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李夕月睁大了眼睛，惊讶得半晌才说道：“怎么会这样的。”
“是啊，怎么会这样呢。”唐衣雪神情无奈，“我倒霉呗。”
“不要这么说么……”
“如果单单是这样也就算了，一切也就结束了，我又何必烦恼呢。”唐衣雪叹气，继续道，“我今天还听人说了一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是什么事？”
唐衣雪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听郑远说的事告诉了她：“他说是听朋友说的，虽然具体是谁家他也不知道，但我想也只有我家了。”
“所以……”李夕月小心翼翼道，“你那个姐姐被迫代替你嫁了进去，却过得很不好，你为此而觉得愧疚？——可是这也不能怪你呀。”
“这毕竟是因为我……”
“不怪你。”李夕月坚定道，“你不用自责。况且你想想看，倘若你没有逃走，如今面临那种境况的人就是你，那时候谁会同情你呢？又有谁愿意帮你一把呢？”
唐衣雪沉默了一会儿，深深地吸了口气，笑了一下：“你说得对，我的确想得太多了。我能逃出来，希望她也能吧。”
“不要想了。”李夕月柔声道，“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先好好休息吧。”
“嗯。”唐衣雪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谢谢你，夕月，你能理解我，我感觉好多了。”
“好啦，那我先去睡了，不打搅你了。”李夕月笑道，“你早点歇着，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真的么？”唐衣雪下意识摸了摸脸，“我倒是没什么感觉呢，瘦点也好，更不容易露馅。”
李夕月抿着嘴笑了笑，又催她快点睡觉，便先出去了。
唐衣雪睡了个好觉，第二天早早到了书坊。邓老板到得比她还早，她还没来得及打招呼，邓老板急急开口：“唐公子，不能再拖下去了。”
“嗯？怎么了，邓老板？”唐衣雪一头雾水，“什么拖不下去了？”
“我们该刻印新书了。”邓老板急得来回踱步，“如果我们不抢在前面，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书坊效仿我们，那时我们就一点优势都没有了。”
“那又怎样？”唐衣雪道。
邓老板愣了一下：“你……”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唐衣雪道，“被研究模仿也是很正常的。更何况，刻书是项大工程，光一册薄薄的集子我们就刻了那么久，就算抢能抢出来多少呢？”
“可是——”
“邓老板，你不必恐慌。”唐衣雪憋了几天，终于憋不住了，把想说的话统统说了出来，“无论什么技术，最终的归宿一定是推广、应用。大家一起钻研、进步，推动印刷的发展，让所有的读书人读书都更加方便，这不是一件造福大家的好事么？……”
她越说越激动，最后总结道：“说到底，我觉得邓老板你对别的书坊躲躲藏藏的态度就是不对的！我们不能这样！我们要包容，要宽广！”
邓老板听她义正辞严地说了这一番话，愕然地盯着她。
唐衣雪猛然回过神来，右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
邓老板嘴角微微抽搐：“没……关系，看来唐公子对我心怀不满已久，难为你能忍这么长时间。”
“我不是这个意思！”唐衣雪赶紧解释，“我，我，我只是……”
是个屁呀，她欲哭无泪地想，我就是这个意思啊。
“好了好了，唐公子你不必多解释了。”邓老板抬手制止她说下去，“你说得很有道理，的确是我急于求成了。”
“所以……”唐衣雪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邓老板想了一会儿，笑了：“好好想想以后的路也好，毕竟也不能总麻烦那位姓舒的公子。——刻书的钱他还是不肯收么？”
“嗯……”
“真是奇怪的人。”邓老板困惑地皱眉，“唐公子，那几位刻工到底是什么来头？你也不知道么？”
“不知道。”唐衣雪摇头，“舒公子和慕容公子还是我在家乡时认识的，据他们自己所说是靠家里的祖产过活。不过我看也不像，可能是什么官宦之家的大少爷吧。”
“唐公子和我想的一样。”邓老板重重地叹气，“他们什么都不缺，看来完全是看了唐公子的面子。”
唐衣雪呵呵干笑了两声：“我哪有那么大面子，就当他们是散播善心吧。”
邓老板拍拍她的肩膀，爽朗地笑起来。
唐衣雪根本不知道到哪里找慕容琰，心里正发愁，舒羽消失一阵后重又上门了，开门见山地讲明来意：“唐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慕容公子？”唐衣雪眼睛一亮，“他现在在哪儿？”
“公子在茶楼等你。”舒羽道，“唐公子请随我来。”
二人一路无话，舒羽带唐衣雪到了一家茶楼，径直上了二楼的雅间：“公子，唐公子到了。”
慕容琰背对他们，负手站在窗边，闻声回过身来：“唐公子，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唐衣雪笑着走上前，“慕容公子别来无恙？”
“最近比较忙。”
“原来如此。”唐衣雪看舒羽给慕容琰倒了茶，又要来给自己倒，忙从他手里接过茶壶，“舒公子不必忙，我自己来就好。”
慕容琰微笑着看她喝茶，语气轻松：“最近尚仪书坊风头正劲啊，想来唐公子也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吧。”
“慕容公子你就别拿我取笑了。”唐衣雪无奈地笑，“烦心事可多着呢。”
“已经很了不起了。”慕容琰道，“一间小小的尚仪书坊，竟能引得各大书坊纷纷上门取经，培养刻工，继而推出一系列印刷书籍，这都和唐公子的努力分不开啊。”
“说起这个，最该感谢的还是慕容公子，倘若一开始没有你的帮助，我恐怕还卡在第一步呢。”唐衣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这是刻书费，舒公子不肯收，我只好当面交给你了。”
唐衣雪将银子推到慕容琰面前：“舒公子不收，你再不收的话，我真不知道怎么跟邓老板交代了。”
慕容琰抬手推拒，笑意清浅：“不，我既然已让舒羽表明我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反悔。这些钱唐公子还是收回去，交还给邓老板，就说区区小事，让他切莫客气。”
“可是那些刻工……”唐衣雪面色犹豫，“慕容公子还是把钱分给他们吧，让他们辛苦一场，我实在过意不去。”
“我自会给他们奖赏。”慕容琰道，“你不必往心里去。”
“……”唐衣雪神情复杂，半晌才开口，“慕容公子有时候还真的很……”
慕容琰笑着问：“如何？”
“说不上来。”唐衣雪摇摇头，“就是神神秘秘的，似乎什么事情都可以从容淡定地应对，随随便便就可以做到。”
“唐公子说笑了。”慕容琰笑道，“照你这么说，我岂非不是凡人了？”
唐衣雪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对了慕容公子，你今天特意亲自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也没什么事。”慕容琰道，“只是今日恰好出来，看到书坊在售卖一些印刷的小册子，猜想着有你的功劳，因此才过来看看。”
“惭愧惭愧，只不过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那接下来，唐公子又作何打算呢？”
“我还没想那么多……”唐衣雪苦恼地皱了下眉，“老实说，现在刻工越来越多了，不管大小书坊都开始刻印书籍，看起来一切都挺好的。”
慕容琰又问她：“你没想过去一间更大的书坊么？我想以你的条件来说，这并不难吧。”
“更大的书坊？”唐衣雪想，也就是跳槽呗，不过她暂时没有这个打算，尽管真的有人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她，“尚仪书坊给了我第一个机会，邓老板一直待我也不薄，后来我提出想刻书，他也一直全力支持我，四处托关系。所以我觉得，于情于理，我都应该留在这里，至于以后的事么，那就只好到眼前再说了。”
慕容琰微笑点头：“我很欣赏你这种态度。不过，你不答应别的书坊老板的邀请，我的话你不能不考虑。”
“啊？慕容公子你不会也想……”
“你先别忙着拒绝。”慕容琰笑道，“相信我，这对于你，对于尚仪书坊都不会是一件坏事。”
“嗯……”唐衣雪半信半疑地看着他。
“也罢，现在确实时机不到，日后再说吧。”慕容琰反倒闭口不谈了，“我们还是喝喝茶聊聊天吧。”
喝过茶，唐衣雪又坚持请慕容琰吃午饭，就当是表达对他的感谢，慕容琰没再拒绝，欣然答应，二人席间相谈甚欢，再没有提及关于刻书的任何事。
吃过饭，趁着唐衣雪去结账，舒羽不解地问：“公子，你不是要跟唐衣雪说修文馆的事么？为何又不提了？”
“目前看起来，她似乎并不需要。”慕容琰淡淡道，“况且她的身份也是个问题……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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