:“终于见你这可爱模样了,你知道这些天你老是肃着一张面扮一个沉稳庄重的太子妃让我多有压力。”

        “你有什么压力?我才是有压力。”阿娇推开刘彻的手垂眸想到这些日子长乐宫里的事一阵心烦,她哪里是扮出来的肃重样子,刘彻整日忙于政事,太子宫阖宫都是紧张气氛,她每日去长乐宫请安,那里也不轻松,此时不比从前,有些事她不能问刘彻,只好尽自己力平息一些欲起的火苗。

        刘彻见她脸色,心叹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竟是觉得不成亲时好,成了亲两人说话反倒顾忌许多,不得痛快。只是并不表现出来,笑道:“你又有何压力?”

        “为人妇的压力啊。”阿娇似乎也觉出难受,笑了笑靠在刘彻肩上抱住他胳膊说道:“做你媳妇儿真难。”

        刘彻听她语气忍不住一笑正要揶揄一句,丁冬进来为礼道:“禀太子殿下,车辇与礼都备好了。”

        “好。”刘彻道:“走吧。”

        阿娇正了正衣装,与刘彻一道往外走去,正走在院中时,杨得意从外而来行礼道:“禀告太子殿下,王大人请见。”

        刘彻脚步一顿,面有不悦说道:“你去告诉他,事既已定不必多言,本宫今日不得空,其他事情改日再议。”

        “诺。”杨得意拜礼退下。

        阿娇说道:“这位王大人深得你信,今日为何不见?平阳侯府我一人去也便行了,政事要紧,姐夫当会理解的。”

        刘彻拉了阿娇手,道:“无碍,走罢,皇祖母已经明示建议,今日早朝父皇也下了诏旨没有再议的余地了,兴许父皇说得对,是我操之过急。”

        阿娇走在刘彻身侧,看他阴郁的脸色很是担忧,劝道:“便是为了河水决堤上党等诸郡受灾一事么?你要亲身前往,父皇自然是担心你的安危,大司农任下水长丞治水赈灾经验丰富,皇祖母说得也没错,你去跑马便是为了这个么?万别落人口实才好。”

        “太子妃所言甚是,然赈灾是赈灾,治水是治水,二者不可混为一谈。”

        刘彻与阿娇均抬头去看,王臧正在门口行礼道:“微臣王臧拜见太子、太子妃。”

        杨得意踌躇为难的躬身道:“殿下,这…这……”

        “王大人,本宫的话是不管用么?”刘彻冷眉看向王臧。

        王臧跪地拜倒,口言:“万望太子殿下恕罪,微臣无意扰您新婚燕尔,增您烦忧,实在是……”说到此处却不说了。

        阿娇跟刘彻递眼色,道:“殿下,王大人想是有要事回禀,殿下还是回画堂议事要紧,阿娇一人去罢。”

        “嗯,也好,”刘彻拍拍阿娇手说道:“让杨得意随你一起,杨得意,再备份重礼。”

        “诺。”杨得意领命。

        阿娇福了福身出门去了,丁冬随在身后扶她上辇,王臧远远一拜这才起身。

        刘彻与王臧进画堂坐下,宫人奉上茶点退下,王臧暗瞧了刘彻似不悦的脸色,笑道:“都说馆陶长公主养的女儿骄纵任性,依微臣所见也并非如此。”

        刘彻挑眉略了王臧一眼说道:“王臧当真放肆,竟敢非议太子妃。”

        “微臣不敢,”王臧放下茶盏离座跪地道:“请殿下恕罪,微臣是觉太子妃并非外间所传,乃是个明理得体甚有风范的。”

        刘彻捻了杯座,不辩喜怒道:“坐吧,也是你王臧敢当着本宫面上说这番话,依你所言外间传的太子妃声誉很不好咯?本宫倒是喜欢她娇蛮率真一些。”

        王臧摸不来刘彻这遭的意思,只是重又落座笑着。

        “你方才说治水?难不成你除了治经之外还会治水?”刘彻喝口茶问道。

        “非也……”王臧刚开口顿了顿举袖道:“回禀太子殿下,臣并不懂治水,然殿下却通治人,此番赈灾之争是落空了,只盼太后娘娘保荐的水长丞能当真解百姓之苦做好这赈灾之事。赈灾固然重要,水患却是其根源,微臣愿为殿下举荐一位治水之人。”

        刘彻眼神缓缓扫过王臧,只见他面带毅然无丝毫犹疑之色。

        “河水几乎年年泛滥,今年春秋两季汛期皆酿水灾,只赈而不治,始终是后患无穷,这的确不假,王大人是说,你举荐这人有治水之能且将来必为本宫担当大用?”

        少主未及弱冠之年,而皇帝艰难度日,眼见大限将至,若有将来,刘彻当政须事事躬身以请教太后,这是他们心知肚明之事,况且放眼朝野,目下竟是没有几个可用之人,满朝内外皆崇黄老、好无为。儒家讲究入世,修身治国平天下,曰进取,王臧与师兄赵绾正是儒士出身,同在申培公门下受教,脾性主张很得太子刘彻欣赏。

        王臧正色道:“治水乃是应民心利万民的大事,若做成此事,陛下千秋万岁之后,殿下您也不用事事都禀知太后娘娘而可自行主张。”

        “王卿慎言,”刘彻放下茶盏冷声道,“你便是说话太过放肆,本宫知你无犯上之意,可这话要是传出去旁人会如何想?”

        “殿下。”王臧离席拜倒,“微臣情急一时失言,但是陛下的确有意为殿下您选拔能人志士,这何尝不是一次良机。”

        此言不虚,皇帝知己时日无多,却是忧心朝堂之上有军功世家之族阻滞政令执行,内廷后宫中有太后并外戚之家掣肘施政,若太子手中再无积极为政、忠心不二之人,于他于大汉都将酿成祸事。朝堂上官员借机一番迁动,擢升贬敕之事自梁王谋逆案后就时有发生。

        刘彻十分明白王臧的目的,只是有些事做起来并不大容易,“治水并非速成之事,且没有点真材实料只会造成更大损失,倒时民怨四起群情沸腾当以如何?”

        王臧举袖急言:“殿下所言正是,治水乃长线之事,河水连年犯灾,保不齐哪一年会决了口子贻害百姓,所以此时做治水备功乃是一举两得。”

        刘彻道:“赈灾之策才定,你就急着说治水之事,这意味太过明显,急功近利容易弯折,王卿可懂?”

        “殿下,”王臧再拜肯然说道:“请恕臣大逆之言,咱们没有时间了呀殿下。”

        此时做事还有皇帝支持,倘若皇帝崩逝则政令须得经太后允可。

        刘彻沉吟问道:“你推举的是何人且说来听听。”

        王臧道:“正是太子舍人郑当时。”

        “此人意志不坚,且畏首畏尾怕得罪权贵,你为何举荐他。”刘彻凝神看向王臧道:“先坐。”

        王臧告谢回座,说道:“殿下说得不错,郑当时于官场处事颇为圆滑,但您可能不知晓此人十分好结交有名望的布衣乡士,文德武功为人称道者无论贫贱富贵他都与之相交,且待人分外诚恳,朋友更是郡国县地都有,而如今治水非比乱世之时,乃须河水沿线各郡县齐心协力方可有所成效,如七国战乱时那般各国分段而治本国之水自然收效甚微。”

        刘彻垂目沉思,略微为笑道:“如此说来,郑当时倒是可当妙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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