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一场戏【更！】
也不怪女工作人员得知季溪澈是裴知行后变了脸色。
季溪澈走到镜头前时，现场已然一片哗然。
如果说换作其他角色的话，可能还不会引发如此关注。
但这是裴知行诶。
是这个副本，乃至全剧最负有悲剧色彩的一个角色了。
其余较悲的角色，再怎么说都有高光亮丽的一面，但裴知行就不同了。
这完完全全就是个死水一样的人物。
他寡言，木讷，双眼灰暗。
他是宗门子弟，却无任何自保能力，从小到大饱受着师兄弟们的欺凌，身上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
如果说，就让他的人生继续这样倒也好了，因为他的内心已然麻木，再多体会不到痛苦。
却偏为主角所救。
主角了解到他的境遇之后，便一直贴身保护着裴知行。
于是在那一段时间，裴知行变得有了言语，鲜活，眼睛也慢慢亮了起来。
让平日瞧不起他或是忽视他的人渐渐发觉，他好像也不错。
一切都在变好。
然而主角本就是为降魔而来，本就有离开的时刻。
离开之后，保护不再，那些人卷土重来，裴知行最终堕入了更深的黑暗。
——如果没有见过光明，本可以永远地忍受黑暗。
如果没有主角的拯救，就这么让他一直绝望麻木下去，没有中途那段变好的生活，也就不会让人心生希望：明明……离被救赎，好似只差最后一步了啊。
这是裴知行最悲的地方。
也最牵动人心的地方。
这条故事一出来，就已然令不少人期待。
而剧组在挑选裴知行的饰演者时，也当真不要教人失望一样。
哪怕开机在即，但不适合的就是不要；
哪怕开机在即，哪怕对方犹犹豫豫地考虑了大半个月，也会等他。
都知道，裴知行的饰演者是后者。
徐导打包票说，这是最贴近裴知行的人。
那这个人得是什么样？
怯生、胆小的，含胸缩肩、视线躲闪……应该像颗石头，普通无奇。
然而季溪澈？
这哪是石头，而像颗璀璨夺目的宝石，是温室里的花朵，天真纯澈的同时，当真能对苦难共情吗？
就像此刻。
副导从监视器后探出头来，见到这么个人，也怔了一下，好似在说这和徐导保证的贴角色不一样啊。
“裴知行？”
就像感知不到副导以及其他人员的异样一样，季溪澈还“兀自美丽”着，虽然穿着属于裴知行的破败衣袍，却身姿笔挺，显得很是落拓，脸上是裴知行不会有的笑意，斯斯文文的，又很温柔得体。应了一声副导。
“……”
答案已经显然易见了。
像这样的演员实则是很多的，在拍戏时只注重抓镜头，只要自己的镜头好看就行，至于角色的诠释、情感传递等是不会管的。
这样无疑是对观众的辜负，也会激起真心喜爱这个角色者的愤怒。
尤其这是在片场，不是秀场！
“啊啊啊导演嘴下留情啊，不可以骂我新找的老婆qaq”
“把裴知行演烂了的话，骂死拉倒！”
片场上的声音有很多。
副导的气压一时也有些低，但他还不至于说什么，只是听到季溪澈的应声后眉头拧了拧：“好，去那边准备吧。”
讲完了戏，打光走位都顺好一遍，机器打开，便开始了第一场拍摄。
这是场跳崖戏。
也是故事的起点。
在师兄弟的又一次拳打脚踢之后，裴知行涔涔流下了冷汗。
痛……
痛苦地在地上滚了半周，失神的双目突然看到了杂草之外的悬崖。
悬崖……
想要死去的想法陡然汹涌而至，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出现了。
裴知行踉跄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朝着悬崖而去，最终一跃而下。
当然，最后会被主角救下，由此展开故事，但这都是后话了，此刻要拍的，便是季溪澈迈步向悬崖，最终跃下的镜头。
季溪澈的面前，也真有一座崖，不过并不是很高。
他现在站在开拍点，距离悬崖有一段位置，风微微吹过来，带动得他宽松的衣袍都轻摆，让人觉得他不是来跳崖的，而是来拍写真的。
见状，片场难免唏嘘声更大。
然而真正开拍之后，这些声音就无法继续了。
一个镜头都不浪费，季溪澈一秒入戏，化美为悲。
沉重，压抑。
宗门下的寻常子弟，不过十来岁，年轻的生命里全是被欺凌的印记，无一丝温暖的记忆。
怎么回事？怎么此刻连迈步向悬崖，奔赴他认为的唯一解脱时，心里都是死水般的，扬不起一丝高昂的情绪。
才知道，他早已心死，无望。
一种绝望的气息就这样在季溪澈身上弥散开。
它并不如何强烈，虽若隐若现的，却丝丝缕缕，无可忽略。
想不到，季溪澈这样看着就是被捧着长大不受疾苦的人，居然真的可以演裴知行？还演得有模有样的，那味道一下子就出来了。
难道徐导所说的贴角色是指这个？
不是本人的性格经历贴，而是表演起来，就能与角色无比相贴！
季溪澈没有过大的神态或动作，但是极偶尔往下一压眼睫的时候，都让人觉得有一种心脏被攥紧的难受。
好像当真见到了戏里真绝望向悬崖迈步的裴知行。
好想抱抱他呀。
但他们终究是戏外人，给予的温暖裴知行感知不到半分。
仍然踩着残破的步伐，离悬崖越来越近。
一直紧盯监视器后的副导也点了点头。
原本以为季溪澈饰演出来角色会与裴知行本人南辕北辙，却没想是出奇的一致。
看来是不用磨了，一条就能过！
照今天的拍摄状况来看，这实属是很难得了。
走完了跳崖前的短暂路程，接下来就是真正的跳崖了。
副导先前就和季溪澈说好，在跳下之前，他这边会给提醒，因而此刻继续盯着监视器。
而此刻。
季溪澈也意识到了他离起跳点越来越近了。
那是他所能表演的最后一镜，之后坠入悬崖后，镜头只会俯拍他坠下的背影，并没什么表演余地了。
实则就目前的表现情况来看，他已经做得很成功了。
今天是复工第一天，他们这一组又满是才入场的新演员，安排的戏份本就简单。
连跳崖都是如此，崖不高，更没什么难度。
之所以一开始有那么大争议，不过就是因为他的形象与裴知行千差万别，不像是能演的人。
他此刻已然证明了这一点。
接下来只要照指示跳下去，任镜头拍摄他下坠时候的背影即可。
如此，中规中矩，挑不出错，称得上是表现不错，却也让人转头就忘，顷刻淹没在人海，对吗？
季溪澈望着起跳点，目光隐隐跃动。
不是说现场其余的演员不好，追求不高，只是他等裴知行，用了两世。
两世时间，他才获得了这个机会。
他的欲望与野心都藏在淡然的外表之下，日益膨胀。
他要裴知行，在每一个镜头，每一场戏份中，都是夺目出彩的。
跳崖，是他所能抓住的最后一个镜头。
就在这时，起跳点来临。
副导那边见准了时机，举起了喇叭：
“三、二、一……裴知行，跳！”
一时之间，风似乎都更强劲了些。
今天这一场的重头终于要来临。
众人依旧在围观，在他们眼里，已然将季溪澈的表演提至了及格线，再无偏见。
不过也知道跳崖这种戏份在国内早就拍烂了，隐隐狗血，因而也就没带什么期待，只是想看看这个漂亮的少年打发打发时间。
然而，却在跃下的那一瞬间，所有人有了瞬间的沉寂。
继而无可自抑地爆发出一阵惊呼。
原因无他
那个刚才还被他们列为及格选手，忽然连满分都不足以形容他。
季溪澈也太让人惊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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