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锦花会当日（二）
宋雯找了找，没有看见宋致远，猜测他是回铺子了，便也往家里走去。
经过绵记的时候，看到门口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伍。虽说这次可能夺不下锦冠，但肯定还是能大赚一笔，不知道宋记有没有这样的好事。
边想边期待着往回走，经过巷子拐角时见到一个人。
那人在人群中甚是惹眼，穿着黑色的衣服，衣服上还有银色丝线纹样，手里握着一把剑。
宋雯说不清，总有些异样的感觉，不觉的停住脚步。
那人并没有看她，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经过的时候，宋雯仔细的看了他的脸，他好像笑着又好像没有，眼瞳颜色很浅，眼角有痣。
那人转身就消失在巷口，宋雯恍神，为什么感觉很熟悉呢。
宋雯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时候见过这人。正想着，已经到了家门口。宋记铺子虽然不似绵记那样排队排到街上去，但也是来了好些客人，宋致远正忙着招呼。
“你怎么才回来。”宋致远过来拉着宋雯，“我都忙不过来了。”
“啊，对不起爹爹，我忘了你让我早点回来的。”
“没事，王婶送饭过来了，快去后面吃点饭再过来帮忙。”
宋致远还没说完，就听到有人喊，“掌柜的”
“来了来了”宋致远又忙去了。
宋雯往后堂走去，看到王婶正往桌上摆饭菜，“雯儿，回来啦。”
“王婶来啦。呀，这么多好吃的。”宋雯冲王婶甜甜一笑，“谢谢王婶。”
“哪里的话。我就是猜你们父女俩今天肯定忙的顾不上吃饭，就送点过来。”
宋雯洗了手，坐下来，尝了一筷子，“好吃，这清蒸鱼，还是王婶做的好吃。”
王婶笑笑，“那就多吃点。”边说边给宋雯夹菜，夹完菜看着宋雯，像在想着什么。
“王婶，你怎么不吃啊。”
“我吃过啦，你吃。”王婶说着又给宋雯打了一碗汤。
“雯儿今天穿的真好看，也是个大姑娘了。时间过得真快，说起来，也有十年咯。”
“什么十年？我在这的日子吗。”宋雯边喝汤边说话。
“是啊。十年前，你才被你爹抱回来的。”王婶陷入回忆里，眼神放空不知道在看哪。
“当年我第一次看到你，发着高烧，脸通红，身子也滚烫。当年正是瘟疫肆虐，我就跟你爹说不好，怕不是得了瘟疫。你爹忙去请大夫过来，大夫说就是发热，没有别的症状不是疫症，你爹才放心下来。”
宋雯看着王婶，又问到，“当年瘟疫那么严重，爹为什么还会留下我呀。”
“你爹本就是热心肠的人。说是在官道上看见你一个小女孩躺在路边，夜里又下着雨，只好先把你带回来，怎么知道你醒来竟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时邻里都劝他把你送人，毕竟他也没成家，带着个女孩，怕别人说是非。”
“那王婶您呢，是不是也这么劝我爹~”
王婶忙摇头摆手，“我可没有，我能这么坏吗。”
宋雯笑了笑，“王婶，我就是开玩笑的，您还当真了。”
王婶也笑了，然后又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虽然我是没有劝过你爹把你送走，但我也是劝他早点娶妻，给他介绍了几个人。”
“那是应该的呀，”宋雯把嘴里的糖醋肉咽了下去，“我也说他应该给我找个娘，等我嫁人了，也好有人照顾他不是。”
王婶一拍手，“谁说不是呢？可是我们就是干着急，你爹就是不想娶。”
“为什么呀，他有跟您说过吗？”
“其实也没什么，他就是怕你受后娘的欺负。”王婶说完一捂嘴，自己这张大嘴没个把门的，怎么给说漏了。
“原来是这样，”宋雯点着头，“我说呢，怎么死活不肯娶。”
王婶看着宋雯，突然语重心长起来，“你爹对你的好，不止我们这些旁人看的真切，你也清清楚楚。你爹不娶，将来老了也要依靠你，你不要让他失望，知道吗？”
宋雯放下筷子，握着王婶的手，“您别担心，我心里有数。”
宋雯吃完饭，正要收拾碗筷，王婶把她往外推，“别管了，我收拾，快帮你爹去吧。”
宋雯只好洗了手，一抹嘴，“那麻烦您了，我去前面看看。”
宋雯出来时，店里只有一位客人，宋致远正在招待。
“今年啊，最时兴的就是绿色。”
“可是上午展出的，可没见什么绿色的衣服啊？”客人疑惑的摸着布匹。
“衣服是没有，但是所纹图案可是很多绿色啊。什么浅豆绿，墨绿，松石绿，这就是今年流行的方向啊。”宋致远一本正经。
“要是人家穿什么，您才跟着穿，那不就落到别人后头了吗。我们就是要看懂这风向，走在别人前面。”
“行，那您帮我包起来吧。”客人上钩了。
宋致远高兴的很，“好嘞，您稍等。”
转过头来看见宋雯正看着自己，“看着干什么，还不来帮忙。”
宋雯把布匹用纸包了起来，递给客人，“您走好。”
见客人走远了，才转过身对宋致远说到。
“爹，厉害啊，三言两语把最难卖的都卖出去了。”
宋致远得意的甩了甩头，没有说话，接着算起账来。
宋雯走到账台旁，看着宋致远，“没少赚吧？”
“还行，”宋致远得意的笑着，“够换个银门槛~”
“瞧您这德性，”宋雯也笑起来，“对了，下午的展出有刘掌柜和刘夫人，去看吗？”
“不去了。现在大家是吃午饭去了，下午肯定又有很多客人上门。”
宋雯摸着账台上摆着的貔貅，不敢看宋致远。
“我”
“你想去，是吧？”宋致远太了解这个女儿了，看她这支支吾吾的样子，就猜了个□□分。
“下午祁公子和魏公子都会上台，女儿又跟祁公子交好，所以~”
虽然自己做的衣服是不可能夺冠，但是如果听到别人称赞做的不错，还是会很高兴的，所以下午是无论如何也要去。
“好啦，想去就去吧。”宋致远无奈，“但是不要贪玩，早点回铺子帮忙。”
“知道啦，爹爹最好了~”宋雯难得撒娇起来。
午间小睡了片刻，宋雯出门时已经有很多人往城中方向走去。
下午虽然不如上午的展出那样重要，但是参与的商户更多，参展的人也更多。
宋雯走到会场时，各个参展的商户已经都支棱起来了。
戏台下的桌椅都撤了，场地被划分成好几块，每块场地都有一个商户。
商户们穿的花枝招展，场地前立着牌子，摆着台子。台子上放着自家的商品展示。
虽然在锦花会展出，其实已经跟锦花会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宋雯心里正吐槽着，就看到那边米铺刘掌柜顶着日头在忙活，小伙计在旁边给刘夫人打伞。刘夫人穿着宋致远所制的衣裳，湖绿色的云锦被透过纸伞的光照着，反射在刘掌柜脸上
下午的展出，只有花商和文人们可以上台。
宋雯环视了四周，没有看到祁公子他们，想来还在准备吧。场地都被划分给商户了，也没有地方可坐，宋雯只好走走看看。
过了一会儿，戏台上走上一个人，提着铜锣拿着鼓槌，“锦花会下半场，开始！”
一敲，掌声响起。
下半场就有些乱糟糟了，商户们在台下吆喝，大家来回走着逛着，有点庙会的意思。
台上展出的，若不是厉害的角色，大家也不认真看了。
本来锦花会也是布行鼓捣起来的，借个花名，实际上为布行服务。花展嘛，关心的人也少。而且文州近年来的花市几乎被一家垄断，也没有评选的必要了。
其实下午吴知州和那些大老爷们都没来，看都不看就能评选花王，怕是早已内定。
祁尚玉上台的时候，已是申时，宋雯正在下面试戴商户展出的发簪。
祁尚玉看见宋雯，喊了一句，“雯姑娘！”宋雯转头，看到祁尚玉正挥着手，身边的侍女在帮忙准备笔墨。
宋雯走到台边，“好好写，别给我的衣服丢脸。”
“放心吧。”祁尚玉笑着。
当时太阳正斜照着，虽然不像正午那样热，但还是刺眼。
宋雯把眼睛眯了起来，天突然一下子黑了下来。
宋雯一开始还以为是眯眼的错觉，有些恍惚，突然就听见身旁一声惨叫。
宋雯睁大了眼，转身，就看见身边的男子直直的倒了下去，他眼睛瞪的大大的，眼角嘴角都有血液留出。
会场瞬间大乱，所有人尖叫着四散而逃，商户们连东西都不顾了。宋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身旁的人推搡着跌倒，不小心头磕到旁边的花盆，流血了。
天色暗的像黄昏，狂风大作。立着的牌子被吹倒，展台上的商品也被吹到地上。混乱中，展出的锦布、扇子、纸糊的灯笼都被吹到空中，展台旁的花盆都被吹倒砸到台下。
宋雯看见大家都在跑，但是自己却怎么也站不起来，是害怕吗，自己这是怎么了。
宋雯愣愣的看着这一切，额头上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宋雯却丝毫没有察觉。好像自己是个旁观者，又好像听到祁尚玉在喊自己的名字，但又好像不是，脑子里好像在想着，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这时面前出现了一个黑影，那个黑影慢慢清晰起来，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披着黑色斗篷，手上没有任何武器，双臂缠着灰纱。他戴着面具，只露出一双眼睛，瞳孔是那样的黑，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宋雯非常恐惧，这恐惧，好像让自己想起了什么。
黑影终于站在她面前，宋雯愣愣的看着他，脑子里却晃过爹爹的脸。
黑影把手伸向宋雯，这时突然一柄剑出现在两人中间。
把剑一横，黑影避退。
离让挡在宋雯面前，说了一句“带她走。”然后挥剑刺向黑影。
宋雯终于站了起来，面前又出现另一人，那人拉着自己的手，自己也没多想就跟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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