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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储君殿下很温柔


一早,又是一天一度、从不中断的早朝,文武百官如往常一样,于殿前汉白玉长阶下集合,依官品列队,经过通传,进入天凌国大殿,皆是恭敬垂首,整齐跪地。

        “女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浑厚高亢的呼声足以震彻整座皇宫。

        “众位爱卿平身,不过,万岁却不敢当,我只是你们未来的女王,就喊千岁吧!”

        伊浵身着一身宝蓝色翘肩对襟锦袍,长发高绾,头戴储君华冠,忍着腹痛,歪靠宽大的龙椅扶手上,慵懒地冷睨着丹陛之下,一个个惊愕抬头的臣子。

        他们一个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活见鬼似地,气氛僵持,冷寂寂的大殿之上,落针可闻。

        伊浵清浅一笑,并无威严与强势,那笑容如忽然绽放的昙花,艳而不俗,千娇百媚,如妖似仙,那灵动的水眸被额头的梅花钿映衬,愈加狡黠澄澈,不禁叫人联想到狡猾的波斯猫。

        而伊浵并不知晓的是,她这慵懒绝美的笑,与皇甫乐荻无怒时的笑如出一辙。

        “众位爱卿是傻了,傻了,还是真的傻了?”

        这句不对称,重复,再重复的温柔问询,让文武百官更加费解,一时分辨不出,她到底问了什么。

        “你们对着本宫发什么呆呢?”

        他们的确是傻了!傻了!真的傻了!

        如此娇柔美人,若是放在琴阁花楼之类的风月之地,哪怕一掷千金换取一笑,他们也甘愿。若是摆在家里,定要用来珍惜宠爱,就算她要星星月亮,他们也会忙不迭地去摘下来双手捧上。但是,此时此刻,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坐在龙椅上,让他们跪拜,做他们未来的女王?!凭什么?

        火爆脾气的尚国将军最先隐忍不住,狂怒从地上惊跳起来,“妖女,是谁准你坐在我天凌国的龙椅之上的?女王陛下已经下旨申明,你不再是储君。”

        年迈的丞相也起身,优雅拍了拍袍子,虽然他比尚国将军客气,却冷漠严苛,眼神也比尚国将军那双虎目更骇人。

        “公主殿下,请恕老臣无礼。昨日,女王陛下的确如尚国将军所说,已经下旨,不再让你做储君。至于王位继承人,女王有言在先,将从皇亲子弟中另选他人。”

        “是么?就我所知,母皇并未写下任何圣旨,命人送到我手上,而且,也没有把这件事昭告天下。”

        “女王陛下所说,是口谕!”尚国将军咆哮,“金口玉言,就是圣旨!违抗者,杀无赦!”

        “是么?如果是这样,我们应该找母皇前来对质喽?”伊浵颇为为难,美丽悠远的黛眉微皱,“不过,这个时间,她和我爹正在我宜兰殿那张大床上翻云覆雨,呵呵呵……身为他们的宝贝女儿,我实在不应该去打扰。”

        她故意掌控着笑声,给那些大臣们交头接耳消化这重大消息的时间。

        待到气氛沉静下来,她才又暧昧说道,“他们久别重逢胜新婚,你们也知道,女王一直孤苦一个人,难得有我爹那么帅的男人陪着,才一夜而已,她岂肯这么快就下床?!尚国将军,你要亲自去一趟么?”

        尚国将军恼怒握住拳头,对此不可置信,他就像是一头抓狂的野牛,脸红脖子粗地咆哮,“女王陛下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一她不可能宿在你的公主寝宫,二,她恨透了你背信弃义的父亲,三,妖女你根本就是串通了狼王祺尔钦算计谋害女王,毁掉女王陛下的名誉,妄想篡权夺位!本将绝对不会让你得逞!”

        伊浵见他盛怒妒忌之下都能分析地头头是道,一时没有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尚国将军,你真是太可爱了。”

        “你……”可爱?!这个词岂能用在他这一国将军的身上?“妖女,你信不信本将现在就斩了你?”

        伊浵见他已经气得快要失控,适时收住笑声,对龙椅一旁的黑豹命令,“黑豹,你是女王陛下扶养长大的,也是她最亲近最倚重的属下,你来告诉尚国将军,本宫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黑豹只得对众臣说道,“黑豹以性命发誓,以下所言句句属实。女王陛下的确是和穆项忠宿在公主寝宫内,而且,昨晚两人同床而眠,今早尚未起床,所以,公主怕耽搁朝政,先暂代女王处理。”

        尚国将军仍是不买帐,“这妖女是雪狼族的皇贵妃,我们岂能和她议论朝政?”

        伊浵也不介意他的恶劣言辞,“好啊,你们可以不议论,不过,西北旱灾,南方洪涝,还有西边的瘟疫,可都是刻不容缓的。尚国将军,耽搁一日死多少人,你可能数的清?”

        “那也比被你的狼王夫君拉到法场斩首示众的好。”

        “呵呵呵……你们总算是提到这件事了。”

        尚国将军疑惑,他可是在故意刁难她,难不成她还等着刁难?

        伊浵示意内监抬出她准备好的奏折,分发给众臣。

        “我的狼王夫君昨日一共斩杀了十一位大臣,他们为人如何,相信诸位爱卿比我更清楚,这些折子,有些就是你们亲手写的,有些是下级官员呈递的,你们自己看吧,我就不多说了。”

        厚厚的一大筐折子,是这几年来,弹劾贪官污吏呈上的,有的正在彻查,有的则因事耽搁而积压已久,而死去的那十一个人,不巧,正是这折子上被弹劾之人,而且,个个罪证确凿。

        伊浵给他们时间看,她则歪在龙椅上,暂时闭目休息。

        黑豹见她用帕子轻按额角,担心地凑到龙椅旁,低声问道,“公主,是不是身体不适?还是先叫御医来瞧瞧吧。”

        “无碍。”就算找御医来,也是治标不治本,这痛只有皇甫乐荻才能医治,只可惜,计划还差一点点。

        “狼王可知你今早上朝?”那只恶狼口口声声说爱她,怎么会允许她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这是我的计划,阿斯兰双手赞成。”事实上,昨晚阿斯兰彻夜不眠,一直在帮她准备今早上朝所需的一切,包括她要如何掌控说话的口气,他都一一叮咛嘱咐。

        黑豹还是不明白,“这是……你的计划?!”

        “是。”

        “就算是你的计划,他也不该让你以储君的身份,独自立于风口浪尖上。”

        “这正是阿斯兰的可贵之处!这就是爱我的阿斯兰!他纵容我做我想做的事,默默立于背后,保护我,支持我,在我做不好时,再出手帮我收拾烂摊子。”

        今日在天凌国如此,当初在雪狼族,他也是如此,当她越权从古丽娅和雪狼太后救走那些无辜的宫人时,他不曾责备一句,只是担心她的安全。

        爱,其实无需多言,只需看如何做就好。

        伊浵和黑豹短暂的交谈之后,丹陛之下的文武百官也看过了奏折,脸上皆是恍然大悟,议论着雪狼王“为民除害”的善举,却又觉得匪夷所思,远在雪狼族的狼王陛下,又是如何知道天凌国的贪官污吏是何许人的?

        尚国将军却还有话说,“就算那些人是该杀的贪官污吏,也是我天凌国之人,该受我天凌国的刑罚,哪轮得到一个狼人以威胁女王陛下之名下令诛杀?”

        伊浵不耐烦地反讽,“尚国将军,你堂堂一国将领,非要浪费时间讨论一些该死之人的死法么?”

        “我……”

        她这才威严显露,抬手制止尚国将军的争辩,把视线转向丞相,“丞相,你对西边的瘟疫控制可有进展?”

        “回公主,对于瘟疫,女王陛下已经写了几个药方,并拿去疫区尝试了七日。昨日快报禀奏其中一副以退热为主的药方起效迅速,只是瘟疫灾民颇多,所需药材又特殊而且名贵……”

        伊浵已经明白他接下来想说的话,“约莫顾忌需要多少银两?”

        “至少要五千两。”

        “此事刻不容缓,从国库调拨五千两收购药材,运往疫区。另,传我懿旨,若有商家趁瘟疫蔓延抬高药价、粮价、菜价等,或有官员趁乱中饱私囊,私吞官银,皆严惩不贷,监禁十年,发配边疆充军!”

        “是。”丞相不禁暗暗感慨,他不过是给公主上过一堂课,她竟然能如此运用果决精妙?!“公主英明,臣即刻差人去办。”

        “疫区事务繁杂,丞相年事已高,千万保重身体。”

        “老臣多谢公主殿下关爱。”丞相行过礼,告退。

        经过此事,众臣都正襟而立,不敢再有丝毫懈怠,国家大事,也的确刻不容缓,亟待解决。

        伊浵又问,“西北旱情是哪位爱卿负责的?”

        工部尚书忙站出来,谨慎恭敬俯首道,“回公主,是微臣。”

        伊浵打量着他清瘦坚毅的脸,问道,“两个月前,陛下可是命你差人负责疏导水利调水入旱区?”

        “是。”

        “现况如何?”

        “回公主,因为灾区周围的湖水都近乎枯竭,无水可调,旱情并没有得到缓解,现在微臣正命人钻井取水,还有不少道士僧人正做法祈雨。”

        “把祈雨的道士和僧人都抓起来,冲为士兵,命他们钻井取水,等水取到,再放了他们。另外……”伊浵视线转向尚国将军,“尚国将军,若本宫请求你,调拨三千精兵前往西北协助灾民钻井取水,你可愿意?”

        是请求,不是命令,后面还有一句“你可愿意”,如此客客气气,无丝毫强迫之意。

        众臣视线也都随之转过去,见尚国将军僵冷不答话,工部尚书开口揶揄,“尚国将军的将士都是用来行军作战保家卫国的,岂能用来钻井?公主殿下,您就不要为难尚国将军了。”

        伊浵斜倚在龙椅上力不可支地撑着螓首,柔声反问,“若是子民都渴死饿死,尚国将军的将士又用来保护谁?!保护尚国将军自家的院子么?难道,尚国将军手下的将士是用自家的银子养肥的?”

        众臣鸦雀无声,噤声不语。通过刚才的一番指派和命令,他们已然明白,公主绝非等闲之辈,女王陛下的确没有看错人。不过,尚国将军手握军权,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冗长的僵持,叫人窒闷地透不过气。

        “好吧,让尚国将军为难了。”伊浵凝视着那张怒火中烧的古铜色的脸,清冷一笑,“本宫就回明母皇,就说,尚国将军坐等灾民渴死饿死,铁石心肠,不配为保家卫国的将帅。所以,本宫就只能请求本宫的夫君,狼王陛下,调派雪狼族的精兵良将前去钻井取水,本宫相信,凭狼人神速的身手,一定能在两日只能为我天凌国缓解灾情。”

        “荒谬!我天凌国的事,岂容雪狼族的狼人插手?”尚国将军强撑着颜面理论,“再说,本将军也没说不调兵!”

        “既然如此,旱灾就能得到缓解了。尚国将军放心,本宫已经命人着手准备粮草所需,保管你的人马顺利抵达西北。”

        “哼!”

        众臣都松了一口气,伊浵笑了笑,“至于南方的洪涝,又是哪位爱卿负责的?”

        一个臣子忙站出来,“回公主殿下,是微臣负责。”

        早朝,就这样在伊浵有条不紊地调度指派中,归于正常。众臣也钦佩不已,暗暗赞许。

        日上三竿,明媚的阳光打进公主寝宫的菱花窗格,宫女们端着一应洗漱用品已经在殿外恭候了一个时辰,却个个戒慎小心,不敢退下,也不敢蹲下歇息双腿,就怕女王会突然醒来,命令她们伺候更衣洗漱。

        殿内,铜鹤香炉已经冷却,殿内的兰香散尽,但是,昨夜激~情癫狂的痕迹却还未消失。

        床前的屏风歪着,桌案上杯碟与桌布都散在了地上,就连梳妆台上的东西也被拂乱,从地上,到桌子上……整个殿内随处可见昨夜盛况之激烈。

        宽大的雕花床榻上,轻薄的蚕丝被滑落之腰腹,两具身体仍是紧密贴合,就算沉睡也相拥不肯放开彼此。

        皇甫乐荻终于睁开眼睛,她疲惫地嘤咛了一声,穆项忠宽阔地怀中挪动了一下,看到殿内煞亮,惊呼着猛地坐起身,“早朝,早朝……朕耽搁了早朝!”

        黝黑壮硕的手臂伸过来,环住她的腰,又把她拉入怀中,霸道地锁紧,困住,让她动弹不得。

        “穆项忠,你害死我了!放手,放手……你这个死人!你睡死算了,不要拉着我一起死!放开我!我要被那些臣子骂死了!”她奋力挣扎,却无奈抵抗不了他壮硕的身躯和强硬的力气。“你再不放手,我要咬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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