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井水不犯河水
又住了三天后，这天晚饭过后，郑千和同余初瑾辞行。
“前前后后也住了有十余天了。”郑千和含笑看了余初瑾，“我和世子商量过了，打算明天就起程回京。”
“明天就走？”余初瑾一脸错愕的看了郑千和。
郑千和点头，“是的，明天就走。”
“难得来一趟，怎么不住久一点呢？”
说着话，余初瑾朝郑骞看去，眼见郑骞一脸平静，并无讶异惊愕之色，暗忖：怕是郑骞早就知道了。
“不了，出来这么长日子，家里几个孩子想念得紧，我不在，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乖乖上学，乖乖吃饭……”
说着说着，脸上漫起了淡淡的悲伤以及浓浓的思念之情。
余初瑾挺能理解郑千和的无奈，一边是生养自己的父亲，另一边却是她生的她养的子女，顾得这头就顾不了那头，放下哪一头心里都不好受。
叹了口气，余初瑾轻声说道：“那就回去吧，姑姑放心，我会照顾好郑爷爷的。”
郑千和抬头看了余初瑾，眸子里一瞬漾起淡淡的水光，抓了余初瑾的手，哑着嗓子说道：“大恩不言谢，姑姑……”
“姑姑快别这样说。”余初瑾笑着打断郑千和的话，“都是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呢？别说郑爷爷是攸宁的师父，就算不是，冲着他帮了我那么多，我也得好好照顾他不是？”
郑千和抓着余初瑾的手，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她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来。
“别难过了。”余初瑾握着郑千和的手，轻声劝道：“有什么事，我会写信来的，姑姑若是得空了，也可以再来。下次把几个弟弟妹妹也带来吧。”
“好。”郑千知眨落眼里的泪，深吸了口气，点头道：“下次再来，我把他们都带来。”
“干嘛非得你来啊！可以让老头回去看你们的嘛！”
话声响起的同时，黎世风裹着一身寒风走了进来。
十石将手里的灯笼放在门边，上前接过黎世风解下的披风搭在了一边的架子上。
余初瑾已经站了起来，问道：“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问问庄叔明天出发的时辰。”黎世风说道。
由荣华站了起来，将自己坐得热乎的椅子让给了黎世风。
黎世风坐了下来，先将手在火盆上烤了烤，抬头看了庄溱林问道：“应叔，明天什么时候走？”
“不用太早，天冷起得早也走不快。”庄溱林对黎世风说道：“辰时两刻吧。”
黎世风点头，“除了之前你和我说的那些，我还需要带些什么？”
庄溱林听了不由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去京城，再说了，你五叔长居京城，他那里什么没有，按我说，你只需要带张嘴去就行了。”
一番话说得余初瑾几人失笑出声。
杭氏将沏好的茶递到黎世风手里，“三爷喝茶。”
“谢谢嫂嫂。”黎世风接在手里，却没有往嘴边送，而是端着茶盅看了庄溱林说道：“好像也挺有道理的，那我就什么都不带，带张嘴去就是。”
余初瑾几人再次失笑出声。
因着黎世风的插科打诨，之前悲伤的情绪一扫而空。
余初瑾坐了下来，抬头看了黎世风，“你刚才说可以让郑爷爷回去看庄姑父和郑姑姑，是认真的吗？”
黎世风端着茶盅看了余初瑾，“自然是认真的，怎么，你以为我哄你？”
余初瑾笑着说道：“没有，我自是相信你的。”
黎世风哼了哼，说道：“那还差不多。”
余初瑾还待开口，只是却在下一刻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对了，我差点忘了正事。”黎世风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了庄溱林，“庄叔，这是我爹送上的程仪，原本他是打算亲自送来的，恰巧我出门的时候撞上了，就自告奋勇替他拿了来。”
银票的面额是五十两一张的，薄薄几张，少说也有两三百两。
庄溱林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不用，岳父在这还要黎老寨主多多照顾，我什么都没送上，怎么还好要你们奉上的仪程？你拿回去，这说什么我也不能要的。”
黎世风却是不由分说的将银票往庄溱林手里的一塞，“拿出来的东西哪里还有带回去的道理，拿着吧，这一路上吃吃喝喝的不还多了一个我吗？就当是我预交的费用好了。”
“不行，不行……”
庄溱林说什么也不肯要，黎世风同样说什么也不肯收回去，僵持间最后还是郑骞开口，“收下吧。”
“爹……”
郑千和不解的看向郑骞。
虽然知道黎海权为人正直，但到底郑骞身份不一般，她肯舍出那一斤极品血燕和花胶，便是想着父亲年纪一年比一年大了，哪怕这一辈子回不了京城，也希望能在这偏远的龛谷寨过得好些。
几百两的银子不是小数目了，别说是在这龛谷寨，就算是放在京城的寻常人家也是笔不小的开销，收下这银票，那她之前送出去的东西还有什么意义？
郑骞对上郑千和看来的目光，轻声说道：“收下吧，你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句话，顿时使得郑千和心如刀割。
外人只知道他们是有爵位的贵人，却不知这爵位也分三六九等，诚意伯并不是世袭罔替而是五代而终，到世子这一代恰恰是第五代。再则这爵位到从祖宗手里到传到现在，除了一具虚名全然不剩下什么，偏偏族中的人却还拿捏着过去的风光……若不是如此，她也不至于这么多年没能来趟龛谷寨，说到底还不是银子的缘故。
庄溱林叹了口气，将银票接过揣在怀里，轻声说道：“都是小婿无能。”
郑千和变了脸色，才要开口，郑骞却已经说道：“不要这样说，你已经做得很好。”
庄溱林摇了摇头。
余初瑾其实早就猜着郑千和日子并不是过得很滋润，眼下这番变故越发让她笃定了自己的猜想，默然片刻，余初瑾对郑千和说道：“姑姑，我这几日吃我做的那些菜觉得味道如何？”
郑千和不知道余初瑾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但却如实答道：“很好吃，特别是那道水煮肉和水煮鱼。”
“姑姑，这两道菜之所以好吃，是因为我秘制的豆瓣酱，倘若没了这豆瓣酱这两道菜是怎么也做不出好吃的味道来的。”余初瑾说道。
郑千和便想起在厨房看到的那一坛子红油油的酱料，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啊！我原本还想着，回去照着你这法子做几道菜，给家里几个孩子改改口味，既然这酱是你秘制的，那……”
“姑姑。”余初瑾打断郑千的话，“姑姑，倘若我将这做酱的法子教给你，你能在京城把这酱卖出去吗？”
郑千和微微一怔，下一刻却是一迭的点头道：“当然能，我虽是个内宅妇人，可世子却常在外走动，前两日他还和我说，你这里吃的几道菜，他在京城从未在哪家酒楼吃到过。这要是拿到酒楼去卖……”
“既然如此，那我这就把做酱的法子写下来，姑姑回去便可以张罗起来，回头遇上有什么不明白的，写信过来问我便是。”余初瑾说道。
话落，便要起身去取纸墨笔砚。
“姑娘你坐着，我去取笔墨过来。”杭氏说道。
郑千和一时间激动得已经不知道如何反应，还是庄溱林在一边说道：“初瑾，我听说这酱你已经在卖……”
“无妨。”余初瑾知道庄溱林担心什么，她对庄溱林说道：“你做得是京城的买卖，姚叔做得是金瓯乡的买卖，井水不犯河水。”
可就算如此……
余初瑾又笑着补了一句，“庄姑父也不必同我客气，来日怕是还有不少的事情要麻烦您和姑姑，这个法子就当是我预付给您和姑姑的酬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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