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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34章


海市是座不夜之城,港城亦是。

        快到午夜,窗帘挡去车水马龙的街,热闹活泼的人,声音隐隐绰绰,从撑开的窗户溜进来。

        霍丞从床上下来,找到墙上的空调开关,打开,仔细调好温度。

        慢慢的,冷气吹散了室内的闷热和缠绵欢愉后的昏沉暧昧。

        光着膀子的男人,只穿了条长裤。

        萧冉抱着被子,脸枕在自己手臂上,瞧住他。

        脸蛋红扑扑的,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羞涩的敛了艳,便袒露着惹人怜爱的美丽。

        “看什么呢?”霍丞捋她的头发到枕旁,看到她汗湿了脖子,就用手擦去了,笑着逗趣,“像个流氓”

        流氓皱着鼻子哼了声,是假流氓遇上真流氓。

        萧冉指桌上,“饿了”刚才在烤肉店,打包了没吃完的烤羊腿和面包。

        “好,我来”霍丞拿桌上的纸袋子,萧冉坐起来,捞床尾霍丞的衬衫套上,扣好纽扣。

        “都凉了”霍丞摸打包盒的温度,“还是叫点其他东西吃好了”

        “不要,凉了也好吃”

        面包从侧面撕开,夹上片好的烤羊肉,递给萧冉。看到萧冉一咬就是一大口,像某种饿坏了的小动物。

        “慢点吃,又不跟你抢”

        霍丞好笑,拿纸巾擦萧冉嘴角的油,顺势捏她脸上的长发到耳后,免她吃到自己的头发。看她吃的差不多了,殷勤的把矿泉水瓶拧开,将瓶口送到她嘴边。

        真是恨不能给她做牛做马。

        “来,喝点水”他温柔的说。

        萧冉就着他的手咕噜喝了两口,霍丞将剩下的食物吃干净,水喝完。

        酒足饭饱……咳。

        再上床,霍丞轻轻拉了她的身子过来,让她躺在他的臂弯里,是为了方便吻她软软嫩嫩的脸蛋。

        屋内尚有余热,霍丞忙了刚才那一圈,唇边又添了一层晶莹的汗珠。萧冉抬手帮他拭去了,霍丞就看着她笑,又多亲了她几下。萧冉眼睛弯成月牙,满足的哼哼两声,脸埋进他的胸膛。

        “还可以吗?刚刚”他总是要问的,完全不顾女孩子脸皮薄,怎么开得口。

        萧冉埋怨的瞪他,“……以后不许再吓我了”

        方才他忽然兴起,竟说这里房子不隔音,他们这样折腾,恐隔墙有耳。吓得她急急咬在了自己的手背,堵住喉咙口将要溢出的声音。可是瞧他笑的差点背过身去,嘲笑她胆小鬼,才知自己上了当。

        原来是一个坏孩子,全然失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稳重和分寸,倒像是二十岁少年意气莽撞的模样。

        而她呢也确实胆小,明知他是故意搞鬼,她却咬着一角床单再不敢出声,只觉隔墙真的有耳。方才在电梯里说偷情不过是开他的玩笑话,如今她自己身处在这场鸳梦里,倒真的陷进这个角色中去了。

        任他再怎么诱哄,也无济于事。

        “确实是好听的”他耳语,“我的冉冉,真好看”

        还说!萧冉窘红了脸,去咬他的锁骨。霍丞吃痛的闷哼了一声,人却是在笑着。

        这时候,窗外突然传来“哧”的声响,下一秒,旷远的‘噼啪’声响彻云霄。接着同样的声音相继炸开,星花纵横交错,照的窗帘都是五光十色的,竟是燃起了节日礼花。

        霍丞下意识搂紧萧冉,温热汗湿的掌心包裹住她的耳朵。

        萧冉心里一片滚烫,又觉得特别的难过。她没有拒绝他的关怀,用自己的手抓紧他的手臂,臂弯渥着汗,她安静的蜷在他怀里。

        烟花易冷,头顶他的手机进来电话,霍丞接了。对方不知说了什么,他下意识去瞧怀里的人儿,对上她的目光却又扭头看向了别处,简短的应答几句便挂了。

        萧冉猜测,“明天是要回去了吗?”

        “嗯,去年中标的铁路项目已经进入施工阶段”霍丞放下手机,欲言又止,“定了明早的机票”

        “是从海市到梁城的铁路?”萧冉想起来。

        “海梁铁路”霍丞揉捏她手背上细腻的肌肤,放唇上亲,抱歉,“原以为可以在这多陪你两天,没想到突然又闹了些事”说罢,又嘟囔,“不想走”

        “我没那么不懂事”萧冉说,“我们进项目后是没假放的,你在这,我才没办法陪你”

        到头来,反倒是她来安慰他。霍丞心头软的不行,在软被里翻个身,用嘴唇去亲她的嘴,她也亲他。

        “还记得上回我们救下的那个孩子吗,其实那是国家铁路局一位高官的家眷。为表示感谢,不止为这次项目派出了许多技术骨干,在很多方面也给予了便利,材料,人工,资金,技术。这样一来,对今后山谷参加项目竞标,大大有利”

        “真的?”萧冉开心。

        “骗你做什么,还有一件事”他停住,摸她的眉目,鼻子,再捏她的下巴,不满足,亲了,还觉不够,怎么都不够。

        “还有什么事?”她催他,想跟他多说几句,明天他就要走了。

        他笑,“我的冉冉是善财童子,我承认,就是因为看中这点,才娶你的”话语低哑含糊,手上却是翻云覆雨,顺着她腰腹,滑下去。

        又来了……

        “明天要早起”她推他。

        “是要抓紧时间的”他继续。

        萧冉支吾着,“……还疼着呢”

        “是过分了”他笑,“那我心疼心疼……”

        好吧,这一回,她全然放开了自己,而他说的是,“要记得想我”

        隔日晨起,两人从酒店离开。阚姐找人开会,司机先把萧冉送回公司入住的酒店,再送霍丞去机场。等到酒店下车的时候,霍丞也跟着下来。

        “我来不及送你去机场了,回到海市,要给我个信息哦”萧冉看向他。

        “好”霍丞两只手捧着她的脸,在她眉心重重一吻,“冉冉先进去,我再走”

        萧冉轻点头,多看了他一眼,这才掉头往酒店走。走得三四米远,忽停顿,回头。

        霍丞站在原地,橙红光影里,他抄兜而立的身姿格外笔挺修长。似乎没料到她会回头,他心一颤,对她招手。

        “快进去”

        萧冉突然就酸了鼻子。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一直在她身后,无数次离开,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见他站在光里,温柔的对着她笑。

        这份有恃无恐,到底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啊。

        萧冉来不及思考,抬脚便朝他奔了回去。

        霍丞一愣,下意识的朝她伸出了手臂,她扑进他怀里,紧紧相拥。

        “冉冉?”

        “我只是想再抱抱你,就抱一下”她解释。

        霍丞的心都软成了一汪水,抱着她的手臂很有力,即便心中万分不舍,依旧不忘叮嘱,“我安安分分在海市等你回来,冉冉也自觉些,别给我惹桃花债,知道吗?”

        状似不经意,仿佛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年轻的司机越过车身真诚的将两人望着,微笑,知情识趣的背过身去。

        “才不会,我觉得我还挺乖的”她仰起头。

        “嗯,你这种型号的乖孩子,我还是头一回见”

        萧冉踢了他一脚,霍丞“哎”了声,笑,“恼羞成怒了”

        是辩不过他的,萧冉放弃。

        “我是有样东西要给你,差点忘了”萧冉吸了吸鼻子,低头翻包,把一个灰红色的小布袋子放到他的手心,“是礼物,我说过要给你带礼物的,我不会骗你”

        霍丞捏了捏袋身,摸到一角偏平坚硬的物体。

        “是什么呀?”

        萧冉羞了羞,急急的拉开车门推他进去,同时说,“你自己看嘛,路上看,不,还是回家再看”

        可是,霍丞也是急性子,在车上就把袋子打开了——铜钱,用红色绳子穿制的一枚铜钱,镂空云纹,篆刻:平安喜乐。

        那棵橡树上,也有很多这样的铜钱。

        小小一枚躺在掌心,霍丞垂着眸,静静的凝视了会上头的字,五指收拢抵在唇边,只见唇角无声的弯起。

        骗他说去上厕所,原来是跑回去买了这个——

        项目结束是在霍丞离开的两个星期又三天之后,那天,萧冉第一次去了萧寒生的办公室,商务风格的装修简单大气。

        在总经理办公室里,萧寒生递给萧冉一个红色的烫金方盒,“很配你,看看喜不喜欢”

        萧冉吓了一大跳。

        “项目已经结束,这不是贿赂”萧寒生接着道。

        是东西实在太贵重了。萧冉拘谨的把手背在背后,抿着唇笑,“萧寒生,世道变了”

        “什么?”

        “你变俗了”

        断然被拒绝,是在意料之中。但萧寒生还是被萧冉这番言论逗笑了。萧寒生把红盒在手心一搭,又有些生气,“我把你当朋友,当家人”

        “所以不需要这些虚礼”

        他笑问她,“下午的飞机吗?”

        “嗯”

        “……真的不多留两天”

        萧冉微笑不言,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海市天青海阔,和风舒朗,沁着丝丝凉意。

        乘坐事务所的面包车回市里,一路上,萧冉将头靠在窗子上,听着车载广播一直在播报降温和冷空气的事,同时徒劳的希望车子能开快一点。

        回到事务所,萧冉把这次出差□□一股脑交给财务,也不等报销款,接了阚姐新布置的工作,萧冉扯了件薄外套套上,猫着腰正准备出逃鑫琳鑫,冷不防被欢哥拎着后领,拉了回来。

        “你不在这大半个月,老有个男的来事务所找你”欢哥难得严肃。

        “谁啊?”萧冉坐在椅子上,整理衣领。

        “那我怎么认识啊,来了有三回。应该不是个好人,旁敲侧击跟小张打听你的情况。要是跟你认识的话干嘛还要打听,一看就有鬼,小张多了个心眼儿就没说,糊弄过去了。小冉,你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

        萧冉摇摇头,寻思着,“长什么样?”

        ——

        从山谷离开,萧冉走的很快,像是在有意赶着步伐。在山谷这样的繁华地段,萧冉轻易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报了地址,嘴角笑意明显。

        去年年初那会,山谷参加了海市到梁城的铁路线承建权的投标项目。投资铁路算是一项可以立刻发财的事业。当初招标公告出来后,全国各大建筑公司纷纷参与了投标,其中秦氏旗下的建筑公司更是对那次竞标项目胜券在握,但是最后成功中标的却是山谷,并且由霍丞和他的团队全权负责。

        这个结果在业内轰动一时。

        因为铁路建设项目采取的不是总承包模式,而是由施工企业牵头、设计企业参加的联合体承担。霍丞前期为铁路方案的设计,批复等工作就忙碌了一年多的时间。如今开工报告获得铁道部批准,全线工程正式进入全面施工阶段,霍丞带着其他参与这次项目设计的工程师,一块到海市段第一桩的施工点去了,并不在山谷。

        他穿着蓝色工服,混在一群黄帽子中间,正在对路线进行测量作业。虽然他也是黄帽子,但很神奇的,萧冉一眼便能认出哪个是他。

        萧冉站在项目部的工棚下,以手搭棚,隔着远远的望着。

        她没有去打扰他。

        “你是和哪个领导一起来的吧?”工人大叔用厚棉布手套拍着裤管上的灰,脸上带着善意的笑,“是秘书吧,我一看就觉得像”

        “是啊,是跟霍总来的”萧冉又看了眼霍丞的方向,忽然回过头来,较真道,“你知道是哪个吗?就是在那个大机械下面,拿着设计图的,长得最好看的那个”

        萧冉很肤浅的跟人介绍,眼睛里像灌进了星星。

        大叔由衷道,“那是个好小伙儿,年纪轻轻不简单。前两天就来了,跟我们这些工人一块吃住。唉,现在肯吃苦的年轻人不多了”

        他确实是,哪个见过他的人不这样认为,即便是一个陌生人。萧冉听着,越发愉悦起来,仿佛被夸的是自己。

        萧冉眼睛依旧在他身边游走,又去看日头下热火朝天工作着的铁路工人,大型的养路机械,高高架起的桥梁——萧冉背手而立,不免为这样伟大的工程感到骄傲,同时猜测他在这里的活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她还是不要耽搁他工作比较好。

        正打算离开,突然,他回了头。

        原本无甚表情的面上自行爬上一抹浅浅的笑。

        对着她的方向。

        他早就注意到了她,或者可以说是一种微妙且不可言说的心灵感应。铁路工地上都是糙老爷们,就她一身白裙,炎热混沌中唯一的娇俏灵动。

        萧冉愣了下,赶紧对他挥手。

        看到霍丞扭头跟旁边一位同事耳语,不知说了什么,那个同事便朝萧冉看了过来。没一会,一众男同事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她的方向。他们之中有些是认的萧冉的,当下笑容满面的挥手跟她打招呼。

        萧冉赧然的回以一笑。

        当中一位戴眼镜的仁兄嬉笑的拍了拍霍丞的肩膀,随后说了些什么,接过霍丞手上的仪器,霍丞就撇下他们过来了。

        从前两天开始,海市渐渐开始转凉,但在日头下忙碌了一天还是热的人够呛。

        萧冉一路望着霍丞,看他踩着碎石路小跑着走来,笔直的身形修长的腿,手上握着一卷图纸。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萧冉十分懂事的问。

        萧冉还是头一回见他穿成这样,一整套深蓝色工服,裤管上沾了些许浮尘,却被他的好身材撑的英挺笔阔。她不免多看了会。

        霍丞把图纸随手放到旁边的桌上,轻声笑,“你能打扰我什么”

        大概热的受不了,连安全帽也摘了下来丢到桌上。霍丞抬手胡乱拨了拨额前汗湿的头发。又猜测,“你是不是去过公司了,难道沈秘书没告诉你我这边忙完还得回趟山谷,让你在办公室等我。这里路那么远,亏你还跑过来”

        “我才不等呢,我是个没有耐性的人”萧冉从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霍丞笑,“确实”

        霍丞接过水瓶,拧开,仰头喝了两口。

        “你前天过来的?我听那个大叔说”

        在工地上干活的男人是不修边幅的,原本干净俊秀的面庞被晒出了轻微的二团红,下巴上的胡茬大概有些天没刮了,目测有一毫米,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个粗粝的北方男人。在萧冉看到时,他恰好有汗从鬓角流到下颌。

        萧冉抬手,要帮他擦。

        霍丞及时握住她的手腕,笑着说道,“前天早上,耽误晚了懒得回去,就睡这了”略纠结了会,再开口,“冉冉别靠我太近,身上脏,都是灰尘和汗,很臭”女为悦己者容,男人嘛,同样的道理。

        身上脏,那就脱掉好啦。萧冉挣脱手上的桎梏,两只手去解他工服上的纽扣。霍丞愣了下,便自在的撒着两只手,随她折腾去了。

        外套刚被撩开,男人身上一股闷久了的热气便涌了出来,带着浓重的汗味,萧冉不禁皱眉,埋怨,“你不热吗?也不怕中暑”

        萧冉提着外套抖了抖灰,搭在自己臂弯里。绕到他身后,把他黏在背脊上的t恤拉高了,再垫了两张面巾纸,想让他舒服些。

        枕木碎石的铁轨上,有人的目光瞥到这头妇唱夫随的情景,跟没见过世面似的欣赏了会,不够,稀罕的招呼同伴去看,于是又闹开了。

        眼镜兄拿图纸,挨个敲那些人的后脑勺,笑骂,“瞎看什么,哪天娶个媳妇儿回家,你也有这福气”

        这厢霍丞笑着,瞅着身后的她,“项目部的床硬的很,晚上又只有一台坏掉的风扇,害我修到半夜,睡都睡不好。冉冉看我在外面那么辛苦,就不心疼?”

        知他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她才不上当呢。

        “不心疼不心疼”

        背着小手,摇头晃脑的样子特别的灵。霍丞一时心痒难耐,想把她揉进怀里狠狠揉搓一顿。年轻的女孩,是让人疼的,而不是汗湿灰土的衣襟,裹住她一身清秀玲珑。女孩子的身子是软的,香的,偏偏男人是一身臭汗,胸膛坚硬如铁,推都推不动。

        她在他怀里躲躲闪闪,脸颊红扑扑的。

        “怎么,身上还是这么香”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大庭广众之下,他抱她,亲她的耳朵,直白暧昧的说这样的话。

        萧冉脸红的抬不起头来,霍丞也不再胡闹她,静静的抱住。两条坚实的手臂圈住她的身子,揉近了自己。她一只细白的手攀上他臂弯,男人衣服上汗味儿很重,但是绝不难闻。

        一年中,有一半的时间被外面的雨淋着,日头晒着,说不心疼,都是假话。

        萧冉抹去他臂弯渥着的汗,脸偏着,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清晰的心跳。

        半晌了,将脸抬起来,去望着他。此刻,他眼睛里的萧冉,笑起来,有着少年一般的欢喜模样。

        霍丞被她一双皂白分明的眼瞧的心乱,抬手盖住了,低下声音,“回家吧”

        萧冉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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